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宁妤之所以观察得这么细致,一半是因为死党的念叨,另一半原因,就是怕他记仇报复了。毕竟曾经那一推,把他推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勇于表现自己,唱歌又意外动听的帅哥,想不出名都难。 当然没人注意到是她推的。除了临栩月。他第一时间就转了头,而她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竟还冲他挑衅地扬了扬眉。 唔,现在想想略丢人,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临栩月在那件事后虽然并未多说什么,但每每看到她,眼神却好像会说话似的,总是会多停留片刻。姜宁妤一开始还会用坦荡的眼神怼回去,但久而久之,她也没剩下多少底气了。 而此刻,男生那双生得极好的丹凤眼轻轻巧巧地挑起,眼神仿佛在告诉她,他看到了她们之间的聊天。 这没什么。姜宁妤嘴硬地想着,但到底架不住脸皮子薄,主动打了招呼,“啊,hello好巧。”如果有镜子,她想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像个谄媚的憨憨。 临栩月却冲她一笑,“是啊,你也是来比赛的?” “没,我来看个热闹。” “那你来对地方了,过一会有个招生宣讲,有几个计算机界的大佬会发言……对了,你对计算机感兴趣吗?” “呃,完全不了解。” “没事,都是从小白过来的。” 姜宁妤跟着他慢慢往楼上走,你一句我一句的,先前那点尴尬别扭竟奇迹般地消失了。 其实她练琴的时候也认识过一些学霸天才,大部分都很有思想且健谈,相处起来很舒服。她只是没想到在学校里未曾有过几句交流的人,她自以为是“敌人”的人,竟出人意料的平和。 临栩月看上去从未在意过那件事。 相较起来,姜宁妤忽然觉得把人往坏了想的人才最小气。 宣讲大堂人声鼎沸,入门的书架上放着一些计算机竞赛相关的杂志书籍和名校的宣传资料,写着“免费带走”。周围走动的人脖子上基本都挂着蓝牌,姜宁妤也不觉得有什么,拿了两本杂志就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 不过,他们刚坐下,一个戴着眼镜,书生气很重的男生便拿着一副围棋过来了,对临栩月说,“早上没下完,我们继续。”然后闻讯围过来了一些人。 姜宁妤打听了才知道,这个男生围棋五段,在竞赛圈小有名气,但早上却在临栩月手上遭了挫,这是找场子来了。 姜宁妤对围棋了解不深,只知道讲究个留气和养势,可临栩月下的招式却很奇特,打吃提劫,二人竟下了个罕见的三劫循环的局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惊叹声不绝,姜宁妤本来看得起劲,可忽然小腹一沉,顿时令她脸色一僵——不会这么倒霉来姨妈了吧…… 周围人很多,她不敢动,却也突然没心思看什么棋了,脸蛋生理性地升了温,满脑子开始跳跃:不会吧这次为什么提前了……她今天穿的浅色牛仔裤,还没带外套!……她为什么要穿浅色的裤子啊啊啊!不,她就不该出来!待在酒店什么事都没有! 她很崩溃,手机屏幕又碎花了眼,给陆惜君发信息都打错了好几个字,只能删除重打。等到乱糟糟的思绪回归,周围人已经散了,临栩月大概注意到了她脸上泛起的潮红,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唔?没事啊。”姜宁妤断不可能把这种糗事告诉他,装模作样地翻了翻手边的杂志。 但有些心事似乎很难隐藏,不知道是不是无意识按在肚子上的右手出卖,男生的目光下落了一瞬,若有所思,突然脱起了自己的外套。 临栩月穿的是一套黑色的运动装,外套一脱,便露出了里面单薄的T恤。 然后他递着外套问,“需要吗?我有点热用不上。” 姜宁妤一愣,旋即多少明白,他猜到了自己的窘况。虽然惊异于他敏锐的洞察力,但这个隐晦而体贴的人情并不让人讨厌,姜宁妤沉默了片刻,终是理性战胜了扭捏,伸手接了过来,诚恳地表示,“我一定洗干净了还你。”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姜宁妤也没待下去的心情了,把外套像扎裙子一样系在腰上,也不忘捎上那两本杂志。刚要往外走,又被临栩月叫住了,“加个微信?” 在她望过去的时候,男生微微笑了笑,很真诚地说,“我想,你应该不会想在学校还我这件衣服吧。” 姜宁妤恍然,便这么加了微信。 然后她就匆匆回了酒店。一番后知后觉的羞耻,她躺在大床上生无可恋,直到陆惜君打来电话,才勉强打起精神应付。 听到事情解决,陆惜君嘱咐她好好练琴,便挂了电话。 而她盯着摆靠在墙角的小提琴,片刻,决定出去换个钢化膜。 “小姑娘,这手机摔得不轻啊。” “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那还挺抗摔的。边要修吗?加20就成。” “那……那就一起修了吧。” 在手机店等修手机的时候,姜宁妤无聊翻起了带出来的杂志。很火的IT杂志,内容新鲜有趣。第一款数字化电脑游戏的诞生、“bug”的流行起因、冠绝群伦的编程语言……跟她想象的枯燥的计算机完全不一样,杂志里的小故事让她很有探究深挖的欲望。直到老板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如梦初醒,从另一个浑然不同的崭新世界中抽离出来。 手机修好了,壳也换了新的,姜宁妤看着手里宛如返厂重修了的手机,想到刚才读到的一篇关于“修复旧bug制造新bug”的小短文,忍不住就笑了。 ——其实只是一个程序员投稿自嘲自己的苦逼日常,远没到引发读者皆共鸣的程度,尤其还是一个对编程一窍不通的学生。但姜宁妤却忍不住想,原来他参加的比赛这么有意思啊! 打开微信,李薇薇三个多小时前发的消息还是未读状态: 【你少取笑我哦!这不是巧克力的事,我就是对他很不满意而已!】 【唉不提他了,你怎么样?比赛准备得还行?】 这些话现在看着,像隔了半辈子一样陌生。 姜宁妤拉到上面,回顾了一下聊天内容,正要回复,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竟然是刚加上好友的临栩月发来的—— 【陆离说早上遇到你了?】怕她不知道陆离是谁还补了句【就是那个自来熟的寸头。】 被他的冷幽默逗笑了,她回了一句:【哈哈,确实在寺院遇到了,他好像在给你祈福。】 临栩月很快给她解了惑:【他说得了金牌请他吃肯德基,也就这点出息了。】
第6章 外套还好吗 【你们关系很好啊,他还陪你来比赛。】 【其实是我陪他……但第1试的时候他出了点状况,所以这次轮到他陪我了。还算比较幸运,压着积分线拿了金牌。】 陪朋友比赛结果自己拿了金牌?这也太凡尔赛了。 姜宁妤的内心嘀咕了两句,这话怎么看都有炫耀的成分在,可偏偏代入临栩月那张脸,又觉得他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 礼貌的一来一回,然后自然而然的,对方问起了她来这座城市的原因。 【我也来比赛,但要明天了。】她回道。 【明天?纽威夫小提琴赛吗?】 姜宁妤对他的一猜即中感到惊讶:【嗯,你知道?】 【知道,我表姐也参加。】 姜宁妤恍然。她觉得这个世界巧得有点魔幻了,但犹豫再三,还是忍住了八卦之心,回了个“ok”的表情包。 而对方也回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包,没再深聊。 坦白说,姜宁妤觉得跟临栩月聊天还挺舒服自在的。如同一种从未有过交流但彼此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默契,她隐隐感觉到,对方的性格与外表有一种奇妙的反差,骨子里是有点幽默有趣的,聊天也是七分正经三分玩笑,恰到好处的边界感,大方又不失细腻之处。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没记仇。 如果他和李薇薇在一起的话…… 上网搜了下NOI金牌的含金量后,姜宁妤的脑中冷不丁地闪过这个念头。她被自己惊了一下,旋即又心安理得地想:太正常了。李薇薇天天念叨他,不是喜欢才怪。一个是开朗大方就是有点缺神经的美女,一个是双商看着都不错的帅哥,这么一想两个人还挺互补。 姜宁妤陡然生出了一种撮合的想法,但也就想想,她可不想因为脑补而被两边都当成神经病。 那天之后的比赛,姜宁妤以一首《勃拉姆斯协奏曲》晋级了优胜者决赛,然后受邀参加半个月后的春季视听音乐会。 冠名“纽威夫”的视听音乐会每年都会在全国巡演三场,主角是纽威夫家族力捧出名的“疯乐乐团”及其指挥,但晋级优胜者决赛的选手有义务参加其中一场,姜宁妤就选了本市演出的这一场。 不过,在她看来纯粹就是打个酱油的事儿,陆惜君却高度重视。全美顶尖的音乐学院刚刚递来录取通知,这次露脸无疑是个机会,一旦出彩就会在履历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因此她拍板定案——学校已经没必要去了,直接请假,好好在家里练琴。 于是生活变得窒息,每天除了练琴就是练琴,眼前看什么都会扭直成一条条灰蒙蒙的弦,睡梦里会被D大调的幻听惊醒,连挂在门背上的那件黑色运动外套都找不到送还的机会。 可能临栩月也惦记着自己出征半月杳无音讯的衣服,终于有一天,他发来了微信: 【我的外套还好吗?】 还补了一句: 【不好也没关系,我就问问它还在吗?】 经典的临式冷幽默话术,没有打听她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去学校,令人提不起防备心。姜宁妤是逮着妈妈出门的时候,在她爸那里拿的手机。在此之前她几乎忘了外套的事,翻到这条微信,才猛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竟然都快一个月了,得赶紧把外套还给人家才行。 于是她真诚地问—— 【不好意思啊,你看这周末你有没有时间去一趟大剧院?不行的话就只能下周了……】 【大剧院?你有演出?】临栩月似乎很容易猜到重点。 【不算演出,就上去打个酱油……我八点结束,你看我们到时候是门口见还是?】 斟酌得体的回复,临栩月却很久没回。久到姜宁妤再次上交手机,一直记挂着这事,晚上入睡前终于憋不住了,悄摸摸地打开电脑,才看到了对方意味不明的回复。 只有三个字。 【我想想。】 他想想。 想什么呢? 盲猜了大半天的回复一个没中,姜宁妤很郁闷,可在输入框打了好几句话,都觉得不好,磨蹭了好一阵子,最终没回复。 演出那天,姜宁妤犹豫再三,还是捎上了那件外套。但她没想到临栩月他们会直接来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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