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祁阳强行掰开尸体攥紧的拳,从指骨里掏出个皱巴巴黑乎乎纸团状的东西。恶臭味差点把他熏吐。他强忍恶心,捏鼻道:“应该就是这个,不过已经不成形了。” “嗯。”谢必安点点头,“找个干净袋子,装起来。” “干净袋子。”祁阳朝祁月摊手道。 祁月照着他的手心打了一巴掌,冷漠绕开了他:“自己找。” 祁阳撇撇嘴,满屋找干净袋子去了。 骆雪步入屋内,叫住了起身欲往外走的谢必安,问:“那是什么?” 谢必安循着她的目光往祁阳那侧瞥了一眼:“被蓄意篡改前,原本的成绩单。” 骆雪猜到了点什么:“所以,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给他想要的。”谢必安坦言。 “他?”骆雪猜测道,“王海荃?” 这话谢必安没答,快步下楼:“去沼泽地。” 一行人从谷叔家出来,径直往沼泽地的方向去。 王清浥先前横死在沼泽里,谷叔一家门户紧闭,全家此刻都围聚在沼泽地前焚纸啼泣。 穿着古怪彩衣正祷告作法的黄姑忽地一睁眼,警惕望向村道。大喝一声“不好”,手中法杖往来人方向用力一挥,催促道:“快!拦住那帮外乡人!” 村长最快反应过来,大声附和:“那帮外乡人要坏事。快!拦住他们!” 沼泽边的村民不少,在村长的一声喝令下,纷纷拿起手边的农具,气势汹汹地站成一列,拦住了外乡人的去路。 祁月人狠话不多,毫不示弱地挑头给了村长一脚。村长一个仰翻狼狈摔倒在地。对峙的两帮人瞬间扭打成一团。 一片混乱中,谢必安并没有要停步的意思。缓步向前,神色自若地垂手揣兜,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敲盒点烟,转瞬朝尾随过来的祁阳摊了摊手。 “快!快拦住……”黄姑惊慌失措地想要提醒周围的人拦住他。 谢必安略一抬眼,黄姑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后半截话在与他看去的目光撞上一瞬戛然卡在了嗓子眼里。 看那黄姑的表情,像是见到了比鬼还吓人的东西。 一个神婆,不怕鬼,怕人? 骆雪歪过头,狐疑瞧了眼谢必安。他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谢必安低垂着眉眼,摁燃了打火机。 跃动的火光在挂链的镜片上折出了异样的色彩。 他点燃了用干净袋子收纳好的成绩单,甩腕一抛。那团快速燃烧的火焰像是自带吸力,无风而动,朝着沼泽深处直直飞了过去,陷进泥中。 沼泽中央起了异象,黏稠泥浆呈漩涡状在打转。 一只巨大的手从沼泽底下钻了出来,裹满黑色泥浆的手现出全貌,足有五层楼高。在一众惊愕的目光下,那只巨大的黑手朝谷叔的方位伸了过去。 围拢在谷叔身边的众人慌乱遁逃。唯有谷叔似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只巨大的黑手照着谷叔狠狠一拍,泥浆四溅。谷叔如掌下的蚊蝇,被拍的血肉模糊,眨眼间便没了气息。 骆雪满眼震惊地看着沼泽下伸出的那只大手,不可思议道:“那是……” “王海荃。”谢必安徐徐吐出一口烟。 王海荃?那竟然真的是王海荃! 只是眼下怎么看,那东西都不能称作是人。 “他献祭了自己的生命。”谢必安似瞧出了她的困惑,道:“为心中所求,跟那位作了交换。” “那位?是谁?”骆雪不怎么理解地转头看他。 “或许,是神明?”谢必安弹指掸了掸烟,“也可能,是恶魔。” “这么模棱两可的答案,说了等于没说。” “没有非黑即白的世界。在这里,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结婚宴1 风稠雨密,屋外尖叫声不断。 血腥味浓重的暗夜下危机四伏。 相较屋外令人心惊肉跳的动静,上了锁的房内被托衬的异常和谐。 其中原因,主要归功于她身边有一位勉强算得上是靠谱的……队友? 虽然这位队友偶尔发起疯来要比外面的那些怪物危险得多。 骆雪悄声瞧了瞧此刻在她眼中与镇宅神兽无异的谢必安。拉起被子,踏踏实实地在床上躺下了。 谢必安端坐在沙发边,调亮了落地灯。曲指抚推面上的金丝边眼镜,姿态优雅地翻动着手中的古籍。 两人各占房间一边,互不打扰。 在进入这间房之前,谢必安早已与她言明,入夜他并没有要沾床的打算。话外之意嘛,无非就是顾虑到他那高贵的躯体不容她这俗人染指,所以宁愿去睡沙发。 就好像她有多稀得染指似的! 骆雪咬牙忍住了想怼他的冲动。想着万一她话说狠了让他受了刺激,他体内的那只岑·泰迪·寂被刺激出来,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比起那只挺能折腾人的泰迪,入夜还是这拿下巴瞧人的傲娇怪相对好相处些。楚河汉界分明,井水不犯河水。更何况,一个人霸着一张床,明明就很爽好叭。 骆雪稍一思量,抱住跳上床的小巴侧了侧身,给他留了个冷漠的后脑勺。 “咚咚咚——” 破晓时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她昏沉的意识唤醒。 骆雪正睡得香甜,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门缝底下塞进了一个眼熟的牛皮纸信封。 谢必安走去门后,弯腰捡起门缝下推进屋的信封。拆开封口,从内里掏出一张卡片。 在他看那张卡片的同时,口袋在升温。骆雪揣兜掏出任务卡一瞧,果然是又有了新任务。 ——“任务:五分钟内抵达祠堂参宴” ——“任务提示:药” 小巴不知何时跳下了床,颠儿颠儿地跑去了谢必安的脚边,歪着脑袋想要蹭蹭。谢必安面无表情地侧行了一步,避开了。 骆雪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朝吃瘪看她的小巴招了招手。 “卡上写了什么?”骆雪问。 谢必安闻声回头,见她抱着猫走了过来,顺手把卡片递予她看。 是张邀请函。 ——“王家村有喜。祠堂设了结婚宴,诚邀外乡人一同参席。” “先是谢师宴,现在又是结婚宴。所以……”骆雪看完了卡上似曾相识的内容,推测道:“这里每一局新的游戏主题,都是以宴席形式开场的?” “嗯。”谢必安稍一点头,开了房门径直往外走:“时间不多了,直接去吧。” 不是要与她商量,是命令的口吻。 骆雪没在这些细节上与他计较,她也不是多拘小节的人。毕竟比起还没来得及洗漱就要出去见人,误了任务时间丢了小命才真是大事。 她胡乱抓了抓睡乱的发,跟了出去。 祁阳一行人已经候在了走廊外,见谢必安出了房门,团簇在门外的众人七嘴八舌地与他汇报前一夜季风团队中发生的事。 昨夜的内鬼混在了季风团队里。听闻是内部出了叛徒,导致内鬼没有被及时发现。后半夜季风的团队被血洗,死伤大半。 骆雪竖耳听得仔细,尾随着谢必安下了楼,一眼便瞧见了一张本不该在这出现的熟脸。 伊桃拉着肖娟挤过人群,急匆匆走到了已经停步的谢必安面前:“七爷,这是肖娟。昨晚幸好遇到她我才躲过一劫。” “七爷。”肖娟不敢直视他,挺拘谨地朝正打量她的谢必安点了点头。 “伊桃!”于逸摸索着跟了过来。他似乎是有些生气,抓住了伊桃的衣角试图拽住她:“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多管闲事!你怎么就是死活听不进去?你知道她什么来历吗?是个人你就敢往回带?” “我没你这么冷血。只管自己活,那还是个人吗?”伊桃赌气说了重话。 “你……”于逸气到语塞。 肖娟轻拍了拍伊桃的肩,低着声说和道:“伊桃,算了。” “怎么能算了呢。你要再回那个虎狼穴,命都要没了。”伊桃跟着压低了声,态度坚决。 谢必安的目光在肖娟身上短暂停留,没什么兴趣地移开了眼。越过她们想要出去,被伊桃拦住了。 “七爷!可不可以让肖娟留在我们团队里?”伊桃鼓足了勇气,道:“我用我的人格担保,肖娟她很善良,不会有问题的。” “伊桃……”于逸自知他的话说再多也无用,欲言又止。 “嗯。”谢必安冷淡应了一声。对这话题没有要多言的意思,绕过挡道的伊桃,径直出了门。 骆雪抱着小巴行至门前,满眼疑惑地回头看了眼肖娟。肖娟撞上她看过去的目光,似是怔了一下,转瞬对她微微一笑。 一段小插曲耽搁了点时间。 一行人急匆匆陆续进入祠堂。各自寻了座刚坐下,祠堂的入口便缓缓闭合落锁了。 桌上的菜品不少,不过没人敢轻易动筷。季风从盘里抓了颗糖给身边的小美人,待她吃下糖果无恙,他才又拿了一颗糖,自顾自吃了起来。 途中走得急,骆雪在席位坐定,长舒了口气,这会儿才有闲心打量周围。 季风的团队距离他们的座位隔了张桌,围桌众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断胳膊断腿侥幸逃生的不在少数。 相较那桌的惨相,与他们同席而坐的肖娟看起来倒是幸运了不少,只脸上挂了点彩,轻微擦伤。 祠堂内挂满了红绸,柱墙上贴了红彤彤的“囍”字。 案台上点了红烛,红烛两侧坐着的两位新人穿着典型的中式婚服。 新郎头戴瓜皮小帽,身着精绣褂衫。新娘头上罩着一块四四方方垂红缨的盖头,裙边下露出半截红色绣鞋。 乍一眼看去,很像是民国时期老旧照片上的一幕。 祠堂里的村民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个。参宴的亲友连张圆桌都没能坐满。 筹办结婚宴的村民脸上的表情怪异。明明该是很喜庆的场合,他们却个个神色悲怆,眼神麻木空洞。 这肃穆的氛围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不像是在办喜事,瞧着更像是在奔丧。 “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骆雪的思绪。她循声看向新郎,只见新郎掏出了一白帕,掩唇偏头,猛咳了一阵。 有一约莫五十出头的妇人从宴桌边急急站起,小跑着走去新郎身边,给他抚背顺气。 猩红的血渗透了白帕。 新郎一脸病容,瘦骨嶙峋,眼窝深陷。 一进祠堂骆雪就嗅到了一股中药味,这股浓烈的药味就是从新郎身上发散出来的。 既已病入膏肓,行将就木之际何苦再拉一好端端的姑娘入这今日不知明日事的围城。 究竟是情深至此,还是借着结婚的由头用以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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