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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雷家是不是有什么日本人非要得到的东西。”徐辅宁这话在理。 “你说得对，但是，我们的任务是刺杀裘锡山，徐辅宁同志，我希望你的态度端正一点。” 雷通文打开一盏台灯，刀削的轮廓在灯影下显得异常诡异。 耳后有微微皱起的地方，雷通文打开一盒没有标签的东西，里面装着一层层薄如蝉翼的面皮，面皮经过泡发处理已经没有了异味。 金丝眼镜取下来，他猛地抬眸，眼皮下耷，阴恻笑了起来。 “好戏，就要开始了。”
第三十六章 就让枪响成为礼炮 初日才挂，樟树缓缓萌出了新芽。 正如徐辅宁所说，沈舒并没有在今日结婚。千本奈子也没有过来找她，似乎是被什么更加重要的事情给耽误了。 最近，沈舒总有一些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秦宴，我害怕。”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庭院外，响起了一阵门铃声。 开门的是沈晚心。 “你们是谁？” “姐姐，我我们找沈舒小姐。”三根怯怯回道。 他们甚少有机会跟富家千金公子接触，如今看见了沈晚心连说话都打了结。 沈晚心疑惑，沈舒什么时候认识了三个孩子，这些孩子看起来十三四的样子。 “稍等，沈舒可能……” 恰好这时，沈舒和秦宴出现在沈晚心身后。 “姐姐，他们是我的朋友。” 沈晚心一脸了然：“那我先去影城了。” 此时的沈晚心还不知道，由于她罢工的态度已经让导演对她颇有微词，下部系的预订女主角原本是沈晚心，但是现在换成了四喜。 导演认为四喜更加具有成为影后的潜质，可是他忘了下部戏说的是富家千金和穷酸男主的爱情故事，四喜并不擅长饰演富家千金，甚至端坐都坐不好。 “怎么了？” “沈舒姐姐，辅宁姐姐给我们留了一封信，说是让我们过来找你。” 徐辅宁为什么要让他们三个过来？难道是她去执行什么重要的任务，怕自己回不来？ “沈舒姐姐，辅宁姐姐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他们三个本来是流浪儿，好不容易有一个栖身的地方，他们不想再次回归到流浪的生活。 “怎么会呢，你们那么可爱，你们的辅宁姐姐只是想让你们过来陪陪我，好了，你们一大早过来，一定没吃东西吧。” 秦宴做了一桌子好菜，生怕沈舒营养跟不上，沈舒颇为无奈她只是短暂的营养不良，又不是猪，哪里吃的了那么多东西，恰好他们三个来了，可以帮她分担一点。 “阿宴，你不会介意吧。” 她笑如栀子花，荡漾过他的心神。 “怎么会呢。” 真是便宜了这三个孩子。 不大不小的别墅里，餐桌摆放也十分精致。 面包里夹着一根带草莓酱的热狗，三明治夹着一块牛肉饼和一片生菜，中心的位置是一锅瘦肉粥，瘦肉粥旁边还有两笼肉包子。 看见肉包子的三个少年，眼睛都直了。 漂泊多年，他们依旧记得肉包子的味道，那真是人间美味。 “随便吃，敞开了吃！” 沈舒见他们渴望又不敢有所动作的眼神，立即明白了，徐辅宁并不会做菜，但凡是菜，熟了就行，一锅白菜她能够熬成黄花菜。 “谢谢沈舒姐姐！” 三个孩子抓起肉包子就吃了起来。 秦宴扭动了一下手指，如果这三个孩子知道他们吃的东西，是他这一双沾过了人血的手包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下。 深霾遮过云天，阻挡曦光落入人间。 沈舒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 “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这心里怪不踏实。” “你就是没吃东西，容易胡思乱想，先吃东西再说。” 说实话，他也有这种预感，只不过一闪而过，他也没有放着心上。 下午，黑云掌天，无雨下坠，黄浦江上翻腾而过一股小浪，冲击过了岸边，又逆退冲击。 上午，影城发生一件大事，下午整个上海滩便传开了。 报刊相继刊登。 #革命党暗杀汉奸裘锡山# #日本人抓获革命党# #日本人于黄浦江看台街道处杀革命党# 沈舒得知这个消息后，急忙驱车过去。 千本奈子无疑是在给共产党一个威慑，大张旗鼓在看台上对革命党进行虐杀。 秦宴来不及拦住她的车子，俊眸瞥见了桌子上的报纸，恍然明白了什么，赶紧拦了一辆黄包车过去。 看台距离沈家有五里的路，黄包车跑过去也要时间。 路过自行车时，丢下十枚大洋给老板，骑走了一辆自行车。 “十块大洋，??有钱人出手就是阔绰！”他可太喜欢这样阔绰的有钱人了，这样的冤大头越多越好啊！ 黄包车车夫一脸不解，好像有什么东西跑了过去，黄包车也轻了不少，车夫回头一看，已经没人了。 真是一个任性的客人。 刑场上，徐辅宁挺直了身子，怒视千本奈子，这女人的面相一看就是蛇蝎心肠，小鬼子果然没几个好人！ 周怀景腰板子没有弯折，反而更加不屈。 “阿宁，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他们早就知道了此次刺杀有来无回，却还是义无反顾去了。 知其不可而为之。 老百姓中有人静默不语，有人偷偷抹泪。 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这些天杀的小鬼子！ “快点说！” “我喜欢你。” 那么直白的吗？她还没有准备。 在他们这个年代，确定了心意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冰块脸，我，我也是。” 人群中，只有雷通文蹙起了眉头，想不到徐辅宁竟然是共产党，加上昨天徐辅宁来雷家，这会儿日本那边都会认为雷家有问题，若是日本人不对雷家下手，那么就说明雷家跟日本人有什么关系，徐辅宁给他留下了一个死局。 或者说，徐辅宁是故意来雷家，她明知自己要去刺杀裘锡山，还故意来雷家，是想借日本人的刀除掉雷家还是想给雷家一个震慑？ 雷通文作为一个阴谋论专家，凡事只会往最坏的方向去想：看来那样东西得尽快弄到手了，不过徐辅宁死了，雷家的别墅她就没法拿走了，那东西估计就在别墅底下。 徐辅宁忽然将头对着周怀景的方向，弄得周怀景不知所措。 “你，这是做什么？” 周怀景的智慧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 “呆子，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徐辅宁，要嫁给你。”女子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那么多年的搭档，他们二人早就互通心意，只是责任在身，二人都不敢轻易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周怀景受宠若惊，忙将头对准了徐辅宁。 “阿宁，你，莫要诓我。”喜色浮上眉梢，这或许是他们唯一在一起的机会了。 “我不诓你，我要嫁你，周怀景，今生今世，我徐辅宁是你的人，做鬼也不得将我推开。” 身上的麻绳并没有教他们学会向敌人屈服，也没有压弯他们的革命情怀。 沈舒站在阁楼上，止不住眸中泪水。 千本奈子！ 刑场上，二人恭敬进行了夫妻对拜。 “就让枪响，成为我们礼炮吧！” “有你相陪，慷慨赴死，也算无憾。小鬼子，有本事，你就开枪啊！！！” 徐辅宁茭白的脸蛋上裂开了伤痕，像是被人生生开了柚子，那一条裂痕渗着血流到耳后根。 周怀景小麦色的皮肤上全是鞭痕，每一道鞭痕都使他的皮肉张裂，鼻子生生被人拿刀砍断，刀痕延伸到四白穴骨头的位置，头发上沾上了泥灰，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小鬼子在他的脸上进行踩踏了。 “诸位看看，这就是刺杀我们友好朋友裘锡山的反动派，今天，我千本奈子就要将他们就地正法！” 千本奈子站在看台上，从小鬼子的手中接过了一把狙击枪。 千本奈子先是将狙击枪对准了沈舒所在的阁楼方向，沈舒察觉后躲到了窗户后面。 朝香新之助往千本奈子枪所指的方向看了去，那扇窗户空无一人。 千本奈子猛地将枪对准了周怀景，一枪爆头，紧接着是徐辅宁。 天色渐红，似乎是被鲜红的血染红了天际。 烈士的魂魄不会就此散去，但人群已经散了。 沈舒看着他们二人的尸首，他们没有倒下，头点着头，诉说着无声的情意。 鲜血没有沿着甲班上的缝隙流下去，而是凝成一滩，守护在它们主人的身边。 看到这一幕，沈舒有些提不上来气，心里忿忿怒叫：千本奈子！ 她身子背靠墙壁滑落，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她的表情因为愤怒变得狰狞了起来。 朝香新之助对着千本奈子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千本奈子会心一笑时，沈舒起身，刚好看见了这一幕。 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这个记者和千本奈子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那人将相机挂在脖子上，好像是个记者。 或许，林靖轩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林靖轩身为报社社长，上海滩里有名的记者他应该都认识。 秦宴找到沈舒车子之时，她已经驱车离开。 果然，自行车的车速和汽车还是有点距离。 不过，她行驶的方向，好像是报社的方向。 日本人时刻围在刑场，千本奈子就想看看，到底会是谁来劫走这两个共产党的尸首。 一个裘锡山，换了两个同志，不值！他裘锡山也配！ 林靖轩揉了揉太阳穴，报纸上的内容，他大致是知道了怎么回事。 又有同志牺牲了，小鬼子的罪行真是罊竹难书！ 他们的这条路，太艰难了，可再艰难也要走下去。 “安息吧，我会为你们报仇，你们的牺牲，组织不会忘记。” 林靖轩忽感窒息，这些年他们的同志先是被国民党残杀，后又被小鬼子虐杀，每一次的牺牲都让每个人心中的信念加深了一分，不能辜负每个同志的牺牲。 沈舒在报社楼下碰见了沈晚心。 “沈舒，太可怕了。”直到今天下午她才知道那两个人是共产党，小鬼子真是太可怕了。 沈晚心抓着沈舒的手，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只好走到这里，打算借用媒体的口说出来。 “姐，我有事，你别闹。” 信息快速从沈舒脑海中划过。 沈晚心今天也在影城拍戏，或许她知道点什么。 “姐，今天发生了什么？” 沈晚心哆嗦着身子，将沈舒拉到一旁，附耳道：“裘锡山，他被杀了，那个记者，他，他拿匕首砍断人鼻子，好多血，真的好多血……我，躲在箱子里，血溅到我的眼睛……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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