温西泠很快便摸到存照片的文件夹,点进“百日誓师”,里面果然各个环节的照片都有。 “小赵还是有很用心做好工作留痕的。”成桦评价。 一组照片翻完,温西泠又手痒继续往下滑。工作留痕的小赵着实用心,分门别类地存好了文理分科后三班大大小小所有活动的照片。文件夹翻到底,一个 word 文档在一片黄色中格外扎眼。 “工作日志。”郝墨川念道,“点开看看?” “不太好吧?”温西泠犹豫了。 “工作日志应该不是什么隐私,我们来都来了,不差看这一眼。万一对我们有用呢?” 温西泠点开了。记录同样是从文理分科后开始的,虽不是每天都记,但凡是记录的事都写得十分详尽,远超出他应尽的义务,以至于令四个人都稍稍有些吃惊。 “他好认真。”李恩语喃喃道。 外头广播的音乐又换了一首。成桦注意听了听,提醒道:“颁奖仪式好像快结束了,先拷出来吧,之后用公共电脑慢慢筛选——把这个文件也拷上。” 不料他话音刚落,赵奕民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拷什么?” 四人一惊,成桦和郝墨川猛地绷直了身体,看着赵奕民一步步走过来,不由自主地挡在他面前。 “挡什么?要造反?”赵奕民提高了音量,“温西泠,我不管你在干什么,停下来。” 人墙后的温西泠对赵奕民的警告置若罔闻,只管把文件拽进 U 盘。 赵奕民火气上来了,直接伸手拨开成桦,大步往里走。在他看见屏幕的刹那,“嚓”一声,温西泠当着他的面拔了电源插头,电脑的光熄灭了。她的眼神无辜得像只受惊的白兔,手上的动作却像只挑衅的恶猫。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了几秒。 “拿来。”赵奕民伸出一只手,“谁允许你们拷我东西的?” 温西泠把 U 盘攥得更紧了。 “不给也可以,你们解释清楚你们在干什么、拷走了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背着我、为什么要在开会时间偷偷跑上来。”他眼神冷冽,“能说服我,U 盘拿走;否则要么 U 盘我留下,要么你们当着我面删干净。” “老师,我们只是拷了几张照片……” “什么照片?” “呃……百日誓师。” 温西泠答得诚恳,可这个答案在赵奕民听来却实在无厘头。他盯了温西泠片刻,走进自己的座位坐下,插上插头,开机,回过头:“把 U 盘插上。” “老师,U 盘里还有她自己的东西,那是个人隐私。”成桦替她一挡。 “我的电脑里也有我自己的东西,你们尊重我的个人隐私了吗?”赵奕民反问。 四个人面面相觑,末了,温西泠摊开握着 U 盘的手。 成桦皱皱眉,看她一眼。她轻轻摇了一下头。 U 盘里只有几个文件夹,分别是温西泠的 PPT、学习资料和证件照,除此之外就是“百日誓师”。赵奕民狐疑地点进去,里面只有照片。他的语气稍稍舒缓:“你们要照片直接和我说就行了,为什么要偷?本来就是你们的照片,我难道会不给吗?” “怕麻烦您。” “怕麻烦你们就偷?高考也挺麻烦的,你们都去偷一所大学上吧。” 赵奕民骂骂咧咧,直到其他老师也回到办公室,纷纷伸长了脖子看热闹,他才歇了口气,把 U 盘还给温西泠。在把他们赶走之前,他又不解气地丢下一句:“我会把密码改了,以后不要来碰我的电脑。” 走出办公室,郝墨川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还好工作日志你没拷。” “她拷了。”李恩语说,“不过她放进了她的证件照里。” 至此,温西泠才一勾嘴角,看向成桦:“有进步吧?” “是。”成桦竖起大拇指,“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事干得越来越专业了。” “成老师教得好。”她回敬。 当天晚自习,八人组在公共电脑前围了一圈,先是将照片仔细看了一遍,又把工作日志粗略地从头看到尾。 “日志上的内容我们基本都知道。”温西泠有点失望,“尤其是写得最详细的那几件事,刚好都是咱们的人干的。” “那恐怕不是刚好,是我们对他的精神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他咬牙切齿地把我们记下来了。”成桦幽幽调侃。 “那照片呢?从誓师到签名都有,哪一张才是关键?”江望月皱着眉。 李恩语接过鼠标,将照片又过了一遍,思考一番,将大合照单独拎出来放进新的文件夹:“和集体相关的照片都在这儿了。虽然不能确定是哪一张,但这些照片有一个共同点——全班人都在照片里,一个都不少。” 他们还没讨论出结果,背后冒出来殷鹿鸣的声音。 “喂。”她踮着脚扒拉在工位隔板上探出头,手敲了两下玻璃,“你们不是在学习吧?早上赵老师已经说过你们了,现在又玩儿呢?再玩儿我告状啊!自己想想离省二模还有多久、离高考还有多久……” 一行人灰溜溜地出去了。 由于任何猜想都不能得到证实,穿越者们的线索收集和推理活动再次被迫中止。温西泠心里也清楚,即使是把真相彻底摸清,再去实践也只能等到下一轮穿越。毕竟,这一轮的百日誓师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有些疲惫。但正是因为确定了还有一轮穿越,她反倒得以静下心来攻克自己还未掌握的题;成桦大约也是出于这个缘故,破天荒地背起了以前从未记熟的古诗词和文言文。 不知是谁带起的习惯,渐渐地,17 名幸存者每天早上见了面都尽量神清气爽地互相打个招呼,喊一声“加油”。起初,温西泠的神清气爽是装的,但过了一段时间,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慢慢沉淀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当中。 海城的簕杜鹃又开过了一季,再落下来时,便是省二模。原世界的省二模是温西泠唯一一次比较大的失误,当时她的数理化陷入瓶颈,对自己心灰意冷。但这一回,大约是长时间浸泡在“神清气爽”的氛围下,她状态不错,考了个自己相当满意的成绩——还是在已将题目差不多忘干净了的情况下。 省二模过后一个月是适应性考试,也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大考。此时已是 5 月 23 日,教室前的电子倒计时牌已经走到了 15 天。 这场考试题目不难,只是为了让学生提前模拟高考流程。就连赵奕民也表现得很轻松,甚至是在考试当天早上,他还悠闲地走到班里来发布了一条与考试毫不相干的通知: “后天上午学校统一拍毕业照,下午的课也改成自由复习。我们班再加一项活动吧,拍一本毕业纪念册,不只集体照,每个人都会有单独的一页,你们宿舍、或者你们想几个人一起拍,都可以,留下一点其他班没有的东西。我已经和你们家长商量过了,摄影工作室也找好了,你们就当多放半天假,轻轻松松地拍照,想穿什么都行,想点外卖跟我说。” 听到最后一句话,班里才爆发出几声爽快的叫好声,紧随其后的是穿越者们很给面子的捧场。 温西泠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她下意识地扭头,望向成桦的座位,怔了一怔。 他也正在望着她,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在一片嘈杂的人群和堆叠的书卷里,他们的目光毫无遮挡地重合成一条线。
第54章 情人节 拍毕业照的那天下午,在几位前来帮忙的家委中,温西泠又一次见到了成桦的妈妈。她的衣着一如既往般素雅,只不过今日大约是为了应景,她的妆容要比温西泠印象中更精致些。 见到温西泠,成母很热情地同她挥手:“小温!” “阿姨好,阿姨好。”温西泠连忙迎上去。 “哎呀,好快就高考了,小温每天很忙吧?再坚持一下,就快熬到头了。考完空了来我们家吃饭,他爸爸很会做饭的,还可以约着一起出去玩——当然啊,你们小年轻喜欢自己玩,那就你们自己出去玩……” 成母没有半点架子,拉着温西泠展开未来的畅享,直到有其他人喊她帮忙,她才放开她:“去吧,拍照去吧。长得真好看。” 成桦一直站在不远处笑盈盈地看热闹。 待成母走后,温西泠瞪了他一眼,溜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你弄清楚没有?在百日誓师以前我俩关系怎么样?叔叔阿姨知道多少?原世界……”她顿了一顿,“原世界发生过的事,在这个世界有发生吗?” 成桦看着她,她问出这句话时,眼神里满是心虚和忐忑。她清楚自己问到了他的伤心处,但还是不得不问,就好像明知故犯地推倒了摆在桌子边缘的一个玻璃瓶,然后缩着脖子等待它掉落在地的声音。 他把玻璃瓶扶回了桌面上,没有让破裂声响起。 认真回忆片刻,他用平和自然的语气回答她:“我不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所以周末回家不敢贸然说起你,但我爸妈主动提过你几次,据他们聊的内容来看,我爸见过你,对你的印象也和在原世界差不多,他们问的话也都是以前问过的。” 他回头确认了一下和他妈之间的安全距离,又说:“你拿刀捅我的事,他们不知情,所以我的替身应该确实帮你善后了。但……在原世界,我就对我和你之间的事有所隐瞒,我爸妈知道的从来不是我们的真实关系。也就是说,那些我隐瞒过的事,我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发生。” 他的表情波澜不惊,也并未刻意避讳或拐弯抹角,这让温西泠不自觉耸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 但她没有接他的话。 成桦不清楚,是因为那些事他当年就没弄清楚过。但她清楚。从听见“我爸见过你”开始,她便知道,这个世界的温西泠大概率没能幸免于重蹈覆辙。 - 当年,在操场上看见成母时,温西泠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的。 成母热情地同她挥手,而她脑袋里上演了一万种阴谋:她在成桦人生最关键的一年伤害了他,他的父母一定在筹谋如何对她打击报复。成母此刻的笑容不过是伪装,是诱骗温西泠放松警惕的陷阱,她心里其实在盘算着如何将温西泠碎尸万段。 但温西泠没有被碎尸万段。成母毫不见外地拉着她聊天,细心地帮她补妆,好像对她和成桦之间的别扭一无所知。 我真是小人啊小人。温西泠想。 在教室两人两人合影时,叶修妈妈突然问成桦:“哎,你怎么不和小温拍照?” “啊?”成桦和温西泠同时愣了一下。 “哎哟,18 岁的大人了,害羞什么啊!”郝墨川妈妈也开始起哄,她直接上手,把成桦和温西泠抓到摆好的课桌前,“来来来坐上去,像其他同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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