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娴忽然想起当年有一次,许晏清让她开他的车练手。 那时候,跟他父母的斗争才刚刚开始,她心情很是低落,没有看到闯红灯的电瓶车。 许晏清好像说了她几句,于是两个人闹了一场不愉快。 如今回想起来,那是他们屈指可数的几次争吵。 现在想想,其实他们对彼此都是很宽容的。 从来也不怎么吵架,在一起就觉得开心。 只可惜,终究还是走散了。 夏瑾娴出发去陇北的那个团,各种人都有,夏瑾娴在那其中,毫不起眼。 偏偏不是冤家不聚头,同行的人之中,居然还有钟玮怡。 钟玮怡当年也是管委会的,后来管委会撤销,钟玮怡也来了新区。 那时候,钟玮怡和刘婉君是好朋友,两个人联手排挤她,甚至最后,为了讨许晏清母亲欢心,做了不少恶心事。 夏瑾娴看到名单的时候就觉得倒霉,所以全程在去机场的大巴上,只是戴着帽子和眼镜装睡,免得跟钟玮怡打照面。 可是好巧不巧,连飞机上,她们都坐在一起,就隔着一条走廊。 夏瑾娴想着,还是找机会换个座位吧。 峰回路转的是,她那个位置正好把一对小情侣拆开了,人家是去嘉峪关旅游的。 于是,夏瑾娴非常愉快地换了座位,坐去了最后倒数第二排,旁边是一位男士。 男士很专注的在看书,夏瑾娴说了声抱歉,男士抬头的时候,夏瑾娴有些晃神。 这位男士有着跟许晏清一样有神的眼睛,戴着金丝边眼镜,十分的斯文俊挺。 不同的是,他的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整个人精致而严肃。 许晏清与他不同,看上去斯文淡漠,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他侧身,举起了那本书,是一本翻印的书:《The Economic Institutions of Capitalism》。 这本书夏瑾娴看过,是中文译本,商务印书馆的译本。 她当时有些看不懂,毕竟,许晏清留下来的书大多晦涩,即使许晏清在上面有三言两语的批注,依然让她啃得很费劲。 夏瑾娴同他点了点头,入了座,手上拿着一本《政治秩序的起源》。 男子挑眉问,“看这么深奥的书?” 夏瑾娴勾了勾嘴角道,“您可以认为这是我用来催眠自己的睡前读物。” 说完,从包里掏了个充气U型枕出来,盖着书倒头就睡。 她听到旁边这位男士十分轻的笑声。 低低的声音,有点磁性。 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那位男士还在看书。 夏瑾娴看着他座位前的小桌板上放着一份餐食,他道,“抱歉,看你睡得正熟,没有叫醒你。” 说着,递上了餐食,夏瑾娴打开,看了看这位自认颇为好心的男士,半开玩笑道,“没有下毒吧?” 男士问,“看来因为我低估了您的阅读能力,所以您在质疑我的人品?” 夏瑾娴笑了,男士也笑了。 两个人倒是没有认识的打算,只是闲聊了两句。 “我是真的不以为女性会喜欢看这么深奥的书。”男士坦然道。 夏瑾娴道,“你这是性别歧视,沙文主义。” 男士道,“你说我沙文主义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歧视?” 夏瑾娴道,“好的,你对。” 男士一噎,笑着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男士手上换了本书,书名是《行政裁决制度历史沿革与未来发展》,编者很熟悉:吴汀韬。 夏瑾娴一边啃着圆面包喝着矿泉水一边道,“您的兴趣范围很广泛么?” 男士看了看书的封面,对她道,“是我考试要看的书。” 这位男士看上去也二十七八的样子,她问,“考法律资格证?” 男士摇头道,“不,我想考这位作者的博士。”说着,他举了举手上的书。 倒是没想到,夏瑾娴问,“你认识他?” 男士道,“我的偶像。” 想不到世界这么小,坐个飞机还能遇上吴汀韬的迷弟。 她道,“祝你成功,吴律师也是我的偶像。” 男士笑了笑,递了张名片道,“以后有法律方面的需要,可以联系我啊。” 夏瑾娴接了过来一看:凌潭清。 许晏清的清。 一家企业的法务顾问。 她突然有些伤感,收了名片,捋了捋留海道,“其实我挺希望没有这种机会的。” 凌潭清耸了耸肩道,“咨询也可以,就当是,多个朋友多条路?毕竟法治社会嘛。” 夏瑾娴笑了,说了声好,也递了名片。 凌潭清撇了撇嘴问,“公务员?” 夏瑾娴点头道,“糊口。” 两个人点点头,聊得有点敷衍。 其实,这种陌生人之间的名片互换,大多没什么意义。 两个人都是成年人了,再没有多聊,你看你的法律,我看我的政治学,互不相干。
第8章 看似惊心动魄,却实际上没发生什么 本以为是萍水相逢,谁知居然缘分不浅。 夏瑾娴到了陇北之后,分在了调研组,要做法律援助项目的调研。 不巧的是,大概是来自同一个区的缘故,她和钟玮怡被分在了一起。 钟玮怡是在联络组,负责安排援助项目到各个点上去对接,而夏瑾娴跟着一位副组长,姓林,要去各个结对的乡和村了解情况,写调研课题。 该来的逃不掉,钟玮怡要使绊子,她也只能接招。 这天要去一个四线的小县城,钟玮怡说,援助的律师没来,让他们先下去调研。 夏瑾娴长了个心眼,提前联系了县里的干部才知道,要去的那个县,因为集体土地被侵占的事情,闹得很凶。 这背后极可能有保护伞,涉及到方方面面。 现在村民们吵着要上访,要跟被侵占了集体土地的公司打官司。 但是村民们大多没文化,不懂法,要找律师,懂行的律师也不愿意接这种案子。 这背后必然是腐败案。 钟玮怡估计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这一处地方有群访矛盾,也可能法援的律师自己也听说了,推脱不来,如此,一来,干活的人就没了。 夏瑾娴过去调研,当然会跟着林组长一起被村民围了。 从侧面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夏瑾娴只觉得钟玮怡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偏偏只爱践踏别人,以看别人出丑为乐,明明是损人不利己的事,做来却行云流水。 这心态,真是丑陋的过分了。 当年与许晏清分手的最后,钟玮怡作为许晏清母亲李芸的一条好狗,和刘婉君一起污蔑她为了许晏清而小产,甚至,逼着她交出了那套她和许晏清共同度过了最美好时光的,房子的钥匙。 那时候钟玮怡得意洋洋,可是如今,却也不见得比自己好过了多少。 夏瑾娴懒得跟这种垃圾人废话,报告了林组长,只是表示需要等援助律师来。 林组长是一位从事政法条线多年的中年男性,曾经是公安民警出身,对这种事情很有敏锐性,听夏瑾娴这么一说,倒是夸她仔细,便说自己联系几个陇北的朋友,想想办法。 这里说是县城,但是条件并不太好,供电供水条件都不足。 夏瑾娴和林组长住在一个招待所里,到了半夜,断电了。 晚上很冷,暖气也没有,夏瑾娴冻得发抖。 半夜12点,突然听到招待所里一阵人声喧闹。 仿佛是有人来寻仇一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踹门。 夏瑾娴吓坏了,手上握着厕所里的马桶塞,靠在门边闭气不吭声。 过了会儿,吵杂渐渐平息了下去,夏瑾娴的门却被突然敲响。 林组长在外面问,“小夏,小夏!你没事吧?!” 夏瑾娴松了口气,电灯闪了闪,电恢复了。 披了最厚的外套开门,副所长也裹着一身大棉袄,有些担心。 他道,“有人来堵催债的,这里很乱,你晚上一个人睡觉,要注意点。” 夏瑾娴点了点头,走到窗边往下看,却被林组长拉了一把。 “别管闲事。”林组长道。 夏瑾娴就借着外面路灯,一眼看到了飞机上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男士。 她呀了一声道,“是他?” 林组长听她这么一说,于是也靠到了窗边,贴着墙,警惕地往下看了一眼问,“你认识?” 夏瑾娴对着林组长撒谎道,“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 林组长看了看夏瑾娴,便道,“报警。” 夏瑾娴报了警,没一会儿,警笛声响了,警车开了过来,林组长于是也拿着手机下楼去了,临走,还吩咐夏瑾娴别看了,让她把窗和门都关好,早点睡觉。 这一晚过得看似惊心动魄,却实际上没发生什么。 夏瑾娴等到林组长陪着男士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天都亮了。 她连忙递上了一杯热水给林组长,又递了外套给凌潭清。 凌潭清冰冷的手接了外套道,“多谢。” 林组长去接电话了,这一晚他也算是仗义相救,夏瑾娴倒是有些怪自己鲁莽了。 好在林组长真的是个不错的人,还帮忙凌潭清联系了陇北公安的朋友,倒是一下子摆平了凌潭清遇到的麻烦。 夏瑾娴吃早饭的时候,听这边的老板也隐约说了些事情的背景。 原来凌潭清要来讨债的这个对象,正是侵占了村里集体土地,把整整300亩地占为己有,开了矿场和林场,还雇了一批打手的企业老板。 看来,债主也知道讨不到钱,才派了凌潭清来。 夏瑾娴问凌潭清,“你不是法务吗?怎么来催债了?” 凌潭清算是逃过一劫,对着夏瑾娴也是真心感谢,便道,“小公司,法务就跟打杂一样。” 夏瑾娴抱着双臂,一边跑动热身一边问他,“所以你才想考法律博士?为了更好的发展?” 凌潭清落寞道,“是啊,为了更好的糊口。” 成年人的世界哪儿有容易二字,“现在还有房贷,老婆跟人跑了,孩子还需要雇保姆照顾,不能失业。毕竟像我这样的废物,还得赖活着不是?” 他一边用鞋尖撵着面前的地面,一边颓废地自嘲。 这副样子,就不太像许晏清了。 夏瑾娴道,“怎么样,今天也算是救了你,帮个忙呗?” 凌潭清皱着眉问,“什么?” 夏瑾娴道,“我们缺个援助律师,你能不能凑个数?” 凌潭清盯着她看了会儿,笑了笑道,“行吧,但不保证有用。” 夏瑾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凑合吧。” 林组长接了电话回来的时候,对着夏瑾娴问,“问过联络组吗?还没有律师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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