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点:“但据荀叔说,两、三百年前整座山都是裴家的。要不是经历了一些事,裴家动荡,割舍了一部分财产,裴家如今的家底应该还能更丰厚一些。” 这就已经够丰厚了……还想怎么样! 她本来还觉得,她在京栖有一座老宅,有一套学区房已经很富足了,没成想…… “你当时还为婚房苦恼头疼,是不是都是装的!”她龇牙,想咬他一口泄泄愤。孰料,他见状,主动把手背递到了她齿间,摆出一副任她欺凌的模样来。 这哪还咬得下去! 她舔了舔唇,推开他的手:“你现在没打买房的主意了吧?” 裴河宴不答反问:“你觉得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了了沿着狭窄的田间步道往回走,“你这里的工作间很大,如果是在老宅,估计还没法铺开,更别提现在市场上在售卖的商品房了。” 她没什么理财投资的头脑,所有的积蓄全靠上一辈积攒了留给她。为了图省事,她几乎全存在了银行做理财,平日里的花销就靠自己画壁画赚到的。 赚得多,手头就松一些。赚得少,就想办法多接一点工作。 虽然才毕业没多久,但因大学时期她就开始在周边接画,到如今也算小有积蓄,平时想吃什么、想花用什么,都能自己满足,从没为钱发过愁。 她自己不缺的东西,也不会太在意对方有没有。 当然,现在是因为这个对方是裴河宴,她顶多觉得他不是很有钱,或者赚了点钱就全花在吃穿用度的享受上了,但压根不会觉得他收入不高,会成为未来的负累。 也不会觉得他工作闲散,没有上进心。哪怕他和了致生一样,忽然有一天想要去深山老林或者荒漠戈壁上做文化保护传承,她也不会像连吟枝那样,由爱生恨,再由恨生怨,把两人的生活过得一团乌烟。 傍晚的风,终于有了丝凉意。吹过皮肤时,带走了盛夏的燥热与暑气,甚至能品到一丝舒爽。 她把被微风吹乱的鬓发勾至耳后,继续说道:“我就两套房子我也住不过来,平时一回去就是回老宅。喜欢那里的烟火气,也喜欢那里被岁月沉淀了一年又一年积攒下来的生活痕迹。” 她好像喜欢怀旧,喜欢那些盛装着回忆的物品和容器。 人过一世,匆匆数十年,没留下什么伟大成就、盛誉功德或者可传承千年大业的人,除了与之相关的子辈、孙辈,压根不会再有人记得,你曾存在过。 时间可以带走许多,也能抹杀许多。 她只有不断的留下一些什么,才能在未来无尽的浩渺中,找到一星半点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远处,荀叔站在门口,大声地呼喊着什么。隔得太远,了了听不清晰,但大概能分辨出是快开饭了来喊两人回去。 裴河宴把站在田垄上的了了拦腰抱下,他牵住她,低声道:“走吧,回家了。” 他说得很不经意,语气也没有格外特殊,可这是了了在了致生去世这么久以后第一次听见“回家”这个词。 她抿着唇,低头看着脚尖,一路都没再说话。 快到门口时,裴河宴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了了知道,他是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我想喝米酒。”她仰起头,撒娇般晃了晃他:“你陪我?” 他正迈过门槛,先抬眼扫了眼院子。 了了没等到他回答,刚想再央他,一抬头,他低下头亲了她一口:“陪。” 她懵了几秒,反应过来想看看四周有没有人时,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角又亲了一下:“奉陪到底。” 但是男人的话吧,也就只能听一半。 裴河宴答应是答应了,不过他选择性的只做到了上一句。 荀叔将米酒开坛之后,裴河宴只陪了一杯,就这一杯,他还分了三口。 了了倒是多喝了两杯,可小酒盏才能装多少啊,她一口下去,一杯就没了。 荀叔酿的酒确实不错,尤其对她的胃口。了了不喜欢喝酒味太浓且辣口刺激的烈酒,她和品尝饮料一样,喜欢花哨的,口感丰富些的甜酒。 果酒她喜欢、各种花酿她也喜欢,但迄今为止,她最喜欢的就是今晚的米酒。 米酒的米香味很浓,带了丝甘甜和桂花的淡香,精准地戳中了她的所有喜好。 “我这是新酿的,酒味不浓,但米香足。”荀叔说起这个,想起一件事来,对着了了冲裴河宴努了努嘴:“前阵子卧室验收,河宴回来了一趟,让我带着他好好地逛了逛这个园子。他之前压根不管家里有多少地,能收多少粮食,但那一次,我瞧他是认认真真的记了。” 荀叔嘬了口米酒,惬意道:“我当时就猜,了了过几日得来,当晚把人送出门,我转头就去把米酒给酿了。”他说完,洋洋得意地看着了了,满脸写着“你快问我为什么”。 了了抿着笑,很配合地接话道:“为什么呀?” “家里有喜事前,不都得盘库吗?看看家里都有什么,好一一交代给新娘,交由她打理。”荀叔大声笑着,举杯示意了一下了了,又囫囵一口把米酒喝尽。 了了刚想喝,裴河宴在桌下的手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她的大腿。她举杯的手一顿,在他的目光监督下,装模作样的舔上一口。 ……唉,她以后的家庭地位,实在堪忧啊! 酒足饭饱后,裴河宴领着了了回房休息。 他一点也不遮掩他的目的,几乎是完全直白地问她:“跟我回一趟卧室吗?我有东西给你。” 米酒的后劲已经开始微微上头,但他今晚几乎没放她喝几口,她连醉意都没有,只有横冲直撞的莽劲。 她摸了摸额头,额头有些烫,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裴河宴的卧室在水榭的二楼,窗外便是垂柳碧潭,虽然夏天招蚊子了一些,但景致实在美丽。清晨推开窗,便可看见如水乡般摇曳温柔的绿意。 晚上没什么好瞧的,可了了仍是开了窗,趴在窗口看了一会。好像这样做,就能把密闭的空间打开一道风口,只要有新鲜的风吹进来,她便能惬意不少。 身后没了动静,她刚才还能听见一些开拉柜子的声音。 就在她想回头看看时,裴河宴从她身后拥了上来,他偏过头,在她颈侧轻轻落下一吻:“久等了。” 了了想说没有,可余光先瞥见了他奉上的精木盒子。 他勾了勾唇角,又往她面前递了递:“拆开看看?” 了了在他怀中转过身,入目第一眼,并不是已经捧到了手心里的盒子,而是放在床旗的另外两个大小不一的木匣子。 裴河宴顺着她的目光往回看去:“不急,都是你的。” “那我可以过去坐着拆吗?” 裴河宴颔首,跟在她身后,走到床尾凳上坐下。 了了掩不住心中的好奇和惊喜,眼角眉梢的笑意从扬起后就再没下去过。她缓缓抽开匣子上的挡板,打开了它。 盒子里是用绒布填充的里衬,里衬上,放着一个泥塑的精致的雕像。雕像的尺寸很小,仅比她的手再大一些,但无论是这个娃娃的眉眼还是衣着装饰都用心到了微毫,连头顶微微翘起的毛茸茸的额发都没错落。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这是在南啻捏的我吗?” “南啻?”裴河宴意外她怎么知道他在南啻时也曾捏过她的泥像,但还是先否认道:“这是我们重逢后,我在重回岛的禅居小院里捏的。本来是想在优昙法界的壁画誊画结束后送给你的,但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 “重回岛?”了了诧异。 裴河宴提醒道:“还记得我划伤手,你给我上药那次吗?就是在捏它。” 了了恍然,她下意识看了眼他的手,伤口当然早就愈合了,但现在提起,她仿佛又看见了他那血淋淋的伤口,居然是为了这个小像划伤的吗? 她仔细地端详着这个小像,小像捏的是十三岁时的她,甚至因为表情过于生动,她都能回忆起来她当时是在做什么。 “是我扯着你的袖口,央你给老了卜卦那会吗?” “是,也不是。”裴河宴笑而不语,他从盒子的最下方,拿出一捧花,放入小像微微抬起似乎正虚握着什么的手心里:“现在,小了了的手里只有鲜花。” 他又把床尾巾上稍大一倍的匣子递给她:“再看看这个。” 了了依言拆开。 这也是她是多宝讲寺那株盛大的梅花树下的她。 这回,不等了了问,他自己交待:“这是在寺里捏的,原本是想等你禅修结束后再送给你,但今晚似乎更适合。” 结束禅修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太特殊的意义。 “今晚?” 裴河宴递去了最后一个匣子:“是,今晚。” 这个匣子相比装着小像的精木盒子都要更小一些,她轻轻晃了晃,听见里头有晃动的轻响……不是小像了。 她抬眼,看着裴河宴。后者点了点下巴,示意她打开瞧瞧。 了了莫名的有些怯场了,她总觉得这盒子里装着的,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见她迟迟不打开,裴河宴自她身后将她抱入怀中,握着她的手,边问她“怕什么”,边帮着她掀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张银行卡,一把贵重物品的储存钥匙,以及打开这四方庭院的门卡。 他拨了拨了了手腕上的佛骨:“其实这件也是,只是它在你十三岁时就先送给你了。” 他说着,微低了头,将下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低声道:“了了,这些就是我的全部了。” 了了捧着匣子的手都有点抖,她偏头看了他一眼:“你……” “我想以此为聘,后日还俗仪式上,让你以吾妻的身份替我披上俗衣。”他闭上眼,用鼻尖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你愿意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了了的第一反应不是愿意不愿意,而是让她来披俗衣会不会有点草率。 甚至因为太过震惊,她整个转过了身,面对着他:“披俗衣不是要德高望重的尊长或者至亲的长辈吗,我....” 裴河宴没打断她,只是安静地捏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她。 他这么冷静,了了发热的脑子也跟着降了降温,她反握住他的手,用力到整个指尖发白:“我可以吗?” “你当然可以。”裴河宴笑了下,对她会这么问表现出了难得的认真:“虽然我不想这么早就给你压力,但我回到俗世,唯一有关联的人就只有你。” 怕了了误会他是在求婚,他想了一会,才措辞道:“这不是正式的求婚,只是询问你的意见。如果你愿意,等你觉得时间合适了,我会遵循古礼,请一个媒人上门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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