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华有个不祥的预兆:“怎么搞的?安邦第一部 回来拍的戏便要他死掉。” 李颀拍戏多年了,经验丰富:“导演常爱改剧本,也许安邦不用死掉。我很少看末尾的几场的,都是改得面目全非。” 世华道:“安邦说,假如剪接好了见不到他,定是他演得不好了。” “你少担心,他是个极好的演员。”李颀说。 “你真大方。”世华衷心地喜欢李颀的心胸广阔。 李颀奇怪地问:“怎么你这位前任小叔子跟你的感情仍然那么好?我没忘记他追过你的。” “没怎么追,他帮他哥哥忙照顾着我而已。” 李颀回想,安邦顽皮之中有真性情的一面,他知道安邦是一直暗恋着嫂子的,虽然他没有在他面前明显地表现出来过。 “安邦是爱你的,小盛。我倒奇怪昨夜他没乘机留在你家里过夜。” “他不会的。”世华这句话,令李颀想及很多个可能性,也许他和世华吵嘴了,也许世华说了些令他不愿意呆下去的话。 “小盛,他知道我间中会来你家度宿的吗?”李颀问。 “我想他是猜得到的,不过他没说什么。”世华不想提及安邦跟她的情感交缠。 开车久了,李颀双膊往后舒展,挺了挺脊骨,他微倦时的样子是动人的。他是愈成熟愈好看了。 “累了?”世华轻抚他的背。 “不累,上回拍戏扭伤了背肌,有点酸痛而已。”李颀望望她:“把椅背放平,你瞌睡一会儿,到了我把你叫醒好吗?” 世华的确累了,一躺下便沉沉睡去,李颀怜爱无限地俯首吻她的前额。 到了喇沙利道,李颀把沉睡中的盛世华轻轻推醒,世华 _分节阅读_48 惺松地醒来,伸了个懒腰,胸脯在一伸懒腰时挺得向上,圆圆熟熟的奶子,令李颀心旌摇荡。 看看表,没时间了,但他有抑止不住的冲动:“小盛,让我上去洗个莲蓬浴。” 世华睡意未消,无可无不可地让他扶着上去了。 一天内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微微有点发烧,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合上眼睛。 她隐约感到李颀在替她脱鞋子、袜子和裙子,然后她发觉他在她体内。 “啊!”她像猫儿般细吁一声,很舒服很舒服地享受着李颀的奉献。 “噢,我忍不住了,小盛,我……”李颀的身子抖了几下,软瘫在她身上,一双深深的眼睛闭上了,上扬的双眉舒畅地睡在他那眉目如画的脸上。 盛世华不忍推醒他,心软地让他睡了五分钟又五分钟。 床头的电话响了,世华奇怪谁会那么早挂电话给她。 “世华,我是安邦。整个片场都在找李颀,他有二十分钟时间穿好衣服来,他已经迟到了。” “你怎么知道……” “别多说话,叫他起来。”安邦收了线。 世华忙把李颀推醒: “起来,你迟到了,都是我不好,整组人在等你。” 李颀还没完全醒透:“谁挂电话来?” “是安邦。”世华说:“除了他谁会猜到你在我这儿?” 李颀清醒过来,好生感激程安邦亲自挂电话来,他大可以不叫他起来,让他头一天便迟到,让娱乐记者们在守时不守时上头大做文章。 “小盛,他……” “还他什么,快去吧!”世华催促着李颀,然而自己胃里一闷,踉跄地跑进浴室呕吐起来。 “小盛,你病了。”李颀摸摸她的额,微微烫手:“要不要看医生?” 世华让他扶着躺回床上:“你快去吧,我没气力说话了。” 李颀找到了瓶阿司匹林,喂了她两颗:“记住看医生,一得空我便给你打电话。” 李颀匆匆出门去了,飞车到了片场,所有人都化好妆,包括程安邦在内。 “安邦,对不起,第一天便迟到,我不是故意的。”李颀道着歉。 安邦低声道:“我没告诉人你刚才在哪儿,你说在朋友家好了,你家佣人说过你不在。” “安邦,请别误会,”李颀低声说:“小盛心情不好,我去陪她,我睡着了,她有点不舒服……” 安邦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有点发烧,又吐,她独个儿住,我真的不放心。”李颀说。 “要不要我去陪她住?那你应该放心了吧!”安邦说完,扮个鬼脸:“我现在入定去了,得投入角色,不阻碍你了。” 李颀根本心神恍惚,化好了妆更好了衣,仍是不在状态。 安邦把他拉在一旁:“我们对对戏。别急,我等你,对到你投入角色为止。” 从导演到道具小工,今天的心情都有点兴奋,兴奋之中亦有紧张。 本地最红的小生李颀跟好莱坞回来的程安邦演对手戏,大家都好奇效果会怎样。 各人看见他俩友善地在对戏,似乎不会有意气问题发生。 导演任澄刚四十出头,穿得像个嬉皮士,是出名的疯狂导演,坐着站着躺着都想着拍戏,从二十八九岁起,他已被视为潜质无限的导演,而他的戏虽然未必每部卖座,但每部都有新意,创作力旺盛,大受好评。 任澄一拍起戏来,是不用吃饭睡觉和上厕所的,工作人员叫苦连天之余,却也每每为拍出的好效果而自豪。任澄是有他的一群忠实助手的,虽然他随时改变主意。 请程安邦回港拍戏是他的提议,任澄的炯炯双目注视着在对戏的程安邦和李颀,对副导演说: “今天不拍第三场,反正布景一样,先拍尾场,程安邦死的那场。” 副导莫名其妙。 任澄说:“我有个奇怪的感觉。李颀和程安邦之间不晓得存在种什么把他们连在一起的东西。趁着这种感觉还没消失之前,我想先拍尾场。” 副导传了消息,程安邦花了整夜揣摩的第三场,完全用不着。 李颀倒无所谓,对安邦说:“任澄常是这样的,多拍几天你便惯了。” “怎么第一天便要我死?”安邦道:“我还以为电影界是迷信的。” “也许任澄怕你拍了一半跑掉,先拍了结局再算。”李颀道:“他是个很爱惜演员的导演,你得信任他。” “我们都没有对白的,我死,你哀悼。”程安邦说:“怎么搞的,我都没想过怎么死法。” 化妆师催着他俩去改改妆,到服装间替他们换衣服。 “日作夜,改灯光。”任澄蹭在清晨拍晚上。 李颀对安邦说:“不用急,打得灯来,怕要中午了!我们还有时间排一下。” “美国不会这样拍的。”安邦不习惯。 “香港是这样拍的。”李颀答。 任澄蹭进了化妆间: “你两个不用排戏,我已看得出你们的情感交流,先忍着,什么都别想,排熟了便油了,就位时再演。” 安邦忙翻着剧本:“喂,李颀,我没将整个剧本记住,我跟你两兄弟有什么情仇?这回我真的死得不明不白了!” 李颀笑说: “且听他说,到时再算。剧本的最后两页根本让我撕了,在纸背替小盛画了两个像。” “好诗情画意!你两个摸黑去写生?”安邦翻翻李颀掷在镜子前面的剧本,果然没有了最后那两页。 “画是清晨画的,昨夜小盛心情不好,陪她游了整晚车河。”李颀摸摸下巴: “我连胡子都未刮便睡着了。” 安邦听了,心里不是味儿,李颀不但进出自如世华的家,还好像当她是妻子似的。 “你说了什么令前任嫂子满怀心事了?”李颀懒洋洋地说。 安邦强笑: “说了几个不好听的笑话,让她撵走了。” “我还以为你舍不得走呢。”李颀搁起二郎腿。 安邦念着世华,他的确舍不得走,他记得她的失望神情。 “李颀,谢谢你安慰了她,我的笑话不管用。” “安邦,我想要回孩子。”李颀道。 安邦百感交集,那是他的孩子,安雄无论如何都不会给回他的孩子。那是对他和世华的惩罚吗?安雄可以饶恕妻子怀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却不会原谅妻子怀了自己弟弟的孩子。 那是什么一回事了?十年前,大家都是那么年轻,对与错都是美丽的,人大了,便什么都丑恶了。 他明白,世华离开安雄是因为抹不掉他的影子,他想像得到兄长的伤心和愤怒。 惩罚,那是惩罚。 他不能再伤害安雄了。 要回孩子和娶了世华,那会令安雄伤心上再加伤心,愤怒上再加愤怒,还有安雄那天生的缺陷,若他娶了世华,那简直是要了安雄的命。 昨夜,他按捺得很痛苦,才能离开世华家,掉头而去。 李颀见他半天不说话,隐约感到他们的家事有难言之隐,于是拍拍安邦的肩头:“要回孩子的事我自己去办。我明白,你怎能代我向你哥哥开口。” “别伤害我哥哥!”安邦压抑着冲动:“何况,这是工作的时候,不是谈胡涂账的时候。” 李颀让程安邦抢白了两句,望望安邦,心里很多疑团。 场记来叫就位。 戏中的安邦,临终是坐在摇椅上,一手握着李颀的手时,定睛看着李颀,说不出心里所想说的话,呼出最后一口气,手垂下来了,椅子在摇,李颀站着,凝视着摇啊摇的椅子,惆怅地站着,椅子在摇、摇、摇。 “CUTt!OK!”任澄喊着。 “不用TAKE,TWO,保险一下?”副导问。平日任澄最喜欢拍三几十个TAKE。 任澄摇头:“没有再好的了,他们两个,像认识了一辈子,像有爱恨交缠……嗯,那正是我刚才的感觉。” 任澄有解释不到的奇异感觉。李颀永远是好的,想不到程安邦真正是个一流演员,他的临终表情,柔和而调皮的眼神,苦涩而带温柔的嘴角,他对哥哥不起,然而他又想保护哥哥,任澄没见过这么诗意的表情。 顽童与诗,那就是程安邦动人心弦之处。 李颀那双著名的深邃眼睛,在那刻更加深邃,凝聚着火光泪光交织的惆怅。 “我相信我们手上有部好电影了。”任澄对李颀和程安邦说:“我捕捉到个感觉,太好了,唔,先头的剧本得改一改,统一这种感觉。” 任澄像小孩子般跳了一跳,忙着叫人找编剧去了。 “暂停。编剧找到没有?我得和编剧研究一下剧本去。你两个别走!” 编剧赶到来,才听了任澄几句话,几乎没想上吊! “老任,这等于叫我从头写过!” 任澄定着眼珠子盯着李颀和程安邦:“唔,是吗?好啊!” 编剧完全不明白他想怎样:“你叫我写个激情火爆的故事,现在又要什么诗意,岂不是每句都要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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