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在这里臭美,臭丫头,我说不过你,”梁婉茵打量她,忽然笑了,“不过,你很久没和洗砚哥联系了吧?你似乎还不清楚,他最近……遇到点麻烦。” 千岱兰停了一下。 她的确有段时间没和叶洗砚发消息了。 只有照常的早安和晚安。 叶洗砚经常会在凌晨一两点回复晚安,但那个时候的千岱兰已经睡着了。 他们都很忙,也都默契地知道对方很忙。 “什么麻烦?”千岱兰问,“他怎么了?” 梁婉茵同情地看着千岱兰。 没办法。 这就是交际圈的重要性。 千岱兰和叶洗砚的生活圈、交际圈、工作圈都毫无关系。 一旦叶洗砚不主动,千岱兰会单方面失去和他的所有联系,相当于单方面切断所有消息源。 这还只是叶洗砚忙工作、无法和她及时联络的后果。 如果叶洗砚想,他可以永远不再出现在千岱兰面前。 “没什么,”梁婉茵说,“只是被一个合作多年的伙伴捅了刀子,对方带着好几名团队成员,被星云科技高薪挖走——原本的投资人又跑一个,现在洗砚哥正和叶女士谈判,谁知道结果如何;所以,我说,现在他很忙,你就不要在这个时候给他添麻烦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怅然,眯着眼睛看千岱兰。 “你知道,”她说,“只要你去他面前卖一卖可怜,他肯定会出手帮你;但你这点小事,实在用不到他来帮。” 千岱兰问:“为什么洗砚哥从叶女士那边获得投资还要谈判?” 她家庭关系很好,爸妈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她的选择,是以,千岱兰一时间,并不能理解其中的逻辑。 “你当天下就有免费吃的午餐?”梁婉茵垂眼看千岱兰,“你以为洗砚哥这么多年为什么都是自己奋斗?即使叶女士有星云科技的股份,他也离开了星云?” “为什么?” “因为,一旦接受了叶女士的投资安排,就相当于被自己母亲扼住命脉,”梁婉茵怜爱地看着千岱兰,“今后洗砚哥结婚也好,恋爱也罢,都由不得他……你和熙京为什么会分手,你忘了?” 千岱兰嘴唇干干。 “我和熙京会分手,也是因为我发现他对我的爱,远不到我需求的程度,”她说,“这才是真正原因。” “我不在乎你俩什么关系,”梁婉茵未置可否,将珍珠项链解下,递给千岱兰,“我知道你现在为什么选择复旦大学的法语系,我也知道你的确很努力——2008年那回,确实是我不对,那时我还很年轻,没什么礼貌,我向你道歉。” 千岱兰说:“没关系,今天你帮了我,咱俩就扯平了。” “以后我还会继续帮你,”梁婉茵说,“——只有一条,从今天起,别再动不动拿你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叶洗砚,OK?他的事情比你想象中要多,你别跑去添乱,OK?” “不行。” 深圳的秋天,雨水多,阴雾连绵。 感冒后的叶洗砚说话略有鼻音。 喝完感冒灵后,他漱过口,冷漠地重复:“不行,你们七天就做出这种策划案——你身边还有谁在?好,把七达和桃花也叫过来吧,把手机开外放——我知道,你们一群人交出这么蠢的方案,就是想有被群体羞辱的体验感。” 他裹着一张羊绒毛毯,握着手机,三言两语,把一群人不带脏字地狠狠羞辱了个遍,才冷淡地要他们回去重做。 至多再给他们三天时间。 轻微的发烧让叶洗砚头痛,他的耐心开始严重下降,被伙伴背叛的感觉更让他失望。 昨晚高烧到四十度,叶洗砚排斥输点滴,只吃了退烧药;今天早晨时退了烧,一到傍晚,体温再度攀升。 叶洗砚必须在高烧到失去理智前,看完新游戏的策划案。 这是今天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明天,他还要去杭州。 手机在这时响起。 是千岱兰打来的。 叶洗砚接通。 “岱兰,”他放低声音,“怎么了?” 他按了按太阳穴,感受到它在突突地急跳。 “没什么,”千岱兰的声音听起来很模糊,不清楚,“东门的法桐树开始落叶了,我捡到了一片巨大、巨好看的,想给你看看。” “用微信发给我吧,”叶洗砚说,他希望自己感冒的鼻音不要太明显,“我看看。” “啊,用微信发吗?可相机拍不出来,”千岱兰说,“我更想你亲眼看看。” 千岱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这种撒娇的语气和他说话,怎能不让他心里软软? 男人都抵抗不住这种攻击。 男人中的男人更抵抗不住。 叶洗砚下意识看了眼行程表,那上面满得他太阳穴又开始痛苦了,比看到那策划案的第一眼还痛苦。 他说:“抱歉,岱兰,我现在没有时间——” “哈——秋!哈——秋!!!” 两声喷嚏,打断了叶洗砚。 叶洗砚听清楚,她那边背景音,是雨水敲打雨伞,噼里啪啦。 “上海下雨了?”叶洗砚说,“你在下雨天散步?一个人么?” “嗯……不知道,我上飞机前还没下呢,”千岱兰说,“哥哥,你能和门口的保安大哥说一声,让他们放我进去吗?我其实特别想模仿电视上那样,在你问我这句话的时候,我巨帅地说’看看窗外’;然后你走到窗外,往下一看,我这么一个大美人,捧着一枚上海的梧桐叶站在下面,是不是巨浪漫?实际上,我压根就进不了你们小区,保安大哥太敬业了,死活不松口,非要业主和他通话,现在且拦着我呢……”
第54章 体验感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偶像剧中,永远都是男主出现在女主楼下给女主惊喜了;因为女主根本进不去男主住的地方,你们门卫好严格啊,而且长得好帅,我第一次见185的门卫,还四个;我们小区总共就俩保安,加起来凑不出八个牙,”千岱兰感慨,“原来电视剧也是来源于生活啊。” 说这话时,戴金丝框眼镜、一身黑西装的物业经理撑开一柄伞,贴心地询问,需不需要用物业的小车送他们到楼下? 被拒绝后,他又温柔地说,这里有新鲜的生姜和小包装红糖,请带回去煮一煮;天气骤降,请尊敬的业主注意身体。 千岱兰一手紧紧抓着自己的Chanel 2.55,一手拎过细心包装好的生姜红糖,走在叶洗砚伞下,边和物业经理告别,边小声感慨。 “不光保安,你们这里的物业经理也长得好帅啊,哥哥,”千岱兰说,“收拾收拾也能去拍偶像剧了。” 叶洗砚回头看了眼物业经理,后者注意到他视线,露出谦卑不失谦和的笑容。 他收回视线。 雨水和发烧后的眩晕让人疑心这是一场梦,身侧千岱兰的特殊香味又冲散这点。 “你似乎很爱看偶像剧,”叶洗砚问,“是因为要从电视剧中寻找流行风尚吗?” “一半一半吧,”千岱兰说,“之前我经常看,因为档口里并不是每天都特别忙,服装也有淡季,没什么人的时候,就看电视。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北京那会,《放羊的星星》巨火,麦姐就进了一大批星星手链手铐手链之类的,还有个蓝宝石耳钉——其实就是锆石,塑料的,刚到货,第二天就卖空了——那个时候我就发现了,得盯着点电视剧,什么电视剧爆了,里面女主角的衣服配饰鞋子啥的,就也会卖得很好。” 叶洗砚低头看她:“偶像剧中没有贫穷的男主角么?” “嗯……不是很多。”千岱兰发现叶洗砚撑伞的手在抖,对方今天的眼神很热,热到她有些不自然,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只是笑,好奇怪,怎么一见到他就开心? 她笑着说:“贫穷的男主角追有钱女主角的话,大部分是法治频道,或者一些中年男人爱看的剧,他们喜欢那种穷小子靠岳父起家、然后原配忽然病——” 说到这里,她突然感觉不太合适。 “对不起,”千岱兰说,“我刚刚好像阴阳怪气了令尊。” “没关系,”叶洗砚稳稳地撑着一把24骨的大黑伞,“你可以放心大胆地骂,我会恰当地失聪。” 千岱兰忍俊不禁,也终于注意到他不同寻常的声调。 “你感冒了吗?”她问,“听起来好像有点鼻音。” “不是病毒性,近距离接触也不会传染。” 叶洗砚回答得很快,大黑伞微微向千岱兰方向倾斜,笼罩在她头顶,看到她头顶有一小撮明显卷发失败的痕迹——夹板把那一小缕头发烫得非常僵硬,直冲冲地翘起来,像石头缝里钻出来一朵倔犟小花。 这点小花在微风细雨中轻轻地抓挠脸他的心脏。 像春天的小猫尾草。 他不自觉柔和的声音:“别担心。” 千岱兰说:“这有啥好担心的——我今天第一次去虹桥机场,好大啊不愧是上海;对比起来,上次流亭机场好小啊,小得老太太拄拐都能走三圈——哈——秋——哈——秋!” 她自己又连打两个喷嚏。 转过脸,背过身,千岱兰第一次打喷嚏打得这么文雅。 那份生姜红糖,到家后,叶洗砚煮了,刚好两人份; 千岱兰宝贵地将它展示给叶洗砚,一片自然掉落的法国梧桐叶,叶茎微微发黑,整体仍是金黄的,完美的、金灿灿的黄,天鹅绒般的柔和。 叶洗砚将它夹在一本又厚又大的书中。 “沈阳的法国梧桐树很少,因为太冷了,”千岱兰说,“但我们学校东校门,国定路上,一路往东,直到淞沪路,大概五六百米,全是法国梧桐,修剪得特别漂亮——你看我干什么?” 她发现,叶洗砚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她。 从打电话到他过来,总共七分钟,刚才来的时候,千岱兰也默默地数过,从小区门口到他家门口,也差不多七分钟。 这不仅意味着他没时间换衣服、在家里时也穿衬衫西裤,还意味着,叶洗砚刚接完电话,就立刻下楼来见她。 千岱兰感受到这种微妙的迫不及待。 因为她也一样。 可长时间不见,再见面时,总会有种奇妙的雀跃和新鲜感,像近视眼重新配了一副新眼镜,像给手机换了一副新耳机——看见的,听到的,升级后的视听体验。 “你看我做什么呀?”千岱兰重复地问,“你怎么一直在盯着我。” 她都觉得脸要烧起来——怎么回事,这都快不是那个厚脸皮的千岱兰了。 “瘦了很多,”叶洗砚转移话题,“学校食堂不好吃么?” “好吃,”千岱兰摸了摸脸,臭美,“但是,我这也不是那种消瘦吧,我也没刻意节食,可能就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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