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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听完点点头，没打算真的叫业务负责人出来解释。他内心里心算了一下这几天化工厂的产量，确实只有小林日化这个规模的公司才能吃得下——但，真的是给小林日化做供应商吗？他给秘书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立刻去联系有关人士咨询了。 见白石注意到现在的排班，介绍人接着这个话题继续介绍道：“因为需要的仪器和设备都差不多，所以贵公司要的货一般是跟着我们基础产品线一起生产的。如果有需求的话也可以扩大目前的产量，去三班倒地生产……”他刻意吞掉了那个词：“产量会很可观。” 山口秀信肉眼可见的满意，那是一种对囊中之物、日进斗金的满意。白石的思路却没顺着对方的引导走，而是逆了回去：毒品的生产可以跟着三班倒地化工品生产从而增加产量，那化工品是不是也可以因为毒品需要三班倒地生产而加大产量呢？到底哪一个才是副产品？ 考虑到教会和八木会的同床异梦，白石不免对这个区别留了个问号。 参观完化工厂，又被留着吃了个简餐，直到傍晚时分整个参观流程才结束。而白石熬到现在总算解脱：他在参观途中收到了龙池邀请他明天一起去参加慈善晚宴的简讯，让他今晚留在芳山町的酒店和她一起住一夜——看完这条消息，他实在归心似箭。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白石这次是作陪来的，寒暄自然不用他出场，只是也不比平时想走就走的自由。眼见化工厂的大门就在面前，一步之遥的黑色商务车队蓄势待发，可偏偏山口秀信他们又停住了脚步，大有再聊上几个回合的架势，白石心里不由得憋了口郁气。 就在此时，他敏锐注意到了来自工厂外的视线。 那是一个靠在无牌照新款亮银灰色SUV车上的女人，细白的脖颈、削肩膀、腰身纤纤，黑色的吊带裙裙摆在她踝边一摇一摇，同色高跟鞋的系带扣在她的脚背上——最重要的是，那是龙池。 见白石看过来，龙池朝他露出一个笑，嘴唇的弧度像是勾他过去的手指。 白石：…… “大哥，我就先失陪了。”他对山口秀信说道，“有人在外面等我。” “谁？”山口秀信聊得正高兴，蓦地被打断了，就有种被白石下了脸面的不虞。但听到白石说是龙池在等的时候，他的神色就缓和很多，还支持他：“是不应该让妻子久等，你去吧，是我们耽搁久了。” 白石表情有点微妙。其实他总觉得山口秀信在面对他一个人的时候态度就不好，但一旦他提到龙池——给龙池送礼物，去接龙池回家之类的，对方的态度就会变得很温和，甚至他们结婚的时候山口秀信送的礼都丰厚异常、远超规格。 他不知道原因，索性也不想了，总归不会对龙池有害。 他应了一声，脱离了队伍。而他的秘书眼观鼻鼻观心，没去凑他上司的热闹。 龙池见一群人中最鹤立鸡群的那个男人丢下其他人独自走过来，心里有些小小的雀跃。她也不再软着骨头靠在车上，而是直起身子朝白石伸出手，果然被他回握住。 “怎么来了？”白石把她拉近了点，捏了捏她的手，柔弱无骨，也没什么汗，看来没等多久。他没问龙池怎么知道他在这的，只看看天色，接着问：“晚饭吃了吗？” 龙池顺着力道往白石的方向迈了一步，两人的下半身几乎都贴一起了，龙池几乎都能感觉到男人皮肉下突起的骨骼，同样抵着她的腰际——大概这是某种错觉，只是平时碰得多了，现在只是靠近就有触感的幻觉出现。可为了给白石留出牵她手的空间，龙池只能反弓起腰背后仰着看他，肩背又顺势靠回车上。 “想来见就见了，晚饭也和朋友吃了再来的。”龙池小声跟他讲了自己在赌场遇见松田友代的事情，白石倾身去听，她的吐字和呼吸就落在他耳边。听她说完，他不置可否，敲了敲SUV的外壳：“车是新买的？”还是有人给你的？ “友代借我的，他从这里商会名下拿的车借我开。” 龙池觑着他的脸色，一时之间没看出来他心情好不好。 “一个司机不够的话，再给你拨一个。”白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喜欢SUV的话再买一辆也就是了，何必借别人的。” 呀，生气了。 龙池闷闷地想笑，又不敢，怕他心情更糟，只挽着他的手臂晃，撒娇说是自己给他准备了礼物，轿车后备箱放不下，这才借了车，还望他海涵。 白石心又软了，还没等他问是什么礼物，山口秀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了，插了句话进来：“送的什么？轿车后备箱都装不下，怎么不让我们开开眼？” “都是些没什么新意的东西，还是要靠Boss我才有东西送呢，大哥就别看了。”龙池学着白石叫山口秀信大哥，其实几乎都和他差一辈了。山口秀信这时看她的表情倒有点慈祥，连带着看白石的眼神都友善很多：“白石补佐怎么说？你是收礼的，想来该是你说了算吧。” 听龙池这么说了，白石差不多也知道了是什么礼物，多半就是一箱箱的钞票。虽说财不露白，但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看向龙池：“打开看看？” 龙池不习惯这种当众示爱的感觉，也对自己的准备有些羞耻的心虚，但她也不想当众和白石对着干、拆他的台，只好扭扭捏捏地打开了后备箱的门。 天色暗了，显得灯就亮了。是故这后备箱一开，里面电灯泡的光就炸了出来，打在银灰色的车身上、红色的玫瑰花上、还有手提保险箱上。银银红红的一大片，衬得一沓沓涩泽荣一更纸醉金迷。 在场的都是人精，对龙池用来装钱的箱子也熟悉，约莫心算一下就能算出里面大概少说有十几亿的纸钞。 鲜花配现金，俗、太俗。但谁会拒绝这种礼物？没人自诩清高，又感慨又羡慕。 只是鲜花一般赠美人，到这位头上却颠倒了过来。有些人揶揄打趣地偷笑，没敢让白石听见。 白石不在意。他被灯光包围着，看不到夜色里的其他人；明明是热的，却不感觉烦躁。龙池掐了一朵玫瑰花塞在他胸前的口袋里，眼睛被照得又湿又亮。 “Boss，回去吗？” 她的语气又恳求又威胁，白石轻咳了一下，关上后备箱，朝山口秀信颔首道别，上了龙池的副驾；龙池则朝他们行了一个提裙礼，也上了驾驶座。 一关车门，她就迫不及待地蹬掉系带高跟，急匆匆地套上平底鞋又扣紧安全带，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白石忍不住了，笑着弯腰替她拿走了高跟鞋，放到了车后座。 龙池红着脸，往不知道哪里一路疾驰。
第18章 18 请回答2006 车开出去两三公里，龙池踩了刹车靠边，一头砸在方向盘上。白石心想终于来了，停止继续发消息，收起手机去看她，正好能捕捉到她红透的耳尖。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害羞了？” “您还说呢。”龙池微微偏过头，眼睛透过深蓝色的长发去看白石，“大庭广众的，我多不好意思，又是这种礼物……” 白石不置可否，把她的头发别到她耳后，这下他就能看清龙池遍布红晕的脸颊了：“瞧你，脸皮薄的。”这么说着，他就要去摸她的脸，然后便被一爪拍开。 “我不开车了。”龙池气呼呼地挂了档下车，一溜烟钻进后座。白石扭头去看她，她也扭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他想了想，坐进驾驶座：“这几天薰在这里太忙了，肯定是没好好观光过。我先带你去兜兜风吧。” 轮胎再度转起来，SUV沿着公路继续行驶。 白石一边开车，一边慢慢和她讲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提到山口彻的作业做完了，想让她去批改。但即使是这样，龙池也还是闷着不说话，只有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从后座传来。白石透过后视镜看，发现她正把高跟鞋往自己脚上套——他微微皱了皱眉。 “我知道啦。”龙池扣好系带，说出这一句聊表回应。白石看出她还在闷闷不乐，心里也不由得继续反思自己今天确实不该让她开后备箱。可是，就跟谁都喜欢钱一样，谁不喜欢自己能当众接受心上人表达的热切爱意和礼物，就连薰都想在公司例会结束后被他牵着手走，也没见她在意别人的眼光，怎么今天就生气了呢？ 他试探问：“搬钱和花都挺累的吧？” “有人帮我忙呀。”龙池的声音还是软软的，没有因为心情不好就变了往常的语气，可见她不是动了真怒。白石想像从前一样观察她的表情、她的小动作，从而去揣摩她的心思，可现在位置不方便，实在看不太清，只好作罢。 他收回视线，转而又问：“今年纪念日想要什么礼物？” ——这两人是八月成的婚，现在正是夏季，也是该准备起来了。 龙池听他提到礼物的事情，不免又想起来后备箱里那堆当众污蔑了她和Boss送礼品味的纸钞和花，心情又沉了沉。白石见她没搭话，心里猜测转了几转，继而又开口试探：“是要去哪儿旅游吗，还是我们去一趟拍卖行？据说有个藏家寄卖了一颗红宝石，叫红玫瑰之心，在大航海时代就小有名气……” “如果说我要钱和花呢？”龙池打断了他，金色的眼睛盯着驾驶座的后背，像是能透过皮革座椅看到前面开车的男人，“和今天一样。” “唔……”白石的指尖敲打着方向盘，节奏慢慢放缓，“也不是不行，就是……” “就是？” 她不依不饶，白石好像明白了她在意什么，故意略过某个形容词，“就是我的钱一直都给薰随便花的，送现金的话意义好像不大。反而我不用薰的钱，所以今天你的礼物还挺让我……”他斟酌出一个词汇：“挺让我惊喜的。” “不会觉得品味很差又很俗吗？”龙池惴惴地问，“那么多人在，弄得我们像是很爱财、礼物也不用心的样子，显得您只要用钱就能讨好，很cheap。” 白石被她逗笑了。 “哈哈哈…很cheap……倒也没说错。”白石不羞于用这个词形容自己，非常坦荡，“如果是薰的话，那我就是这样的人。十几亿用来讨好我？就算是只拿着五百元硬币的话，我也会被薰讨好到的。” “至于品味和俗气……”白石想了想，果断选择给人上眼药，“只有像松田家那样的代代名门才讲究这个。山口组也就富了百年都没有，还没染上连钱都弃之敝履的恶习。” “别这么说啦。”龙池见是红灯，没好气地戳了他小臂一下，“车还是人家借我的，别在别人的车上说他坏话。” 白石不为所动，抓住了龙池的手指不放，像个找到机会就紧咬猎物不松口的捕猎者，倒打一耙：“我吃个醋怎么了，你还帮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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