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孩子。”水雾摸了摸黑犬的脑袋,弯起眼眸,温柔地夸奖。 黑犬的心中明明已经自我承诺,不会再原谅这个阴险狡诈、可恶又恶劣的吸血鬼,可被揉了揉脑袋,被夸了几句,他便又开始不争气地摇尾巴,将心中又冷又狠的念头抛到了脑后。 水雾被黑犬抱在了怀中,他要带着自己的主人离开这里,走出房间前,水雾回过头,看向了被留在原地的小奶狗。 它正汪汪地叫着,似乎想要水雾留下来,或者带它走。 可从始至终,女子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并不是这只奶狗的主人,该对它负责的人也不是她,并不是强塞到她怀里的,就是属于她的东西。 若说有什么属于她,或者,她是谁的主人,水雾搂紧了黑犬的脖颈,将身体埋入狼人毛绒绒的怀里。她也该是黑犬的主人。 黑犬看起来似乎很开心,他并不是一只和谐友爱、大度的狗,他嫉妒又排外,只想要主人有他一只狗。 而现在,主人选择了他,黑犬的尾巴都要晃断,翘上天了。 走出庄园之后,却是血族构建的天罗地网。 血仆们与低等的血族此时皆团结一致,手段冷酷地围剿着两人,再也看不出在凌爻面前可怜凄惨的模样。他们留在酒庄中,有迫不得己,却也有贪婪,谁都憎恶恐惧穆疃,谁都崇敬仰慕穆疃,谁都想成为穆疃。 穆疃走了出来,他的脸上不见了被奶狗折腾的傻气与崩溃,眉宇压下来,血族公爵的气场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雾雾,回来,那里危险。”穆疃说道,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 水雾将脸颊埋在了黑犬的脖颈中,而狼人则对血族们呲着牙,紧紧护住了自己心爱的主人。 穆疃的瞳色愈发阴翳,他抬起手,风将白色的小狗托了起来:“雾雾,回来,否则,我便掐死它。” 这段时间里,他任劳任怨,看似与奶狗有了感情,可实际上,那些也都是伪装出的假象。 水雾这次是真的觉得厌烦,这种厌意也从眼角眉梢中泄露了出来。她毫无动容,从一开始,擅自决定了奶狗的命运,支配着奶狗命运的人就不是她,而是穆疃。 现在,他又想用它来作为工具,将它化为锁链来支配水雾、控制水雾。 穆疃在女子的视线中突然笑了笑,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竟然在这种被挑衅的恼怒至极的时刻也能真心诚意地笑出来。 他随便把那只狗扔到了一个血仆的怀里,水雾分明和他一样都是血族的公爵,又怎么可能真的在乎一只弱小的生物。 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最般配,他们才该是天生一对。 “雾雾,我不会束缚你的自由了,回来吧,你不是想要吸我的血吗,我可以随便让你喝。”穆疃说着仿若疯癫的言论,眸中却是绝无仅有的真诚。 他似乎过于自信,以为自己尊重欣赏别人,别人便也要尊重欣赏他。 “我讨厌你。而且我也不是非你的血不可。”水雾闷声说道,她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厌恶,不明白穆疃怎么会看不清楚。 血族公爵的面容扭曲了一瞬,他被简单的几个字戳中了心脏,恶毒的脓液流淌了下来。 他操纵着风刃,刀刀向着狼人的致命处割去,蔷薇花枝却刺破了水雾的肌肤,从她的血管中生长出来,层层圈住了狼人,将他塑造成了一个怪物。 凌爻与圣教廷的人趁着月色前来,与血族之人混战在一起,尹欷樾之前便已经潜伏在庄园内,若不是他引导着黑犬,那只笨狗到死也找不到水雾藏在这个庄园里。 尹欷樾的视线紧紧盯着穆疃,他终于寻到了他真正的仇人,男子手中的长刀脱鞘而出,唇角的笑意顽劣不羁:“没杀了我之前,我是不可能让你走的。” 而水雾与黑犬则在血月中逃离。 她能够嗅到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不好闻,狼人的血是最不好喝的。 水雾的心中开始感觉到隐隐的恐慌,她拥着黑犬,却只觉得手心里都是黏腻。 “小狗,你怎么样,疼不疼,哪里受伤了?”水雾的蔷薇荆棘虽然护住了一些要害,可穆疃比她的战斗经验强过太多,风刃使用的格外刁钻。 一片鸢紫色的花丛之中,黑犬终于踉踉跄跄地倒了下来,摔倒前却记得将水雾轻轻放在了地面上。 狼人的瞳眸慢慢涣散,唇中也呕出了大量的鲜血,黑犬突然感觉自己此时的模样有些丑陋,月圆之夜,他变不回人。 狼人想要遮掩住他可怖的容颜,可水雾却抓着他的爪子,将他的利爪放在自己的脖颈上:“小狗,你喝我的血,喝了我的血,你的伤口就能够愈合了。” 她红着眼眸,清澈的泪珠沿着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却还是显得那样美丽。 黑犬缩起了爪尖,他之前太过生气,又忘了磨爪子了,他用手背笨拙地帮女子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 唇部开合,模糊说了几个字:“主人,不咬。” 好狗都不会咬主人的,他也不会。 他的主人拥抱住了他,泪水落在了他的身上,浸湿了毛发,痛苦好像也能够一直传递到他的心里。 别哭了。 他好想说,都是他的错,下次他再也不会让她哭了。 他不生气了。 如果他死了,她想要去找别的小狗,就去找吧,只要别再哭就好。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太笨了,不会说话。
第115章 血族是病症,还是爱意………… 当凌爻找到水雾的时候,女子正坐在一片花海之中,她的怀中抱着早已经死透,身体也逐渐变得冰凉的狼人。 凌爻不曾见过女子这幅模样,在他的印象中,她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低贱的血仆讨好她,而她只会投注漫不经心的一瞥,难以被取悦,眼中也绝不会映入任何人的身影。 而此时,血族女公爵的视线却如此专注地落在了丑陋的狼人身上,衣裙沾满了野兽腥臭的血液,爱干净的女子却好像一点都不嫌脏,凉薄的眸中似有温柔。霜冷的月色洒落在她的身上,令她似是要化为碎裂了一地的瓷片。 教廷的人歼灭了大批的血族,可同时也损伤惨重,只能够暂时撤退。凌爻本应该与教廷的人一同回到圣殿接受审判,他知道即便自己没有选择,转化为血族便意味着罪不可赦,他并不是想要躲避属于他的惩罚,可他的确在回城的中途,做出了近乎于叛逃的行为。 他的主人,他的罪孽,他的母亲……凌爻分不清这是否源自于初拥的后遗症,他的心脏发疼,他的体内流淌着属于水雾的血液,令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担忧,像是骨与肉都变为了女公爵的附属。 或许凌爻的确已经成为了叛徒,他的忠诚分裂为了两部分,一部分交予了教廷,而另一部分,却仿佛在不知何时,便印刻在了水雾的身上。 凌爻半跪在女子的面前,看向她怀中的怪物:“他已经死了。” 水雾抿着唇,她摸了摸小狗的头:“我知道。” “我们该离开了,猎人公会的猎魔者或许会沿着踪迹搜寻过来。”凌爻的嗓音有些喑哑,他探出手,想要为女子擦去眼角沾染的血液。 水雾侧了侧脸颊,没有让凌爻碰触到她,蔷薇的藤蔓将狼人层层包裹在其中,缓缓勒紧,拖曳入了泥土之中。 风吹过,鸢紫色的花束愈发显得娇艳欲滴,花瓣也更加饱满,饱胀着汁水。 凌爻的手悬在半空中,又转为去拉女子的手:“我扶你起来。” 身后的一支长箭刺破了空气,凌爻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拔出了腰间的剑,劈断了箭矢,挡在了水雾的身前。 山野之中,圣教廷与猎人公会的人不知何时包围了整片花海。 一个中年猎魔人手中握着长弓,再次搭弓射箭,声音讽刺:“看来教廷光辉正直的圣骑士如今也开始与吸血鬼为伍了。” 猎人公会最是憎恶血族,与他们不死不休,此时已经完全将凌爻当成了血族的附庸,每一箭都是杀招,显然已不再将他当做人类看待。 凌爻难掩羞愧,他的心脏犹如被烈火焚烧,煎熬地被往昔的信仰叩问,可他的身体却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保护着身后的水雾,先于自己的意志做了选择。 尹欷樾站在远处,遥遥看着对面的水雾,他失去了一只眼睛,作为代价封印了穆疃。 血族公爵的能力过于强大,指引他进入猎人公会的师父、曾经日日在一起训练的兄弟姐妹,皆死伤惨重。 剩下的人仇恨便越酿越深,再也无法解开,因而他们绝不可能轻易放过水雾。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直坐在花丛之中,裙摆铺了满地,凄冷而艶美的女子在这时终于缓缓抬起头,向他看了过来。 女子清冷的眼眸中弥漫着薄薄的一层哀伤与憎意,尹欷樾的左眼有些发疼,在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水雾竟然是在意着那只疯狗的。 真古怪,一个血族,一个狼人,天生的血敌,倒是比谁都要情比金坚。 满天的蔷薇花藤犹如一根根蠕动的蟒蛇,水雾就那样坐在原地,纤细、纯白,主导了一场血雨。 凌爻无法伤害从前的同僚,更不可能将剑刃对准人类,可他同时也并不想让其他人伤害水雾。 凌爻想要说,水雾与其他的血族不同,她的本性更加善良,罪不至死,可他的语言却又变得如此的匮乏,似乎每一句话都佐证了他的背叛。 他无法纯粹站在任何一边,于是在哪一方,凌爻都是内奸与叛徒。 水雾的乌眸自始至终都在注视着尹欷樾,令他的身体紧绷,心脏像是被一根细丝牵动着,泛起了一股奇异的情绪,让他升起了一种,在女子的眼中,他的抉择比任何人都重要的错觉。 就仿佛,她是那样在意着他,才会眼中只有他。这种注视迫使着尹欷樾必须要做些什么,或是犹如凌爻一般叛离自己的立场,做一个可笑的、并不坚定的双面人;或是直截了当地令血族女公爵清楚,他的确从一开始便是她的敌人,是她自大傲慢,识人不清,养虎为患。 尹欷樾选择了后者。 他并不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懦夫,既然此时自己的真实面目已经被撕破,便也不再需要在水雾的面前伪装成身不由己。 尹欷樾双手握住长刀,只身闯入了荆棘丛中。显然当初水雾惩罚他时还是留了情面的,此时的蔷薇花藤才真正流露出了可怖的真面目,在他的身上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针刺甚至还想要钻入他的皮。肉之中尽情吸。吮血液。 他终于来到了水雾面前,她虽非杀害他父母的罪魁祸首,可尹欷樾从小便知道,这种肮脏贪婪的吸血鬼都是一样的,他们不会有人性,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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