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高级病房,长廊上人影稀少,秦屹淮往她的房间走去,冷白色灯光打在他身上,地板上的影子一下短一下长,重复交替。 病房里两个女生在说话,温思茗问:“怎么没看见陆一舟?他最近对你不是特别勤快吗?” 甘棠话语声听不出情绪:“他刚才来了,走了有一个小时了吧。” 温思茗感叹:“男人就是贱,分手了懂得珍惜,现在知道吃回头草了,早干嘛去了。” 甘棠轻轻踢她一脚,示意她别这么说:“他对我算可以了。” 前男女友,他还愿意帮她找医生,这不是小事,无论是为着过去还是现在,再怎么样也不好说他的不是。 温思茗没再说陆一舟,任劳任怨给她剥橙子,又问道:“那秦屹淮呢?他来得可真够晚的。” 反正温思茗看她哪个男朋友都不够格,比自己看男朋友还挑剔。 甘棠沉默两秒,挽笑说道:“他挺忙的。” 温思茗不好评价,“啧”了一声:“你们仨这关系真够乱的,一步错步步错。” 她没指明说哪儿错了。温思茗始终都认为,最正确最应该的关系,就是陆一舟和甘棠还没分手,后面不会徒生那么多瓜葛,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前男友忙前忙后,正牌男友不见踪影。 甘棠不置可否,声音轻细得快没有:“将错就错吧。” 晚间,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甘棠低头吃饭,吃相很乖。 秦屹淮不是一个犹豫的人,可他那天站在病房高楼往下看时,犹豫了好一阵,还是将话说出口:“我得回趟榆城。” 甘棠手顿了一下,咕哝:“你去呗。” 秦屹淮知道她是在强撑,可是那个时候,有些必要的东西排在她前面。 如果他为了甘棠什么都不管不顾,那么他不会是他,他必须得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就如同甘棠也有许多事情排他前面一样。 世界上不止有爱情。 “闹小脾气了?”秦屹淮抬手揉揉她毛绒绒的脑袋。 甘棠那个时候还会撒娇,嘟嘟囔囔,毫不掩饰说:“明知故问。” 他心底不是不担心,问过胡教授她的情况,低声道:“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别挂我电话,我会担心。” 甘棠身边不缺人照顾,小嘴一撇:“谁挂你电话了,我可从来没挂过你电话。” 秦屹淮掀起眼皮,摆明了不信:“真的?” 甘棠理亏,别扭改口:“偶尔。” 只是偶尔在外面玩得久了一点会挂他电话,有正事了还是不会乱挂的。 虽然她一般没什么正事。 两个人面上若无其事,都压抑着心底的情绪。 临别的时候,甘棠盘腿坐在病床上,看着他穿上外套,喊他低头,坐直腰,亲了亲他。 秦屹淮抬手扶住她腰,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的感情本就没有特别稳定,现在又是这样的聚少离多,分开一个月,没相聚几天,现在又要分离。 甘棠其实是个很黏人的姑娘,但那阵子秦屹淮没有接到她主动打过来的电话。 基本都是他抽时间一两天打一个过去,再怎么忙,不可能打电话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甘棠跟他诉苦,抱怨说自己打了吊针,脑袋半夜被胀醒,护士说是消炎药,应激状态,正常反应。 她跟他讲今天做了什么疗程;跟他讲她吃不下饭,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胃口都没有;跟他讲她好难受。 然后她说着说着就哭了。 甘棠身边不是一直有家人在,她有时候也会觉得孤单。 她哭声一阵一阵,听得人心都碎了。 可是后来她就不爱跟他分享了。 大概是觉得没用。 秦屹淮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中间他们不是没见过面,但总是聚少离多。 过两个月,甘棠终于从港城回来,下个疗程要看恢复效果再决定。 他们靠得很近,但好像又离得很远。 分别时再见,好像没了当初那种无所顾忌的放松感觉。 “你能抱抱我吗?”她站在离他两三米的地方,一张白净小脸散去些婴儿肥,水润杏眸如初,这样跟他撒娇。 秦屹淮将怀里的姑娘抱紧,亲了亲她柔软发顶。 他抬眸,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陆一舟。 “跟他一起过来的?”秦屹淮低声问道。 甘棠没有隐瞒:“路上碰见了,一起过来的。” 其实他们偶遇的次数太多了,但是甘棠不会像三年后那样敏感,又或许是下意识的钝感,让自己好过一些。 人潜意识里都是利己的,找个人找个乐子,不去深思熟虑想太多。 谁说得清呢? 秦屹淮摸了摸她头,眼神微眯,虚虚看着陆一舟,什么也没说。 他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在北城和榆城之间奔波。 甘棠会无聊,时不时往外跑,他们晚上深入交流的时间比较多,白天却减不了几面。 甚至有时候晚上秦屹淮回来时,甘棠已经睡觉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一起看部电影,一起坐一下午,就算只是各自干各自的事就好。 他们很久没有分享生活。 秦屹淮察觉了他们恋情的不健康,开口问她几句。她却想睡觉,精疲力竭之后,揽着他腰说,脸贴在他胸膛说:“我好困,秦二哥,明天再说好不好?” 分享欲的下降是感情变淡的第一步。 很可怕,但那时的他轻轻放过了。 甘棠还是会经常去温思茗的咖啡屋,在那里,秦屹淮路过那里,他透过玻璃窗,第一眼看见的人是陆一舟。 他看见他们有说有笑,甘棠的小梨涡浅抿开。 秦屹淮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她在自己面前无精打采,却在旁人面前笑颜灿烂。 旁边合作对象在说着什么,秦屹淮转身离开。 他回了林港,甘棠也回得比往常早。 她敷衍给了他一个吻,随即转身往小厨房走去,打算问问方姨今天要吃什么。 秦屹淮跟在她身后,视线落在她的娇小背影上:“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甘棠转过身,脸上笑意还未散去:“有吗?” 秦屹淮尽量放轻语气,问她:“在温思茗那儿碰见陆一舟了?” 甘棠手里水杯滞住,犹豫两秒,毫不避讳点头,再反问:“嗯呐,你怎么知道?” 她真的很不会装,眼底里透着一个大大的问句: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 秦屹淮轻扯唇,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他不想把在生意场上那套放她身上,开门见山道:“今天在咖啡屋偶然碰见了,别多想。” 可笑不可笑,他还要安慰她别多想。 幸而,甘棠也会直白说出口:“我今天也是偶然碰见他的,他后来很早就走了。” 她一直盯着他,握紧杯子,指尖泛白,在探查他到底有没有跟踪自己。 她真的很容易被看透,秦屹淮轻而易举就能察觉她的试探,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不信任和互相埋怨是感情消散的第二步。 内部不稳定是感情失败的最主要因素,外因则是撕裂表象的一把钥匙。 某天晚上,甘棠正在玩手机,手机振动,陆一舟给她发了几张白天咖啡拉千层心的照片。 秦屹淮正躺在她身边,她收到这条消息也很意外,不知道要不要回,不知道要怎么回。 她还没做抉择,秦屹淮先看见了陆一舟的头像:“跟人聊天呢?” 甘棠把手机放床头柜上,不想面对就回避,缩进被子里打算睡觉:“嗯。” 秦屹淮没放过她,他们大概已经有一个礼拜没做。 他没做好扩张,她还有点干涩,双手推在他胸膛上,拍打好几下,细声喊疼。 秦屹淮知道自己有些失控了,心底的不悦到极致,他头上冒着薄汗,忍耐住,退出去,重新开始。 他们做着时间最亲密的事,心却离得好远,像隔了一层薄雾一般。 “离他远点?”他嗓音低沉嘶哑,慢慢诱哄。 那时候的甘棠不会像三年后一样有经验,不是直接应下来,而是双颊粉嫩,咬着唇开口解释:“我离他很远了,他……嗯……你先轻一点。” 床上是谈不了事情的。 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变化,他提醒了一次,她事后想开口又觉得没有必要。 她需要解释什么? 她不知道,秦屹淮有她与陆一舟不止一次两次碰面的记录,邮箱里有旁人发来的照片。 她以为的偶然,当然不是真的偶然。秦屹淮没有戳穿她的幻想。 他很明白陆一舟的把戏,他也从未怀疑过甘棠。 秦屹淮环紧她的腰,率先开口问道:“他算你什么人?” 甘棠闭紧眼,最终选择一如既往地坦白:“一个很重要的人。” 一室沉默,他紧了紧喉咙,说出来的话有些干哑:“有我重要吗?” 甘棠忍耐不住,转过身,水润的眸子紧盯他:“你为什么非得问这个?” 秦屹淮心直直跌落下去,眼底一片漆黑:“你不能装一下?” 甘棠深呼口气,耐心回答:“当然是你重要啊。” 他没说话。 为什么要在他要求她装一下以后才改口? 男人沉默的表情在她看来就是不相信的样子。 甘棠双腿在被子里直蹬,气急以后,什么都不管不顾,张嘴就骂他:“神经病。” 到底要她怎么样回答才行? 她从小到大没怎么骂过人,骂来骂去就那几个词。 夜晚太醉人,叫人理智不清醒。秦屹淮压着她,直接堵上了她的唇。 两个人算是不欢而散。 气氛又开始变得不尴不尬,像甘蔗渣,榨干了甜意,只余残渣的干巴巴。 甘棠下个疗程的时间逼近,去医院的次数不断增多,碰见陆一舟的次数也增多。 她刚开始会和秦屹淮提,后来就没提过。 因为她在他邮箱里看见了那些照片。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 她不得不信,秦屹淮真的叫人跟踪她,那她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两个人越来越没话说,甘棠回林港的次数越来越少,跟他见了面,还要时不时刺他几句。 秦屹淮沉默看着她,不置一词。 她触及他眼底的疲惫,眼睫颤动,下意识闭紧嘴巴。 心疼吗? 谁心疼? 与此同时,秦酩那边终于肯松口,同意将股份卖出去。 两兄弟再一次在在监狱里见面,秦酩明明在坐牢,却头一次像是一个胜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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