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樊野点头,给她倒茶:“别急,慢慢梳理,先冷静。你平常很聪明,但总喜欢焦虑,一焦虑就想不明白。” 许蔚喝了一口茶,强迫自己冷静。 不再管什么副本名,注意力放在杜兴业身上,他的疑点也有两个,一对待二夫人之死态度讳莫如深,二半夜行踪。 半夜行踪没人看到,很难查,但第一点又可能与张沅他们重合,浪费时间。 越想,越头疼。 “好了,我们先去其他夫人那转一圈,问问他们院里的人。”路樊野见她想得整个人都狰狞起来,开口道。 于是这一上午,两个人转悠在各位夫人的院子里,同做事的人打交道。 这种调查方式并不难,但耗精力又繁琐,无关信息量冗杂。 忙活到中午,只得到两个信息。 第一,杜兴业每夜都会去女人房里歇,过去几年大部分在二夫人那儿,剩下的院子雨露均沾,最近娶了十四夫人,也时而去她院里。 第二,昨夜杜兴业本打算找十四夫人,半道上却改了主意,回自己屋待了一晚。 越查越诡异,中午聚在西厢房吃饭时,许蔚抓耳挠腮:“我真不明白,他们藏的东西太多了。” 因着二夫人的死,府里都在张罗葬礼,有些院已挂上白幡,杜兴业好像也在忙,没空管他们这些“贵客”。 李少东夹一筷子肉,嚼着:“二夫人还有个贴身丫鬟,叫柳絮,费了好大功夫才愿意开口,说是夫人心里有愧,其他再不肯多说了。” “得想办法撬开她的嘴。”张沅靠着椅背,长叹口气,显然他们的调查也不顺利。 许蔚从袖珍包里掏出银锭,数了数,共八块,分他们四块:“只有我有包,平分吧,看看钱能不能撬得动嘴。” 银锭还没收回去,抬头撞见门上静悄悄地印了个人影。 人影不知贴在那多久了,见屋里话音消失,在门外敲了敲:“贵客们,下午要请道士来布置一番,晚间在夫人院里斋醮,若有害怕的小姐,可以前来观做斋。” 张沅反应很快,立刻道:“我们不信这些鬼神,多谢梨花小姐关心。” 但法事还是要去的,李少东默契地接话:“这做法事我从来没见过,倒是很好奇。” “不如去看看?”许蔚这时也反应过来。 梨花在外头默半响,朝门内服了服身:“斋醮开始会出乐声,贵客们届时自行前往便是。” 说完,影子便如水墨般渐渐淡去。 门内一时静默。 半晌,李少东捂着胸口,夸张地喘气:“吓我一跳,悄无声息地就来了,不知道听了多少。” 张沅无语地瞪他一眼:“过几天安生日子就忘记自己在哪儿了?” 路樊野这时瞥向许蔚,淡淡道:“松手。” 许蔚松开攥着他袖口的手,把头埋进碗里吃饭。 下午道士果真来了。 打头一见到他们,道士就一拍拂尘,坠着的大肚子抖了抖:“有鬼气!” 张沅走在最前面,闻言指了指自己,语气质疑:“我?” “那当然不是,”胖道士一拢袖口,行了个礼,摸着稀软的胡须,高深莫测道,“这院里有鬼气,是鬼气害死了二夫人。” “各位可要小心呐!” 神似江湖骗子的照面让许蔚对这个重金请来的胖道士产生了怀疑,看向立在一旁托着盘子的梨花。 梨花会意,微笑道:“蒋道长是白云观的正统道士。” “您好。”许蔚半信半疑地伸手。 蒋道士把拂尘夹在腋下,与她握手,重重地捏了一把。 许蔚:? 正要发作,杜兴业来了,十四夫人倚在他身边紧挽着手。 “蒋道士布置得如何了?” 胖道长赶紧抽出拂尘,重回仙风道骨的模样,一摸胡须:“杜老爷,布置得差不多了,傍晚便可开始。” 十四夫人娇着一张小脸,软声道:“辛苦道长。” 杜兴业这时看向路樊野:“让你们见笑了,我是不信这些,奈何吾妻胆小,闹着要办一场。” 十四夫人这时羞怯地往杜兴业身上蹭了蹭,娇嗔地“嗯”了一声。 杜兴业大手在她臀部揉了一把,也不在意他人的旁观,吩咐梨花:“既如此,我还有要事要办,晚上你将一切安排好,护好夫人。” 指得,是身旁的人。 梨花屈膝颔首。 杜兴业一走,紧绷的氛围顿时一松,连呜呜的风声都轻了。 许蔚这时也不好发作,只恨恨地盯着胖道士不说话。 后者倒是皮厚得很,一会用朱砂写符,一会把黄纸叠齐,再叫他带来的乐队三人排好位置,忙得不亦乐乎。 看着他烦,许蔚转头找梨花搭话:“梨花,你是府里的管家吗?” 杜兴业大事小事都由她代劳,在这府里待了两天,竟没见过地位比她高的仆人。 “只是代行管家之责,待老爷寻到合适的新管家梨花便卸任了。”梨花谦虚地答。 “原来的管家可是出什么事了?” 梨花摇摇头:“卸任后第二日便失踪了。”
第19章 日影西斜,傍晚将至。 树影斑驳,虫鸣声寂。 素幡挂满屋墙,白帘无声飘动,院里点了几盏孤灯,在隐约的灯光下,正屋大门敞开,阴影里停着一具纯黑描金线大棺椁。 暗黄的纸钱被呜呜的风扬了起来,穿梭于空旷的坪地间,起起伏伏。 在这满院的霜色里,胖道士立于香案前,手持一柄桃木剑。 铜锣一声响,唢呐吹上了天,钹镲夹插其间,一叠符纸被挑起,开始咿咿呀呀地念咒言。 “稽首虔诚拜昊天,昊天今日赴经筵。经筵里面金光现,光现空中宝珠悬珠悬碧落朝元始,元始说法度群......” 院里人并不多,昨日围观的都没来,只有十四夫人、梨花和玩家众人。 十四夫人裹上了毛呢披肩,红唇艳丽,抱着手冷眼望向蒋道士,较之白天在杜兴业身边的情态,显得更漠然,全不像害怕的样子。 又是个双面人。 法事还在继续,十四夫人望了几眼便提不起兴趣,百无聊赖地转身,走到许蔚和张沅面前。 路樊野眼神扫来,她也不畏不惧,娇笑一声:“路先生真是一表人才。” “可惜,人家已经有主啦~” “十四夫人。”许蔚对上女人那双回盼流波的眼眸。 “不用那么紧张,”十四夫人俏皮地眨眨眼,捉住她的手,低头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指,轻轻摩挲掌心,“我有一个妹妹,她也爱涂粉色的指甲。 ” “昨日见着你就觉得亲切。” 许蔚:“……” “夫人有什么事?”张沅出声支援。 女人掩嘴轻笑,大红的指甲按在细嫩的皮肤上惹人注意:“我喜欢你的称呼。” “妹妹,你要学这位姐姐,叫我夫人。” 许蔚沉默。 她与张沅年龄差不多,这位十四夫人明显年纪更小,却称呼她为妹妹,就算是套近乎也很离谱。 “夫人。”还是如实喊了。 女人满意地点头,拉着她转回身,望向里屋:“怕不怕?” 屋内没点灯,棺椁隐在浓稠的黑暗里,白幡飘动,沉重而不详。 许蔚不知道说什么,便没吭声。 “我妹妹也不信这些,她要是留洋了,应当也是你这幅模样。” 十四夫人脸色软和下来,仿佛回忆起无限温柔的往事:“她最喜欢涂粉色指甲油了,非说粉色是最好的颜色,还老缠着我帮她涂。” “我哪儿有时间帮她捯饬这东西?” 十四夫人说着说着,贴在许蔚身上,凑到耳边温声细语,亲昵得很。 张沅见状,想拉许蔚到身旁,被十四夫人瞧见,娇嗲地“嗯”了一声。 张沅瞬间一个哆嗦,撒开了手。 不在近前的人都这番模样,许蔚的耳边待遇可谓是顶配,惹得她浑身发麻。 十四夫人轻笑几声,瞧了一眼旁边,继续同她耳语。 “是不是很好奇二夫人怎么死的?唤我一声姐姐便告诉你,乖乖。” 见许蔚要转头,用一根手指抵在她耳边,轻轻抚摸:“好啦,姐姐不调笑你了。老爷曾抱养过一个儿子,叫杜琼,诶——别看我,正常点,有人瞧着呢。” “我知道你们在查她,去找柳絮问问杜琼吧。” 许蔚吸了一口气,缓解身上的麻痒,控制住自己的视线,轻声问:“你为什么帮我们?” 女人笑得妩媚:“因为我想当大太太呀。” 乐声高潮过去,蒋道士的唱念也到了尾声。 在铜锣、唢呐和钹镲的四重奏下,他持着桃木剑朝东、西、南、北方向各点了一通,而后怒喝一声,摇铃道:“哪里走!” 说完,就不管不顾地举着铃在院中四处转了起来,踩得地上的纸钱到处乱飞。 “嗏!”像是最终找到了方向,他循着路线一路往前,直接踏进了里屋。 “开棺!”他在里头吼着。 外头的人都愣住了,不知他这只是过一段场面话,还是真要走这一番流程。 见没人搭理他,蒋道士的桃木剑敲在棺椁上,发出“咚”的一声沉响。 “速速开棺!我查到夫人身上附着邪魔!”他语气激动,全然没有方才的油腻样,看着总算有几分真才实学,“鬼气不除,将有大患!” 这可叫人犯了难,棺材里躺着的是二夫人,杜兴业曾经的万般宠爱,任谁也不想触这番霉头。 梨花犹豫着,左顾右盼,约莫思虑了半盏茶的功夫,才下定决心般迈步前来:“路先生,李先生,劳驾帮个忙。” 十四夫人在耳边讽笑一声。 邪魔一说与玩家的目的不谋而合,不用梨花多劝,路樊野和李少东撸着袖子就上了。 西装搬棺,好在只是抬棺盖。 棺盖揭开,一股熏天的恶臭扑面而来,许蔚正站在风向后,迎头被扑了个正着。 “呕!”她控制不住地俯下身子干呕。 也就没看见那可怖的一幕。 刚抬起身,就被路樊野一把捞过,提着出了门槛。 双脚落地,本能跟着跑,边跑还边回头:“怎么了?” 李少东坠在张沅后面,没跑几步就开始火烧火燎地大呼小叫,声音在空旷的坪地上拉长变了个调。 “尸变了!二夫人尸变了啊啊啊——” 再往后,十四夫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直起身的绿衣女人正抬手掐住梨花的脖子,蒋道士那把桃木剑顶在她腹部,却分毫撼动不得。 再定睛一看,什么女人,不正是穿寿衣的二夫人吗! 心下惊恐,往外逃的速度加快。 远远地,蒋道士一手掏出符纸,不点自燃,往前一掷,带着火星洒向二夫人,将它烫得尖啸一声,松开了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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