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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程耗时将近一个小时，只为一杯奶茶。有的客人醒目，用小程序下单，仍快不了多少，对外说辞是奶茶按下单顺序制作，线上和线下点单一视同仁。若客人忍不住冲进店里催促，多半发现店员正慢悠悠地制作奶茶，再慢悠悠地叫号，两耳不闻窗外事，仿佛一切事情与他们无关。 靳步对这些细节不感兴趣，只记住了“雇人排队”这个办法。她托人联系了一个头目，按每人五十元的价格，雇二十人排队。到时候，靳步只需要装装样子，给排队的假顾客任意一块糕饼即可。 因为这些假顾客的工作职责就是排队，因此他们并不赶时间。轮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会暗示自己是被雇来的，会从队尾从头排起。与假顾客的闲适自在不同，混杂其中的真顾客脸上自然是焦急的。 靳步思来想去，当务之急是提高店里的人流量，不觉得这个办法有什么问题，痛快地付了百分之五十作定金。 第二天，靳步看着店门外的长龙，心里美滋滋的。她的方法果然奏效，不少路人眼看莲兴饼家排起队，也凑热闹进队伍里，非要尝尝这家店有什么过人之处。 程晟也在队伍里，他排了将近二十分钟，看着前面以蜗牛般速度向前移动的队伍，不由得焦虑起来。 轮到他的时候，靳步抬眸，一脸惊讶：“程晟？” “靳小姐！生意兴隆啊，我排了将近半小时队呢。”程晟一边擦着额角的汗珠，一边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哎呀，真的很抱歉，要是知道你在，我就不让你排队，直接进店了。” “不行，”程晟连忙摆手，“排队是基本礼貌，不能插队。” 靳步知道外面排队的人有三分之二是她雇来的，不由自主低下头，脸上发烫。 “嗯……程晟，你先请坐，或者看看想吃什么，我待会儿过去找你。” 程晟比了个“好的”手势，坐下来继续擦汗。 混在队伍中的真顾客有些鼓噪，让靳步动作快些。她一看，门外的队伍比之前长了一倍，她赶紧加快速度，把裴玉莲也喊出来帮忙。 很快，真顾客上前，快速下单。靳步正在打包，顾客忍不住抱怨：“外面太热了，一丁点儿阴凉处都没有，排好久才轮到我。唉，下次不在这个时间过来了。” “不好意思，”靳步急忙道歉，“店里人手不足，让您久等了。我再送您一个椰蓉挞，好吗？” “行吧，”顾客提着糕饼转身，喃喃自语，“前两天不都没什么人吗……怎么今天人这么多，效率好低……” 靳步和裴玉莲一起接单和打包，门外的队伍迅速缩短。雇来的假顾客按约定多次排队，莲兴饼家几乎一整天都处于排队状态。 靳步正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裴玉莲一眼看穿：“步步，你老实告诉我，门外那些人是你找来的吗？” 靳步心虚，但依旧嘴硬：“哪有。” “那个妆容精致，穿牛仔裙的小姑娘排三次队了，我都记得她，你不记得？别乱来，老实交代。” 靳步撇嘴，一五一十地将自己雇人排队的计划和盘托出。 “你傻不傻？花钱雇人排队？你自己算一下今天的营业额才多少，雇人排队花了多少？” 靳步快速心算，心里一惊——收益没有想象的高。 “妈妈，这属于长线投资，我们需要给旁人灌输莲兴饼家生意火爆，受众面广的观念，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雇人排队，营造一种我们生意很忙的氛围。” “你钱花了也就花了，那些真正的客人呢？他们排长队才买到我们的糕饼，体验是很差的。真顾客排队有微辞，你转头给他们送一个两个糕饼补偿，这个成本，你算上了吗？学网红店策划营销，这不是吗？” 靳步脸一阵红一阵白，程晟在一旁偷听，明白大体情况。 他站起身，恭敬地向裴玉莲打招呼并自我介绍。他转眸看向靳步，让她拿几样招牌糕饼和一壶铁观音过来。 靳步照做，在程晟旁边坐下。 “靳小姐，”程晟抿一口热茶，“很抱歉，我刚才偷听了你和伯母的对话。” 雇人排队的烂点子再次被提起，靳步十分尴尬。“嗯……你都听到了啊……” “靳小姐，我不懂这些国内独有的营销手段，但我同意伯母的观点，投入大，收益小，得不偿失。” “我这不是着急嘛，一时间没想到好的宣传渠道，就……”靳步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解释不下去。 程晟思索片刻，徐徐开口：“靳小姐，雇人排队不是长久之计，我倒觉得可以利用社交平台做宣传。你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吗？没有的话，我这边有负责宣传的朋友可以为你介绍。” “不用，我有资源。”靳步第一时间想到袁敏聪。 “那就好，网络宣传成本低很多，靳小姐不妨一试。” “我一直以为利用自媒体宣传，当下时机不对，觉得有点早。程晟，你觉得现在就可以吗？新店才第二天开业呢。” “出名要趁早，尽早定调，根据定位营销，不会错的。你看，莲兴饼家的室内设计从图纸变成实体店，多神奇呀！靳小姐，不要怕错，试错需要成本，但试错可以减少潜在的损失，不是吗？” 程晟中文虽不算好，但从没有词不达意。他的一席话，让靳步醍醐灌顶。 程晟似乎并不知道靳步已经想通，自顾自地品尝面前的糕饼。 “好吃，太好吃了！这么优秀的出品，必须让更多人认识。靳小姐，我觉得你肩负弘扬中华传统美食文化的重担。” 靳步不过想让更多人到莲兴饼家消费，程晟拔高了思想高度，让她顿时汗颜。 “程晟，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伟大，我只是想赚钱而已。” “靳小姐，”程晟摆手，“无利不起早，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吧？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赚钱怎么能支撑你继续做下去呢？但是你在做的事情，同时在宣扬传统美食文化，这不是一石二鸟的好事吗？” 程晟为自己用对了好些熟语和成语而沾沾自喜，靳步倒觉得这位朋友十分可爱。 “谢谢你，程晟。” “不必客气。对了，高昇有来过吗？” 看着程晟一脸无辜的表情，靳步猜到他并不知道她和高昇之间跟以前不一样了。然而，究竟是哪里不一样，靳步也说不上来。好像一夜之间，她与高昇的距离越来越远，原因不明，也无人反抗。 也许这就是常说的，有的人只是人生旅途的某个过客。 靳步不咸不淡地盯着面前的茶杯，自言自语：“小高总很忙，但我很欢迎他大驾光临。” “再忙也应该来，靳小姐，高昇对你不一样。” 很久之前，她听江裕铭说过这样的话。当时她没有太在意，只觉得是江裕铭在拖延时间，为自己开脱。今天听程晟发出类似的感叹，她不由得重新审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店里人不多，众人各自忙碌，裴玉莲到后厨休息，高昇的模样得以不受干扰地浮现在靳步眼前。她想起自己与高昇相处的点滴，总感觉一眼望不到头，转身也回望不见起源。仿似一根两头无限延伸的线，无穷无尽。 虚实交叠，靳步恍惚中看见高昇站在门口。她自嘲般扯了扯嘴角，怎么大白天出现幻觉。然而程晟推了推她的肩膀，回忆暂停，真实的高昇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她微微一怔，与高昇久违地对视，好熟悉，又好不一样。 “步步。”高昇率先开口。 他身穿黑色西装，没有系领带，领口的扣子敞开，显得比平常随意一些。他立在门边，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局促地半握着拳头，无意间泄露他内心的焦躁。 程晟着急，招手让高昇过来一起坐：“高昇，过来这边，这儿有好吃的好喝的。” 靳步斜睨程晟，不知道他是不是与高昇约好一起来。然而程晟依旧坦荡，似乎是真的碰巧。 靳步忽然有些不自在，起身去后厨帮忙。高昇下意识叫住她：“步步，请等一下。” “小高总有何吩咐？” 高昇听出靳步话里话外的疏离感，半握的拳头紧紧攥着。“之前你在集团的时候谈下来的中欧美食节，时间有改动。” “改动？” “时间提前到下个月初。集团那边……” “小高总，”靳步打断他的话，“我已经不是永高的人了，麻烦另请高明。” 高昇急忙解释：“步步，当时的欧洲商务团队是本次活动的主办方，他们指定要你做代表。”
第53章 公事公办 靳步闻言，回想起当时与欧洲商务团队的友好交流。团队的国际友人们提着大包小包回去复命，其中包括靳步准备的书签及其他礼物。 她还记得他们当时说了一句“有缘再会”，起初她以为这不过一句客套话，只当做语言文化交流；现在才知道，欧洲商务团队的成员们早早就定下与她再次实现合作交流。 她惊诧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高昇。 高昇点点头，补充道：“这次活动规模很大，商务团队那边得知你家就是做中式传统糕饼的，因此特意通知我这边给你预留一个摊位，而且必须保证你本人出席。” “靳小姐，你肩负传播传统美食文化的重任呀！”程晟夸张地跳起来，“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是不是一语中的，一针见血？哈哈，我太有才了，成语文化博大精深啊。” 高昇对程晟一惊一乍的做派早就习以为常，靳步反倒被吓了一跳。她无奈地把目光从程晟身上移到高昇身上，叹了一口气。 “小高总，你太高看我了，我不过初出茅庐的菜鸟，手艺不精，当时答应代表永高实业摆摊展示糕饼，全然出于员工对公司的奉献。如今我已经不是永高的人，我也没有资格出现在这个盛大的文化交流活动上。” 高昇眉心微蹙，不知道向来勇敢无畏，满腔热忱的靳步，为何裹足不前。像这样的官方层面的绝佳机会，摊位多半内部消化和互相推荐，品牌实体店想自荐，借此获得官方背书，名声大噪，十分困难。 程晟看靳步不答应，焦急地胡言乱语：“靳小姐，宣扬传统美食文化是太空泛了一些，但这也是打响莲兴饼家的好机会呀！你想想，与其花大价钱雇人排队营造生意火爆的假象，倒不如勇敢一把，在这个中欧美食节上大放异彩，多少人盯着呢，这不比花钱做广告效果更好吗？” 坏点子又被提起，靳步脸颊再一次发烫。高昇挑眉，恍然大悟——原来靳步出师未捷，有些气馁和内耗了。 高昇沉吟片刻，趁热打铁：“步步，我会把最好的位置留给你，这个摊位代表永高，也代表莲兴饼家。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个请求，这是欧洲商务团队的期待，也是永高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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