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选择模仿其他奢侈品牌的道路,”千岱兰说,“Chanel的Bruno Pavlovsky说过,时尚是需要触摸和感受的,所以他们至今坚持线下销售。我想,JW既然想要做中国的Chanel,就不应该先于他们迈出这一步。至少,就我个人感受而言,JW并不适合在淘宝上线。” 梁亦桢说:“你似乎还有其他想说的。” “是的,”千岱兰说,“但JW毕竟不是Chanel,这么多年,在国内的女装定位始终是’轻奢’,而’轻奢’这个概念,最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如果没有丝毫改变,总有一天会被时代所抛弃。” 梁亦桢问:“你似乎还倾向开通网购渠道。” “我倾向JW搭建属于个人的网购平台,在官网上提供网购渠道,而非登上淘宝,”千岱兰说,“无论如何,JW的销售,还是应该以线下为重。” 说了这么多,她有些口渴,控制自己不去饮酒。 “很好,”梁亦桢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人说可以听懂的中文……如果不是千小姐另有高就,我很希望能聘请你作为我的秘书。” 千岱兰僵硬地笑了笑,敷衍地说谢谢梁先生抬爱。 “不过,”梁亦桢话锋一转,“不知道岱兰有没有兴趣,暂时为我们JW的官网销售平台提供顾问服务?” 千岱兰说:“抱歉,我——” “二十万,”梁亦桢说,“二十万顾问费用,一个月,不知千小姐是否可以接受?” 千岱兰寂静片刻。 “抱歉,”她说,“您应该知道,我现在很忙,而且,十一月马上就要到了;尽管我不参与今年的双十一活动,但我的店铺正在筹备一笔新品——想必您应该清楚,我的时间非常宝贵。” 梁亦桢说:“正是如此,我才肯为千小姐开出高价。” “显然还不够高,”千岱兰冷静地说,“三十万,每月三十万,我会以贵司事宜优先,以我所有经验——这笔买卖很划算,与其花三十万招聘十个不肯讲实话的人才,不如招我一个天才;梁先生,恐怕你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同时具备JW基层工作经验、和无数JW客户打交道、且在短短一年间开出一个五钻淘宝店的人,即使有,对方也未必肯有你所欣赏的’侠义心肠’。” 梁亦桢问:“为什么称呼我为’你’?” “什么?” “你称呼叶洗砚为’您’,今天却称呼我为’你,’,”梁亦桢问,“你对我似乎缺乏尊敬。” “如果你愿意为我开价更高,我会更加尊重您。” “叶洗砚为你开价多少钱?” 千岱兰的心蹭地一下冒起火。 她知道,梁亦桢中文不好,且和他们有很多代沟,这种情况下,他这句话的含义,或许真的是在询问;可抱歉,她很敏感。 “三十五万一个月,”千岱兰起身,“梁先生,很感谢你今晚的招待,但我——” “刚才我很想夸你,谈判时和叶洗砚很像;但你现在沉不住气的样子,就有些不像他了,”梁亦桢叫住她,“坐下,我愿意付这个价钱。与其花三十万招聘十个不肯讲实话的人才,不如招千小姐一个天才——” 复述着,他笑了:“千小姐的确是个天才。” 千岱兰慢慢地坐下。 “今晚打扰了千小姐,我心中有愧,”梁亦桢示意助理将一个盒子递给她,“这里有一件小小的礼物,还希望千小姐笑纳。” 那是卡地亚的经典一款手镯,名为Love的手镯,宽版十钻,白金色。 还有附赠的一枚小小螺丝刀,用以打开和合紧手镯。 千岱兰拿起手镯,端详:“梁先生送的这款,似乎大了些。” 她起身,从容不迫地坐在梁亦桢旁侧,这个距离让她嗅到梁亦桢身上的气味,那是一种略带苦涩的中药气味,丁香和冷杉,舌尖上都要泛起苦意。 梁亦桢因为她的近距离接触而合拢了双手:“千小姐?” 千岱兰却握住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温度很低,像一棵逐渐走向衰老的树,表面上仍枝繁叶茂,只有夜深人静,才能听到树芯被虫逐渐蛀蚀的动静。 “我想试试这款礼物,”千岱兰说,“它很受欢迎,我见过很多明星结婚时会选它们家的同系列对戒,Love,这种工业风的硬朗设计,加上这个甜蜜的名字,应该也是很多人选择它们作为婚戒的主要原因。” 梁亦桢说:“你很懂时尚。” “我只是一个从铁岭来的姑娘而已,不是那些自大的男人,绝不会说’很懂’这种话,”千岱兰说,“但我也有自信,所以我只能告诉你,略懂。” “略懂?” “是的,”千岱兰用小螺丝刀打开手镯,平静地将它套在梁亦桢的手腕上,“比如说,我还知道,这款手镯的设计师,是意大利设计师Aldo Cipullo;而Love系列的产品,诞生于1969年,西方社会盛行性解放运动,许多人失去对爱的信仰——” 她缓缓拧紧那枚手镯:“而Aldo Cipullo,在中世纪的传说中寻求灵感,相传,战士们上战场前,都会给妻子在腰间锁上铁质贞,操带,希望她们能对自己保持忠诚——Aldo Cipullo想要表达这种忠诚的爱,所以为情侣创造了这种需要螺丝刀才能打开的手镯,期望能以螺丝钉锁住真爱。” 千岱兰拧紧了这个手镯。 她从容地起身,最终俯视坐在轮椅上的梁亦桢:“梁先生。” 他的左手上戴着原本要送给千岱兰的手镯,它就像一个黄金打造的锁链,上面的钻石在灯光下闪耀着熠熠光辉。 “曾有人为它们宣传,说,要将螺丝刀给予他们的另一半,只有对方才能打开手镯,但在我看来,需要螺丝钉才能锁住,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千岱兰平稳地说,“我很厌恶这个说法,也很厌恶中世纪给那些女人设置的贞,操带,倘若它们的灵感来源是给战士们的几把加贞,操锁,或许我今天还会欣然地收下——很可惜,并不是。” 梁亦桢没听过这种粗俗的词语,粗俗到他欲言又止。 身后的助理倒吸一口凉气。 “我改主意了,别说三十五万,就算你今天给我六十万,我也不会和你合作,更不会担任这个顾问,”千岱兰把玩着那个小小螺丝刀,将它在指间转了两圈后,轻松抛掷到梁亦桢的酒杯中,礼貌地说,“再见,现在你可以把它送给你想表贞洁的人了,戴着贞,操带的梁先生。” 小小螺丝刀在红酒中发出轻微的入水声,坠底后的碰撞声清脆悦耳;千岱兰头也不回地向前走,面无表情。 她压根就不关心梁亦桢现在在想什么。 谈崩了也无所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她的原则虽然低,可不是没有;倘若梁亦桢最后没有那出试探,千岱兰自然会继续往下谈;但那个手镯一出现,千岱兰太阳穴的青筋就开始突突地跳个不停了。 身后助理很快追了上来,梁亦桢没来,他那个电动轮椅不适合在这里行动;助理很年轻,气喘吁吁地说着抱歉,毕恭毕敬地告诉千岱兰,梁先生向她致歉,并表示,如果千岱兰转了心意,随时可以联系他—— 梁亦桢愿意将前期官网构建的顾问费用提高到每月四十万。 他还说,希望千小姐能好好考虑,毕竟现在千岱兰不仅仅是一个人做生意,她的淘宝店还有其他员工。 千岱兰客气地说谢谢,转身离开。 她走得匆忙,边走边想,自己刚才是否太冲动了? 现在的她的确很缺现金,倘若第一批衣服能顺利售出还好,如果卖不出去,那可真就麻烦了;梁亦桢说得也对,她自己开店倒算了,还有员工呢,赵雅涵可是一毕业就死心塌地地跟着她干……她的店失利不要紧,总不能叫其他人寒了心。 五角场繁华漂亮,经常有在此拍摄的人,千岱兰没注意到参加商业拍摄的梁婉茵,匆匆走过很远,才听到女人叫她名字。 “千岱兰?”梁婉茵连名带姓地叫她,“你不在学校里好好上课,出来干什么呢?” 千岱兰停下脚步。 她仔仔细细看着梁婉茵。 “听熙京说,你考上复旦了,挺牛啊,”梁婉茵说,“现在自己在做淘宝店?生意好不好?哎——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有点瘆人——” “婉茵姐姐,”千岱兰甜甜地笑,“好久不见,你越来越漂亮啦。” 梁婉茵警惕:“你想干什么?” 千岱兰不想干什么。 她只是冷不丁想到,作为模特的梁婉茵,微博和豆瓣上粉丝也不少啊。 现成的小网红啊。 她今晚约梁曼华,就是希望能借助名人效应,让对方替自己积压的衣服拍一组好看的照片,带带货——梁曼华不行,那梁婉茵也可以啊。 千岱兰不那么了解梁婉茵,但从叶熙京口中了解过这个独立叛逆的大小姐;有了靶子再放箭,那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请梁婉茵喝酒,一杯酒没喝完,对方就被捧得天花乱坠,答应了千岱兰的拍摄请求。 更棒的是,梁婉茵有熟悉的摄影师和妆造师,就连摄影棚都是现成的,不用千岱兰额外出钱,第二天就顺利地拍了出来。 开心的千岱兰想邀请梁婉茵吃饭,但被她婉拒了。 “晚上还有应酬,”梁婉茵说,“我在上海呆不了几天,吃饭的事就免了。” 千岱兰说:“你这次帮了大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姐姐才好。” “如果真想感谢我,就别去麻烦洗砚哥了,”梁婉茵直截了当,“你今天借我戴的那串珍珠项链,Mikimoto的,是洗砚哥送你的吧?” 千岱兰哑然。 梁婉茵皱眉,自言自语:“我早该知道,他对女人从来都是淡淡的,礼貌是礼貌,从没有别的想法;就连我姐……算了,不说了。” 她倚着酒吧吧台,居高临下地望千岱兰:“说实话,你是熙京的女朋友。” 千岱兰说:“前的。” “好,前女朋友,”梁婉茵说,“虽然是前任,但当时我们一起吃饭时,洗砚哥也的确拿你当亲弟妹看待。你这样,先喜欢弟弟又喜欢哥哥的,轮着谈了俩兄弟,不是很合适;当初熙京过生日,你去的时候,也是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去的,就你这样一张好看的脸,对你有印象的人太多了——说实话,如果你真和洗砚在一起,和乱,伦没什么区别了,对你俩名声都不太好。” 千岱兰问:“照你这么说,洗砚哥也是和我乱,伦的变态了?” “你怎么能那样说他?”梁婉茵震惊,“你们平时相处也这样吗?洗砚哥品味这么纯天然的吗?” “不知道,”千岱兰说,“说不定他也是被我美色所折服呢。” “他才不是那样肤浅的男人!” “好吧,那只能说你不了解他,也不了解我,”千岱兰说,“你和我不熟悉,所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因为我的的确确非常值得他喜欢,他能喜欢我,简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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