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过了一阵时间,晨曦微露,她又从里面出来。 趁着环卫工人还没有上班,又急匆匆地回去,这一趟还是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好麻烦啊,杭攸宁想,他们搞破鞋的人,都不嫌累么? 直觉告诉她,她漏掉了很重要的一件事,但那是什么事呢? 她想不到,今天太累了,她的眼皮已经快合上了。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杭攸宁去拉了一下灯绳,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黑暗。 算了,明天再想吧。 她这么告诉自己,可是思维仍然是活跃的。 她想,这个男人大概率是有老婆的,不然不会冒险到去杀人。 只是这个老婆,很有可能值夜班,或者经常出差。 所以他可以趁她不在家,让赵明明过来约会。 好恶心。 可是他怎么通知赵明明,他老婆不在家呢?打电话?又或是写信,这都会留下痕迹…… 地图在脑海里出现,一个一个厂区,一个一个家属楼。 就在杭攸宁快睡着的时候,一道闪电闪过脑海。 那个【欢度中秋】的灯牌! 她整个人僵在那里,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第次浮现: 爸爸说过,赵明明死的时候,穿的是一件特别紧身的练功服,所以腹部隆起非常明显。 她的窗外,是那条波光粼粼的小河。 以及,桀桀怪笑的黑蜘蛛:“你不是有那双眼睛吗……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她一跃而起,胡乱披了件衣服,就朝外面跑去。 雨已经停了,可一场秋雨一场寒,夜风寒凉。 她刚有点缓过来的身体,瞬间又僵硬而冰冷,小腹刀绞一般的痛。 不过她也没心思管,她一直在狂奔,路上的车鸣笛飞快的经过,飞溅起水花浇了她一身 她终于跑到了赵明明家时。 整个平房区,仍处于黑暗之中,如同一个蛰伏着的、巨大的秘密。 杭攸宁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沿着曲折的小路,走了进去。 赵明明的后窗,正对着的那条小河,在黑暗中静静地流淌。 杭攸宁把湿透了的外套脱掉,慢慢地走入水中, 即使因为下雨而涨水,河道之中最深的地方,也只到杭攸宁的胸口。 河的正对岸,是一所学校。 可是,如果一直向北,斜着游,就可以游到两个硕大的暗管处。 建国前,这里是个军械厂,通过这两个管道把工业废水排在河里,可是老百姓用水还指望这条河,因而怨声载道的。 所以建国后市长特地下了禁令,这两个管道就废弃了,另外建了排废水的管道。 ——那个【欢度中秋】牌子,就在上面,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挂着灯牌,节日时亮,平时暗淡。 杭攸宁看到了赵明明。 她穿着一件练功服,她在屋顶上,痴痴地望着灯牌,直到它亮起,或者突然闪了几下。 所有人都以为只是电路不稳定。 只有她知道,这是一个讯号。 她高兴地跳起来,跑下屋顶,然后一口气跳入河水之中。 她从小就在这条河里玩,所以她游得很快,午夜时分,没人看见她,即使有,也把她当成一条鱼。 而管道里,有一个男人等在那里,从河里轻轻拉出他的美人鱼。 杭攸宁水性也很好,她手脚并用地爬上那个管道当中,已经被封死了,很黑,很空荡。 顺着管道走,就能看见一扇铁门,上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锁。 如果打开它,就直接能进入当初的军械厂——现在的辽西第一机械厂。 杭攸宁茫然地看着那高大的厂房,如同面对一只巨怪。 她从小长大的那个地方,就是机械厂职工楼。 住在这里的,有她妈妈这样,百货大楼的职工,分的也是机械厂的房子。 另外一种,就像是许野他爸爸一样,是机械厂的高级工程师,后来做了厂长。 杭攸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许野家的。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疯了一样,翻箱倒柜地找了。 她在找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很多往事在脑海中第次出现。 许叔叔有洁癖,总戴着一副眼镜,为人很冷淡,整个大院里,对杭雅菲最亲切。 他说杭雅菲聪明。 许野在外面疯玩,别人问,你爸不打你么? 他很得意道:“我爸值夜班去了!他不管我!” 许叔叔真的非常经常的值夜班,许爷爷身体不好,许野是大院里可以疯玩最久的小孩。 最后的最后—— 她想起爸爸,爸爸办案的时候从不避着她。 在许野家,发现了赵明明的内裤和私人用品…… 但爸爸说那跟许野没有关系。 爸爸还让他看了好多照片,问她:“宁宁,这里面有坏人么?” 她仔细地看,却笑了:“爸爸,你好马虎,你把许叔叔的照片也夹在里面了哈哈!” 爸爸也笑,道:“所以,许叔叔是坏人吗?” “当然不是了!”她一边摆弄着其他照片,一边干脆地回答。 轰隆一声雷鸣,大雨又下起来了。 空无一人的房间,杭攸宁瘫坐在地上,她周围是无数散乱的书籍 一本精装版的《简爱》,静静地躺她手边。 杭攸宁努力了几次,还是没有勇气把它拿起来。 一道闪电划过,将漆黑的屋子照亮得犹如白昼。 突然……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杭攸宁的肩膀上。
第53章 不然我进来了 雷雨夜,赵伯一激灵,被震耳欲聋的雷声吵醒,他侧过头看—— 一个脸色惨白,眼圈乌青的女鬼,正死死盯着他。 他在吓得背过去之前,认出来了,这个女鬼,正是他的亲老婆。 秦婶道:“老赵你听没听见有女孩的叫声……” “你这虎娘们儿,你吓死我了!那不打雷吗!” “不对!”秦婶注视着天花板,看起来特别像翻白眼,她喃喃道:“楼上的小许都多长时间没回来了,可是楼上一直都——” 突然!楼上传来了咣当一声巨响,如同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上。 夫妻俩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赵伯说:“闹,闹贼了?” 秦婶说:“听说许野他爸死得老惨了……” 夫妻俩赶紧用被子蒙住头,瑟瑟发抖。 听到动静,不止秦家一个,第二天一清早,几个邻居都围在许野家旁边,想敲门,又不敢,只能在门口交头接耳:“要不报警吧?” “警察来了说啥啊?” 就在这时候,门被打开了。 许野穿着一件白衬衫,头发清爽,皮鞋锃亮,看着一群邻居堵门口,道:“有什么事么?” “我的天!你啥时候回来的!”秦婶抚着胸口,道:“这个我吓得!” “我昨晚半夜到的。”许野道:“可能是行李箱动静,不好意思啊!” 众人虚惊一场,一片欢笑,秦婶道:“没事就行,我还寻思闹贼了呢!你这回回来就不走了吧?” 许野皱了皱眉。 他在青少年时期,被整个院里的人当作瘟神一样防范。 虽然随着他当上警察,那些谣言和歧视不攻而破,但他还是跟邻居们关系淡淡的。 他只是说:“回来办点事。” “哥, 我还想吃橘子……”杭攸宁刚好从屋里出来,她穿了一身睡衣,睡得迷迷瞪瞪的。 秦婶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失声道:“这,这怎么有个女孩啊!” 许野那句“关你屁事”差点脱口而出,他强行咽下去,解释道:“我媳妇。” “你,你结婚了?找了个南方人?这怎么一点信儿都没有啊……”众人震惊了,正在喋喋不休地议论的时候。 杭攸宁站在许野旁边,睡眼惺忪跟大家打招呼:“秦婶,孙奶奶,是我——” “啊?” 秦婶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道:“哎呦我的天啊!这不宁宁吗!” “妈呀你俩咋遇上的啊?” “你妈还好吗?她咋没回来了啊” “哎!这脸这咋整的啊!” 她们马上把杭攸宁团团围住,一百个问题要问。 杭攸宁刚要回答,就被许野拽了回去,他道:“她生病了,不能多聊。” 啪地把门关上了。 —— 屋里又剩下两个人了,许野摸了一下杭攸宁的额头,还是烫。 他道:“你出来干嘛,又凉着怎么办?” 杭攸宁没回答,任由许野把她拉回床上,厚厚地裹上几层被子,只露出一个头来。 许野又弄了一块热毛巾,敷在她额头上,道:“别再起来了,我很快回来了。” 杭攸宁突然开口了,她问:“哥,你为啥要说咱们俩结婚了?” 许野一怔。 杭攸宁的眼睛黑白分明,不安地转动着,那一头毛栗子一样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像个卡通人物。 许野看了她一会,笑道:“我为什么不能说?” 许野跟他爸爸其实长得很像。 都是瘦高个,微长的脸型,只是许野比他爸爸轮廓更深,眼睛更大一点。 但是现在,戴了眼镜,就像到几乎没有差别。 被子里,杭攸宁握紧了拳头,一层薄汗从后背渗出来。 她没有说话。 许野给她倒了一杯水,加了一片冰糖,轻轻搅拌着,屋里只有铁勺碰撞着玻璃,轻轻的声音。 许野自顾自道:“你这两天难免出门,这两天他们看见了瞎猜,说不定会惹事。” 街里街坊住了二十几年,他们都是一群过分的热心肠。报警说有人非法同居,搞破鞋,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顶多嚼个舌根,也不至于追到家里看结婚证。 “倒是你,其实不应该跟他们说你是谁的。” 杭攸宁看着递到嘴边的水,有些迟疑,还是张口喝进去。 “我下了药。”许野说。 “啊?” 杭攸宁一惊,只觉得全身都麻了。 “感冒药。”许野道:“喝了之后睡一觉,晚上烧要是还不退,必须去医院。” “好。” 许野喂她喝完水,就起身把窗帘拉上了,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泛着蓝色的昏暗。 杭攸宁闭着眼睛,默默等着他离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将她黏在脸上的头发捋到一边。 轻而冰凉的触感,带来一阵颤栗,杭攸宁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的手顺势划过她的额头、脸颊、脖颈,就像是抚摸着一块易碎的水晶,一件稀世珍宝。 再往下,她没扣好的扣子,露出一点锁骨的肌肤, 洁白,娇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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