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转身离开,走远了盛昕音才后知后觉想,难道宋修然已经记起来和她在飞机上初次见面的场景了? 但她没细想,看到周屿已经站到急救床旁,也跟了上去。 缓过来后,小满一直在玩手机,被周屿抢下来扔在一边,“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她不是都说了嘛,我去卖血了。”小满恹恹地,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口吻,说着又去摸手机。 周屿没管他,一针见血问:“有人强迫你吗?” “我……”小满迟疑了下,嘴硬道:“没有,我是自愿的。” 周屿的耐心处在即将耗尽的边缘,沉声斥了句,“说实话!不说实话我怎么帮你?” “不用你帮!”小满激动地坐起来,抽了下鼻子。 “非要退学打工,这就是你找的工作吗?” 被戳中痛点,小满立刻眼眶通红地冲他嚷嚷:“杨帆欺负我的时候你在哪裏?你以为谁都像你脑子那么好使?我笨啊,我学不会,我也不想去卖血,但在工地上搬一天砖累得要死要活,去店裏刷几千个碗也赚不到几顿饭钱,我就想像别人那样有个手机,我也是没办法……” “就为了买手机?”周屿克制了下,轻轻呼出一口气,“重度贫血是会没命的,今天如果不是我们刚好路过,你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小满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看了盛昕音一眼,垂下头不肯接话。 盛昕音识趣地默默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在急诊等待区的排椅上坐了大约二十分钟,周屿终于出来,见她还在等,明显怔了下。 盛昕音起身迎上去,“怎么样,他肯说了吗?” “嗯。”周屿似乎不愿多谈,只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刚才夏语冰确实打电话催了一次,但盛昕音说已经是成年人了,高考也结束了,所以将门禁时间申请到了十二点前,故而时间还算充裕,她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周屿单手插兜,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她试图说服:“别忘了,实际上我已经二十八岁了,而且管理着一个商场,每天都在和人打交道,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小孩子解决不了的事对大人来说可能易如反掌。” 少年唇角微动,像是有了些许的笑意,“谁是小孩子?” “你啊——”盛昕音望着他的眼睛,倒豆子一样不停地说着,“小满也是。别有负担,我又不是为了你,你好好想想啊,本来我都已经死了,这个量子纠缠还是什么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为什么让你到十年后把我接回了十年前,肯定是我平时积德行善换来的机会啊,那我再多帮一个人,不是更能增加自己存活的概率吗?”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猜想,但万一呢,反正最近发生的事在她这裏只能用玄学解释,周屿果然被说动,并排坐下,向她讲述了大致的经过。 小满的父亲因为赌博输钱,赖账与人发生冲突,把人捅伤,现在人还在监狱裏服刑,屋漏偏逢连夜雨,母亲又查出股骨头坏死,一开始没钱做手术,仅靠效果有限的药物维持,这两年症状愈发严重起来,行动不便,只在附近打点零工维持生计。 小满学习成绩不好,认识杨帆那群人以后就退学了,后来欠人钱还不上,中介介绍他去卖血,每次能有二百到三百的误工和交通补偿。 “多少钱?”盛昕音惊到忍不住打断他,就为了这么点钱去卖血值得吗? 周屿重复了一遍,又说:“这半年小满至少卖了十次血,手机就是用卖血的钱买的。” “他是不是傻?”盛昕音义愤填膺,站起来又重新坐下,“话说回来,这么频繁卖血,血站的人也敢给他抽?合法吗?” 周屿摇摇头,垂着眼看地面,“小满说没人强迫他,而且我刚才咨询过医生,目前我国关于单采血浆的两次间隔时间规定是 14 天,所以这方面至少是合规的。” 一时之间,盛昕音也不知该做些什么,看周屿用手指掐了下眉心,像是累了,便说:“要不然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想办法?” “好。” 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盛昕音从医院打了辆车回到家。 夏语冰正在露臺花园整理植物,灯全部亮着,看起来明亮而温馨,站上去可以俯瞰整个平洲,盛昕音无端想起周屿带她去过的破败棚户区,明明在同一座城市裏,却像是两个世界。 她走过去,看到一角草坪正中央的位置支了一顶深绿色的帐篷,她喜欢野外露营,这一年功课紧不方便,于是就在家裏放了全套的产品,高三之前她经常钻到裏面过夜。 但她已经大半年不玩了,今天大概是因为高考结束,父母想让她放松一下,才特意又找出来的。 夏语冰和她一起躺进帐篷裏,闭上眼睛,唇角挂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音音,今晚就睡帐篷吧?” 盛昕音低声“嗯”了下,兴致不高。 夏语冰安慰她说:“考得不好也没事,都过去了,实在不行就出国,先读一年语言。” “我考得挺好的。”盛昕音翻过身抱着母亲,“妈妈,像我们这种稀有血型的人,如果出意外受伤了,医院裏一下子没那么多血液储备怎么办?” 万一这次依然躲不过凶手的追杀,失血过多总要抢救一下吧。 夏语冰有些诧异,“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据我所知,医院只要查出来就会要求在稀有血型库裏登记,万一不够,用血单位会挨个儿给名单上的人打电话,如果刚好在附近,去帮忙献一下血就好了。” 盛昕音好奇,“我也登记了吗?” 她记得之前从来没接到过相关机构的电话。 夏语冰说:“嗯,不过你之前是未成年,联系方式留的都是监护人的手机号。” 未成年?盛昕音灵光乍现,小满看起来比她和周屿都要小些,他卖血时满十八岁了吗? 这会不会成为血站非法交易的突破口呢? 可惜周屿没有手机,没办法立刻联系他,只能等明天见面时再说。
第14章 平行时空 次日,盛昕音按时到达约定的地点,还是学校门口那间凉茶店,却发现不止周屿一个人在等他。 不知为何,周屿鼻梁上戴了副无框眼镜,她看到他时而抬手推扶一下眼镜腿儿,应该是刚配的,还没戴习惯的样子。 但她没顾上问,先脱口而出,“杨帆,你怎么在这裏?” 桌上摆了一瓶可乐一瓶矿泉水,杨帆起身走到冰柜前拿了瓶冰镇啤酒,迎着盛昕音难以言喻的表情开了罐,“咕咚咕咚”灌下几口,语气不屑:“你那什么眼神?” 周屿与她交换了下目光,选择将可乐打开推到她面前,低声解释:“是我让他来的,很多事小满都说不清,他认识中介。” 如果不是杨帆在场,盛昕音简直想问周屿怎么知道她选可乐的,简直神了。 她朝杨帆揶揄了句,“几天没见,改邪归正了?” “要不是他威胁我,谁稀罕来?”杨帆气哼哼的,眼角瞥过周屿,小声嘟囔了句,“阴险小人,万一哪天又把我陷害进去坐牢……” 盛昕音没忍住笑了下,原来是对周屿上次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手段”心有余悸,才不情不愿地被拉过来的。不得不说,周屿确实很会精准拿捏人心。 盛昕音向椅子靠背倚了下,“那你说说看。” 杨帆明显很不耐烦,“我都已经跟他讲过一遍了——” 周屿冷脸提醒,“少废话,捡有用的说。” 杨帆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才烦躁地说:“我又不干这买卖,能知道多少?听说小满卖血的血站是一个生物公司下面的,中介都是附近道儿上混的,按人头有一定比例的抽成。血站采集血浆之前会让卖血的人填一个健康征询表,但基本就是个摆设,你说什么他们就填什么。只要血红蛋白的数量符合要求,其他什么体格检查都不是问题。” 盛昕音忍不住发问:“未成年也可以?” 杨帆照实说:“未成年才最好骗,中介手裏多的是成年人的身份证,血站又不管这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来不止是未成年卖血的问题,盛昕音并非不谙世事,她很清楚,只要保证记录合规,上级监管即便要查,也很难找出问题。 但她还是问:“就没人报警吗?” 杨帆夹着烟吸了一口,嗤笑道:“你好天真啊,你情我愿的事,谁会去报警?你能管得了一回,管得了他一辈子吗?你信不信,小满以后还会求着中介带他去的。” 盛昕音没作声。 杨帆翻着嘴唇朝上喷出一股灰白的烟柱,起身打算离开,刚走出一步又回过身,似笑非笑看着周屿,话却是对着她说的,“大小姐,救急不救穷,我们生下来就是这种烂命,你的好心改变不了任何事。” 周屿见盛昕音有些走神,“别听他胡说八道,小满跟我保证过,再也不会去卖血了。” 她心裏稍微好受了些,低声“嗯”了下,然后低头把包裏新买的手机掏出来,“给你的。” “什么?” “没手机实在太不方便了,我昨天晚上刚到家就有事想跟你打电话的。” 周屿看她已经拆开了盒子,忙说:“……我住的地方有臺座机。” 盛昕音愕然,“座机?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办公室。再说了,万一哪天我遇到危险,要紧急联系你呢?” 周屿看了看她手上那个纤薄简单的大屏手机,“那也不用这么……” “哎呀很便宜的!”盛昕音打断他,轻哼一声,“自己穷惯了可别带上我。” 周屿无奈,眼神移向别处。 “对了,来之前我还去办了张副卡。”说着,盛昕音直接把手机激活,递给周屿时看他还是那副迟疑的样子,“拿着啊,这又不是白给你的,等你以后赚了钱,要一分不少还给我。” “知道了。”明知她在胡扯,周屿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盛昕音又下载了一些常用软件,让他凑近过来看时,不经意间,他们的距离变得近在咫尺,她抬眸,隔着薄薄的透明镜片,少年清澈淡漠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她。 盛昕音被他的目光晃了一下神,才想起来问:“你……你近视啊?” 周屿避讳地向后撤了下,“……有点。”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盛昕音记得很清楚,周屿高三整年都没戴眼镜,没道理考完试突然近视加重了。 周屿敷衍着说:“以前也有点。” “是吗?”还是有点奇怪,但盛昕音没来得及细问,刚来换班的收银员小姐姐拎着一包东西走了过来,“你来了。喏,你前段时间让我帮忙买的膏药。” 周屿起身接到手裏,“谢谢,可能还需要再多一个疗程,到时候还要麻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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