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斑驳,指尖残缺,血肉模糊,偶尔轻微的抖动,像是昏迷中也感受着疼痛的粘连。 她的头上、身上连接着不知名的机器。 “铃铃铃——” 身穿白衣的身影背向她,在另一边看着机器的屏幕。 他的背影,像一个曾身穿警服的人。 “铃铃——” “百合花好好看哦,一定很配我的气质!” 清秀少女趴在山坡上,她双.腿弯起微微摇晃,在看一本破旧的书。 她指着书上的图片,偏头看过来,仍是那副半新不旧的墨镜,眉间小痣可爱,撒娇似的:“喏,你说,是不是很配我?” “别碰脏了哦,这书我好不容易得到的。” “铃铃铃——” “啊啊……”少女已看不出清秀模样,她嘴唇颤动,状若无意识地叫着,眼窝一片黑红血污,是被人硬生生地挖掉了眼睛! 身上氤氲凝固出一个小血塘,赤.裸的身上伤口深可见骨,紧接着大半个头都被切断。 挂在脖子上,再也没有笑容。 曾被她珍视的书,撕碎落在血塘中,一页带有白色百合图案的碎片,被鲜血浸染成红色。 “铃铃——” “镜子啊镜子,我是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鱼?” 人鱼泡在脏污的水潭中,鱼尾时不时露出水面,那上面没有漂亮的鳞片,看着像光秃秃的肉条,沾着吸食伤口的水蛭和黄黄绿绿的脏污。 水潭的另一边,是单人怀抱大小的水管,连接着整个小镇的下水道。 他以极其自恋夸张的语气,摸着水潭边一块平整地、勉强找出人影的石头问话。 “当然了,你是世上绝无仅有的、最美丽的人鱼。”他换上深沉稳重的语气,回应着自己。 然后,他看过来。 看不清容颜,只记得一双眼睛冰冷至极,仿若这世界再无烟火温暖:“滚。” “铃铃铃——” 人鱼被钉在地上,肢体弯折,鱼尾翘起挣扎,黑色的血从肌肤、鱼尾中渗透,浸染全身。 他拦住了她挥出的锤子。 他的眼中仍有残存的冰冷,可在看过来时,却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快跑……” “快跑!” “铃铃——” 爆破后的楼宇中,小小的稚嫩的脚一时不察,碰落了一颗石子。 棱角分明,带着点小抛物线自由落体,欢迎加入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每日更新婆婆文海棠废文哦砸在了下面正在搜寻的小山似的壮汉的头上。 “谁砸老子!” 他声如洪钟,抬头怒目而视,胡须虬髯,一拳就要攻来,面容粗犷可怖。 可在对上她的眼,看到恐惧的躲在钢筋后的小小少女时,怔然定住。 “啊,没事,我头铁,不怕疼。”他挠挠头,努力挤出一个笑,看上去却更恐怖了。 “哎,你别哭啊,要不,要不你再砸我一下?” “铃铃——” “小丫头,你这么喜欢砸人,这锤子送你,你喜不喜欢?” “铃铃铃——” “听说,你头铁?” “来赌一赌,看是她的锤子硬,还是你的脑壳硬。” 曾经小山一样伟岸雄壮的男人被抵在玻璃上,他满头都是鲜血,手腕膝盖扭曲,全身骨骼碎裂。 钳制他的人从兜里掏出一把小锤子,在他的头上轻轻一敲,恶意的玩弄般。 紧接着不再留力,高高扬起,狠狠地砸下。 一下一下。 丝线染血,他的头被砸得凹陷,锤子上沾染着红红白白的血酱。 时间仿若被定格,她被人转过身。 “小丫头,不要看。” “活下去。” “铃铃——” “铃铃铃——” “铃铃铃铃铃——” 无法抑制的痛意从名为心脏的地方爆发,狂风过境般,席卷了她的整个身体。 痛意之外,还有悲伤、愤怒。 她记起了这些人。 尽管匪夷所思,奇奇怪怪,但他们是她的朋友。 在她眼前被人杀掉的朋友。 “呼吸,林弱女士,闭上眼睛,请深呼吸。” 耳边传来温和的、平静的声音,音色有些耳熟,语调却全然不同。 “请跟着我,吸气——,好,呼气——,吸气——,呼气——” 林弱下意识地闭眼,跟着深呼吸,那想要嘶吼的愤怒和杀意,那能将自己精神撕裂的情绪才稍稍平缓。 “林弱女士,告诉我你现在的感受是什么?”那个声音问道。 林弱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白,她转过头、转过身看向周围,视线所望之处,白色没有边界。 可这只是看上去的。 林弱往前几步,伸出的手便触碰到了边界,手指尖锐痛,比攥小熊时感触要敏锐许多。 她在一个大概两平米大的白色空间里。 “这是哪里?”她问。 靠墙的白色流动,在她眼前凝聚出一张白色的束缚床。 ——与她刚刚看到的那张是同款。 “我们从来没有在沙发上治疗过,为了不被你的潜意识排斥,便只能还是安排你坐在病床上了。” “这样你更熟悉。” 声音如同来自温暖的天堂,包容,谦和,温暖,飘渺不似真人,而是“神爱世人”的上帝。 治疗? “刚刚你所处的世界,是你的意识空间。” “这里是你意识空间中的暂时休息区。因为你对意识空间的存在产生了怀疑,信任崩裂时会导致意识空间的崩溃,这唯一一次的治疗机会也会被浪费,我便将你拉进了暂时休息区。” “休息区只能进来一次,我们只能待十分钟。在这十分钟,我会尽可能地解答你的疑问。”声音继续说道:“首先,林弱女士,你患有多重人格和精神分裂症,我姓温,是你的主治医生。” 温? 她的医生? 脑海中混乱,夹杂着撕裂般的痛意,林弱皱眉,下意识地问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时间仿佛静止了两秒,又好像没有。 回过神时,林弱听到了对方的回答,温和,轻柔,包容。 “温明,我的名字是温明,你可以称呼我为温医生。” 林弱:“温医生?” “是温医生?还是温警官?” 温医生:“林弱女士,你的防备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强。” 林弱:“既然知道我有防备心,从最一开始,就不要骗我。” “好,是我考虑不周。”温医生失笑,他顺着林弱的意思回应,仿若包容一个脾气倔强、不听话的孩子。 林弱看着他,她在等“但是”。 可温医生并没有说“但是”,他问道:“林弱女士,告诉我你现在的感受是什么?” 林弱看了看他,在抵抗和顺从中犹豫了下,回答道:“我很悲伤,但也在怀疑我的悲伤是否真实。” “信任中一旦播撒了怀疑的种子,过往的一切便都有可能被推翻。”温医生轻轻叹息:“在选择治疗你之前,我已经知道了可能会有这样的后果。” 林弱:“在那个死亡循环的世界中,你为了我反反复复地死去,甚至很悲壮,我相信你是警察,将你当做同伴,甚至……” 她抿了抿唇,眸中情感与抗拒交织,将未完的话吞了回去,转而说道:“可现在,为人牺牲奉献的温警官变成了温医生。” 温医生仍旧温和:“林弱女士,我理解你的心情。” “你的情感感受是如此的鲜活真实,可当脱离掉那个世界,发现带给你情感感受的一切却是虚假的、被推翻的,你便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这些情感又该如何了。” 他将此时林弱的心情点得清楚明白。 温医生:“林弱女士,你可以相信那些情感,也可以相信在那个世界中发生的一切,他们都是真实的。” “温警官是真实的,他并没有再演戏。” “就如同在那个世界的你一样,你没有作为病人林弱的记忆,他也没有身为温医生的记忆,他是真的想要救你,就如同我想救你的心一样。” “这些劝服的说辞我不想听,”林弱垂了眼眸:“告诉我真相。” “真相就是,这是一场治疗,也是一场拯救。”温医生没有犹豫。 林弱冷笑:“拯救谁?我吗?” “对,拯救你。”他声音坚定,听起来有几分像那位警察,严正坚定、想要拯救她的那位警察。 事到如今,温医生和盘托出。 “林弱女士,事实上,你是一个杀人嫌疑犯。” “三天后,将是你的最终审判日。” 林弱指尖搭在冰冷的束缚床上。 眼前闪过模糊画面,是一间囚牢,她似乎真的被关押过。 “你无需询问,我可以直接回答你,你是有罪的。”他顿了顿:“准确的说,你这具身体是有罪的。” “你患有多重人格精神分裂症,你的身体中具体有多少个人格我并不清楚,但目前的测试中,除了你身为林弱的主人格之外,我们至少已经见过十种不同的人格了。” “你的人格间是可以交流的,想必你也见过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与他们成为了朋友。”温医生声音如圣光,含着别样的情感,像是怜惜:“当现实太过残酷,从未给过你们善意时,在精神世界中成为朋友,一起生活,也未尝不可。” 林弱皱眉,当现实太过残酷是什么意思? 温医生紧接着就给了她解释。 他似乎很了解她,显然已经医治她一段时间了,很多问题在她未开口询问之前,他便已经先一步给出了回答。 “多重人格和精神分裂的形成原因有遗传、遇到应激事件、环境因素、精神压抑、脑器质疾病。” “一般是在遗传基础上,在后天人格塑造的成长过程中,遭受了一些不好的境遇,从而产生的病理变化,主人格不想面对,便会激发出副人格的形成,也更容易患上精神分裂。” 林弱捏捏指尖:“我遭受的不好境遇是什么?” 温医生似乎笑了笑:“我以为你并不会想听,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林弱:“我想要真实。” “你现在的情况,当初在选择治疗方案时,我们也有所预料。之前的你,一直很抗拒提到那段过去,即使是在意志模糊时,从未有现在这样主动确认的时候。” “人格汇聚的世界中,你会被其他人格所影响,甚至可能融合一部分人格的性格。”温医生叹了口气:“如今看来,确实是发生了。” “毕竟,以前的你很……”他顿了顿,选择了一个词语:“很柔和,甚至有些柔弱,是不会满口脏话的。” 林弱:“你看得到我经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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