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号码就是她给他选好的,为什么会没有存,或者是她删掉了?没准备和他联系了? 其实在他们日渐式微的连线中,顾向淮应当明白的,从前罪名泛泛,这一刻不过是当庭宣判而已。 “你就这么纠缠不休呢?”薛越似乎对他的事情很不解,“这都多久了,你还没找到新‘主顾’?”他“啧”了声,“也是,毕竟像我老婆这样大方的也没几个,可你也别太挑了,趁着还年轻就多捞捞吧,免得‘年纪大了就伺候不好人了’。” 顾向淮怎么会不懂薛越的意思呢,重复他的话,想告诉他,黎音会要把他的事当笑话一样和别人说。 “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薛越冷哼,“你的学费谁给你交的,别给脸不要脸了,我老婆现在很忙,没空和你玩。” 话音未落,电波中清晰传来玻璃门打开的声响,女人慵懒清雅的声音也近在耳边,是徐聆音在问薛越,“老公,谁的电话?” “没谁,骚扰电话。”薛越的声音拉远,“啪”一声,电话挂掉了。 五十分钟过去,顾向淮反反复复地检查信号,才确认不会再有回电,他终于没忍住再打过去。 长长的“嘟嘟”声持续了五十多秒被拒接,两个小时之后,她回复了一个信息,只是让他“乖了,好好听话”。 她总是让他听话、别闹,他哪里有闹?只不过是她偏心罢了,也不难想象方才沉默的一百二十分钟她与薛越在做什么… 屏幕慢慢黯淡,与他悬着的心脏一同浸入无声黑暗。 究竟还要多久他才能够再次靠近? 轰隆隆的雷声响彻费城。 顾向淮回过神来,毛毛细雨将肩膀打得湿透了,路途距离与教授约定的地方不近不远,他微微蹙眉,看向暗灰色天幕中游走的闪电。 雾色半遮,他一步步走进建筑宽大的阴影,也终于见到了在那里等待的人。 黑色的幻影停在图书馆的侧门,五六岁的孩子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冲撑伞的男人喊了一声,“爹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别吵了。”车边的男人哼了声,蹲下来捏住人家肉乎乎的小脸,气愤道,“回家、回家、回什么家,你妈咪那么凶把咱们赶出来,还回去做什么?” 小孩子被捏得不舒服了,一脚踹在薛越笔挺的西装裤,“妈咪赶的是你,不是糖醋!” 他气势汹汹地斥责,“妈咪带着妹妹去玩不带我,都怪你惹她生气!” 顾向淮难得有这样转不过脑子的时刻——薛越和徐聆音订婚才一年多,这么快就有孩子了?是他神经错乱,还是费城与雾城的时差已经大到美国一年中国十年的地步了?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 孩子有五六岁了,他不可能是徐聆音的孩子。 薛越他真的敢?! 顾向淮气得两颊轻抽,他快步走向车子,一把拽住了薛越的领口,不等人分辩一句,坚硬的拳头就已经挥过去。 要不是薛越有练过散打,真得交待在这里。 他扭过顾向淮的胳膊,五指使力,用力挣开了禁锢。 “你的孩子?!” 孩子已经吓坏了,却仍然闭着眼睛抱住顾向淮的大腿试图阻止暴力,一面也尖声喊“help”。 “……”薛越真是没想通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了这个地步,但想到一会儿还有求于人,他忍下恼怒,解释了一句,“别发神经病了,这我和我老婆的孩子。” 他尊重黎音想要丁克的愿望,抽空一同去孤儿院。他们办下了两个孩子的收养手续,女孩三岁,男孩四岁。 养育孩子责任重大,徐聆音也没肯让他跟到校园里去,薛越只得在家陪伴两个孩子,等她有空回家“共享天伦”。 顾向淮冷笑,“所以你特意过来炫耀?” “……” 有一点,但不是全部。 陪伴这两个人来疯真的很耗精气神,他们也不黏育儿师和保姆阿姨,为了不让他们频繁去烦学习中的徐聆音,薛越只得尽量和孩子们玩。 烦多了徐聆音都不爱回家,可是带孩子真累啊,薛越觉得自己正在加速衰老。 那不是么,有一日他从外边溜孩子回来,路过街边公园,正巧见着徐聆音抱着书本和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聊天。 两个人有说有笑,几乎是薛越走到面前才反应过来。 “你不知道那个男的什么样子!!”薛越想起这件事就咬牙切齿,“他们是一个导师,算是她的师兄吧。” 这不是最主要的,薛越闭了闭眼,“他就是承筑集团王董的外甥。” 事情就有这么凑巧,这个男的在承筑的股份可不低啊。 顾向淮很吃惊,“你的意思是,她这半年就在纽约?!” 从来没有人和他提过。 细细算一下时间线,淡下联系的那段时间,刚巧碰上她秋季开学。所以徐聆音的确是很忙的,要读书,要管理公司,空余时也应付两个孩子。 “而且…”薛越有点难以启齿,那天在医院楼梯间与黎家兄妹的巧遇始终像一根硬刺梗在他喉咙里,而那个崔然呢,还长得有些像她哥哥。 不妙,太不妙了。 “所以,你的意思?”顾向淮觉得好笑,“你让我去赶走那个男人?” 毕竟他们现在每天都在一起做科研,薛越不好干涉得太多,不然徐聆音肯定会生气的。 她的空余时间不多,多个顾向淮来转移注意力,别真让那个崔然得逞了。 “他对你威胁更大,是么?”顾向淮笑了笑。 “对。”薛越干脆承认,眸色不冷不热,他睨他一眼,“费城与纽约不过一个半小时,你的费用都我报销,行了?” * 黎音是真的很忙。 订婚宴之后,她将星霓的基础事务都交接给周符,颜然和甘云星的工资奖金也提一提,等她学成归来,会将她们一同带回总部。 在蓉城正式任职后,她开始忙秋季复考的事。 离开一年多,她没有放弃过学习习惯,所以这件事对她来说不算艰难。成功复学的同时,她加入Clara关于区域经济学的研究小组。 在地域差异政策与经济增长关系的认知中,她与崔然有不同见解,争吵过几次,也对彼此的研习精神表示认可。 但薛越显然不这样想,像防小三一样防人家,这让崔然很尴尬,甚至有暗暗劝过她不可以为了家庭放弃研学。 她当然不会。 只不过是在家庭日接了崔然一个电话,讲得久了些,那不也是为了小组会么,那么薛越就带着糖醋离家出走了,整个假期都不见踪影。 糖糕整日喊着要爹地,每次睡醒都要大哭大闹,吵得黎音差点把她扔回孤儿院。 当然不行,稳定的家庭关系对她留在哥大研究会有一定帮助。 崔然缓缓搅动面前的咖啡,不经意看了对面的女人一眼——他见过很多美人,却从没有一个像黎音这般会勾出他追逐的兴趣。 她的美丽不经刻意雕琢,浓密的棕色卷发只用一圈儿绸布绑住随意搭在肩上,一件银色的真丝衬衫加休闲西裤,这样普普通通的打扮,就足以漂亮到抓住眼球。 相对于出类拔萃的外貌,更多致命吸引力在于她灵魂深处的那股永远利己的精神力——无论是知识、身份或者享乐,她用尽全力地汲取,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唯一的阻碍,就是那个所谓的未婚夫。 交谈过几次,脑袋空空的,除了长得好看些,崔然完全找不到薛越任何能与她匹配的地方——或许家世是一个加分项,但要比这个,崔然认为自己并不输给他。 或许也是因为空白的感情经历,让他有些不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但那个男人带着孩子出走,显然让她感到烦恼。 他斟酌片刻,把准备好的礼物袋子放在桌上推过去,“抱歉打扰你们的家庭日,我后来想过要不要向他当面说明,但他对我的误解似乎挺深的。这里小小礼物,权当安慰这几日糖糕的辛苦。” 一只全球限量的泰迪熊,金丝线缝制的,设计独特。 礼物送给孩子的,也不多少贵重,黎音瞥了一眼那个logo,说了声谢谢。 但她当然不会在外面下薛越面子,客套说道,“其实与你无关的,他在家里带孩子也累,这次出去一趟正好放松放松心情。” 她慢条斯理地说道,“哪里什么离家出走,真走就不带孩子去了。”他当然要带了,一个人走的话,她都懒得搭理。 黎音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也随意往旁边瞥一眼——隔壁桌投来的目光过于炽热了,再不给予回应,只怕要在她衣服上面凿个窟窿。 绿植后边遮遮掩掩一双清澈晶亮的眼睛,委委屈屈就要掉眼泪,黎音低低笑了声,是了,刚才顾向淮打电话过来,她没接。 前些时候看到他在黑客马拉松的获奖视频了,程序做得不错,也很有发展前景。只是她太忙,正事儿做完没来得及想起祝贺,后来也就搁置了。 这会儿人家委屈呢。 是很久没见顾向淮,也正好谈谈他对那个路径雷达的想法。 那边目光缠得紧,她捻捻手指,站起来礼貌告辞,“时间不早,我得先回去了,这次我请客,你一定不要推辞。” 没有让女人买单的道理,崔然站起来要阻止,却在下一秒本能感觉到危险。 阴冷的目光像蛇一样游走周身,他顺着直觉往临桌看过去,年轻英俊的男人神色淡漠,眸底深沉冷寂的光在与黎音对上时候,霎时就凝成了委屈的泪珠。 川剧变脸也没这么快,崔然眯了眯眼睛,问黎音,“认识?” 所有拙劣的把戏都收入她眼中,黎音低声笑了下,确认答案,“认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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