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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海边积雪燃烧时

作者:单迦暮   状态:完结   时间:2024-07-16 12:10:02

  这间房子明显得要比白露还有冯昭和居住的面积大得多,这是一间两居室,一看就是独居女孩的装饰。客厅里没有沙发,只有一块灰白相间的摩洛哥风格地毯,上面摆着一张原木色的茶几桌,一左一右放置着两个亚麻坐垫。

  女孩脱掉外套在左边的垫子上坐下,冲着诸葛点点头,示意她坐到对面。

  “我叫段梦洁,您要问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在茶几桌上烧了一壶水,打开两包挂耳咖啡,其中一包架在纯白色的咖啡杯上,另一包架在一次性纸杯上。

  诸葛嘉一顺从地坐下,这身材娇小的姑娘倒是蛮有个性的,“新闻你应该看到了,隔壁的租户白露失踪了,需要走访邻居了解被害人信息,以及……以及你近一周的时间安排”

  段梦洁回答“新闻当然看到了,第一条消息还是我发的。”

  “你发的?”

  “虽然我是夜间新闻编辑,常常值班,不过这种发生在身边的突发社会新闻,也是不能放过。昨天一大早就听到一大爷在隔壁尖叫,说实话,我比你们还先看到案发现场,这里还有几张照片,给”段梦洁打开手机,点开相册找到几张照片递到诸葛面前,“我赶回公司编辑了‘新京老区出租屋惊现残肢’的新闻,领导审核之后迅速发布,其他媒体才开始传播的。从昨天我就守在办公室,直到现在才刚从公司回来。”

  办案多年,对不少喜欢搞噱头、造话题的媒体都没有好感。只是诸葛嘉一想起 603 男租户对这个上夜班的姑娘的猜测,倒是替她委屈。女孩手机里的照片,诸葛嘉一也拍了下来,还好这个女孩都是在门口拍的,也算守规矩没有破坏现场。

  “我是 7 月份毕业后才搬到这儿的,这种老小区我其实并不喜欢,可我目前的薪水也只能租得起这里。对,你要问的是 602 的邻居,我好像有点跑题了”段梦洁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那个邻居我见过一次,就是我刚搬来那天,搬家公司的人原本谈好搬到六楼收费 100,可能是天气热搬家过程觉得太累,硬是要加收 80。这几十块钱事小,但这种乱加价的行为实在不能助长。我就和那个男人吵了起来。没想到那男人竟然威胁我,说什么他知道我家,还知道我电话,如果不付钱,后果自负。

  就在我因为害怕快要妥协的时候,邻居白小姐回来了。她应该是上楼时候听到我和搬家人的谈话,一上楼就拿起手机冲着那个男人拍视频,还说,要打电话举报到搬家公司。那个男人虽然不服气,但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搬家公司是不允许司机私下和顾客收钱的。白小姐将她手里的一瓶矿泉水递给了搬家男人,说,辛苦你帮我妹搬家,但是收费一定要按约定好的。那男的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这样,也算是帮我解围了。但之后,我和白小姐再也没见过面。”

  段梦洁讲完之后,又补充到,“我知道你们要排查嫌疑人不在场证明,这几天我白天在家,晚上在单位。我家有监控”女孩指了指客厅墙角位置的摄像头,“单位有打卡机,在家我也几乎不下楼,你知道的,六楼没电梯,上下楼一趟真是费劲。”

  “监控可以拷贝给我吗?你放心,只做信息核实”

  “没问题,我自认为是慎独的,在家也没有不妥”

  段梦洁脑子灵活,态度坚定,有着超越她这个年纪的清醒和气场,确实像是做社会新闻的。

  离开的时候,诸葛嘉一注意到鞋架上有一双男士的皮鞋,但也没有多问。毕竟对方已经把监控交了出来,很多事情很快就会搞清楚。


第二章 | 自白:百褶裙与匕首

  那年我 9 岁,我喜欢那条紫色的百褶裙。可是我妈说,那不适合我。我有两个姐姐,也不知道计划生育的年代里,我妈为什么可以生三个孩子。

  大姐比我大四岁,取名澄灿。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牙齿,是龅牙,嘴巴似乎永远都合不拢。她,怎么说呢,真的没我好看。可是我妈最喜欢她。二姐比我大两岁,取名小荷。从名字就看得出来吧,父母的偏心太过明显。

  小荷个子不高,人也瘦瘦的,她的嘴巴很小,眼睛也小,肤色惨白,头发稀疏没有光泽。乍一看,像是闹饥荒时期的流浪小孩。相比之下,我和小荷的关系要好一些,毕竟我俩都是母亲不待见的孩子。

  父亲一向沉默寡言,家里的三个孩子他好像谁都不喜欢,我们就像母亲自作主张买来的没用的家具,被闲置在某个角落,他从不关心。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和我们从来就没什么互动。对了,我其实还应该有个弟弟或者妹妹。我记得那时候母亲明明就是快要生产了住进医院,可是从医院回来却没见过那个孩子。我记得那段时间我母亲总说,如果那个孩子能留下来该多好。我问母亲为什么不能留下那个孩子,母亲摇摇头,说,因为任务完成了,就不能再有其他念想。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想要追问,但她却不再理会我。

  好了,还是说回我喜欢那条紫色百褶裙的事情吧。

  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又不得家长喜爱,所以总是穿姐姐们的旧衣服。我虽然是老三,但却比小荷长得快,自然而然,澄灿的衣服就经常落在我身上。白球鞋,花 T 恤,彩线毛衣,牛仔裤,除了裙子。

  澄灿很霸道,就算是旧裙子也要挂在自己的衣柜里。

  那条紫色的裙子是澄灿期末考了全班第一的奖品,母亲总喜欢给她买很多衣服,虽然她长得很丑,那些衣服穿在她身上分明就是浪费,可母亲还是愿意给她买。小荷时常心生嫉妒。我亲眼看见过她把澄灿新买的一条牛仔裤扔在地上用小刀划开。

  人都有逆反心理,小孩也是。决定对那条紫色裙子下手,是在八月末酷热的一个周六下午。

  那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挺胸抬头推开两个姐姐的卧室门,径直来到床边的衣柜前,柜门打开,紫色的百褶裙就挂在那里,旁边还挂着几条旧裙子。百褶裙的裙摆是金色勾成的蕾丝,像是发着光的圣衣。我迫不及待地取出来,穿上,还偷偷抹了藏在柜底的口红——那是澄灿从母亲那里偷去的,小荷很早就对我说过。

  穿上裙子,我在镜子前舞动身躯,旋转地裙摆让我晕眩如梦,觉得自己是个公主。我从来没穿过新衣服,那是第一次。我穿了一整个下午,房间里闷热,我的后背被汗水浸湿,我就打开电扇,任由汗水如粘合剂一般将我与百褶裙贴合在一起。那个下午,我才真正觉得这个家也是我的家,我可以在那里偷尝到一丝愉悦。

  直到傍晚门外有说话声传来。我意识到是母亲和澄灿回来了,我赶忙脱下裙子,只是太着急了,金色的蕾丝边上印上了口红。顾不得这些细节,我将裙子挂回去,关上柜门和卧室门,躲回自己狭小的卧室,拿着本学校发的《小学生必读》翻看着,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澄灿还是发现了。

  她向母亲告发了我,我原本想要嫁祸到小荷身上,虽然我俩都不招待见,但我比她还好一点。可是偏偏那天小荷在邻居家玩儿,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还好母亲没有特别生气,只是看着我叹了口气,说,这裙子不适合你,以后姐姐的东西不许再碰。

  上次小荷偷戴澄灿的帽子,母亲也是这么说的。

  如果事情就那样结束了也好。

  那天晚上天气很热,我摇着蒲扇,后背全是汗,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澄灿敲开我的门,她捧着一堆碎布扔到我头上,骂我卑鄙。从紫色的布块和金色蕾丝看得出,它们来自那条被我偷穿过的百褶裙。澄灿说是我剪坏了她的裙子。我说我没有。然后她用一把我没见过的匕首戳了我的额头,就在这里,我右边眉毛上两厘米的地方,一个很深的口子。

  但是,大概一个礼拜之后,我在小荷眉毛处也看到一个刀口。不知道是不是澄灿发现了裙子被损坏的罪魁祸首。小荷没有声张,她经常被澄灿打,但从来不开口。我也一样。

  和睦?你们不都已经查过了么。是不是大多数凶手都有一个悲惨的原生家庭比较合理。最好是从小被家暴虐待,要么就是父母离婚,或是家长变态。我可能比较独特吧,家庭不至于不幸,甚至在外人看来算得上幸福,只是,只是这种幸福,和我关系不大。

  这么说吧,不光是我,还有小荷。我觉得她比我还可怜,至少我还活到了现在。

  小荷去世的那个夏天,是澄灿中考结束的暑假,那是 2003 年 8 月 9 号,澄灿 15 岁生日那天。我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刚放暑假,小荷在学校附近报了一个补习班,是老师强制要求的,我母亲可并不怎么愿意多花这钱。不过澄灿在距离补习班附近的文化宫报了游泳课,那是我母亲主动报名的。每天下午澄灿下课还会顺便接小荷下课,之后两人一起回来。

  我呢,在家,那段时间红白机很流行,我经常去隔壁的同学家一起打游戏。那个同学叫马丁,他的父母都在大城市工作,他和奶奶生活在一起。他有花不完的零用钱,最流行的游戏机,却总觉得孤单。而我,是他唯一的朋友。虽然我接近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游戏机。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在餐桌前等到很晚,爸妈很着急,他们准备了一桌子菜,还买好了蛋糕。晚上 9 点多,回到家里的却只有澄灿一人。

  “小荷呢?”我冲去问,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下午打游戏的时候总是输,心烦意乱的我,似乎已经预知到了些什么。

  澄灿一进门就坐到了饭桌上,坐在了属于她的那块蛋糕面前,母亲已经给她盛好了饭。听到我问话,澄灿好像刚想起来似的,说她一直没看到小荷。

  “她在哪儿”我追问“你们不是每天一起回来吗?”

  澄灿把筷子摔到桌上“我怎么知道,我一直在等她,等到这么晚,后来问了老师,他说小荷早就走了,我才一个人回来!”

  “你怎么不再找找,你怎么能自己回来?”我当时很着急。

  母亲斥责了我,说,这么晚了,是不是还嫌澄灿不够累,小孩子乱跑是常有的事情,小荷疯够了就会回来。父亲、母亲和澄灿都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我却吃不下去。我往返在客厅和庭院门口,一边张望着小荷的身影,一边提醒屋子里的人,这个家还有人没回来。

  直到,直到警察出现在门口。

  小荷是被害死的,听说凶手是那个老师的儿子。他伤害了小荷,然后杀了她。母亲是这么跟我转述的。

  那个老师赔了一些钱,母亲掉了几滴泪。澄灿也假惺惺的难过了几天,可我分明听到她和朋友打电话说,那间卧室以后只有她一个人了,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我不能很快地接受小荷的离开,我偷偷去过那个老师家,那家人已经搬走,敞开的大门和空荡的房屋只留下一个事实,就是小荷的死亡。死亡是什么,是消失吧,我确实再也没见过小荷,除了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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