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珺佯恼:“奶奶,我可没这么说。” 电话被开了免提,温呈礼的嗓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音:“大嫂发话,看来我必须督促大哥快点回家了。” 祝从唯在饭桌上是最小的辈分,一口一口地喝着周嫂做的罗宋汤,听他们聊天。 这是上次殡仪馆见面后,再一次听见温呈礼的声音。 “还是工作重要。”夏珺知道温呈礼会放在心上,“他不努力,我哪来的本钱和奶奶打牌哦。” “那是你技术太差。”老太太毫不留情。 免提关了,祝从唯没再听见什么,倒是从奶孙俩对话听出,温呈礼好像是去国外了。 - 第二天,祝从唯请假在医院陪着奶奶开始了化疗。 张医生特地安排在工作日,因为化疗第一天通常没什么事,后面每天逐渐出现的副作用才需要人照顾陪伴,这样周末她也可以通天在医院。 也许是温呈礼的缘故,祝从唯这次请假非常轻松,副馆长完全没有任何询问。 她在医院待了一下午,同层病人不少。 去接热水时,听到哭声,主动问旁边的人:“是有什么事吗?” 温温柔柔的询问,对方很给面子,摇着头说:“好像是家里人化疗后感染,走了。” 见是个小姑娘,她安慰:“这种事都是命啦,有的人化疗后也越来越好呢,我妈就是。” 祝从唯弯唇:“谢谢阿姨。” 是该乐观点,医生都说了平时状态不错。 “明天我再来看您。”她回了病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到时候带过来。” “上次那猪肚汤不错。”老太太实话实说。 “大厨做的呢,明天带给你。”祝从唯笑说,“早点休息,今晚可别看戏了。” 何淑华点头,“你又拒绝张医生介绍的人,这么好的条件可不多见,万一见了有感觉呢。” 祝从唯给她掖上被子,“等你化疗后再说好不好?” “好。” - 祝从唯回温园后,才得知温呈礼回国了,不过他今晚不回来吃晚饭,在宴山河。 宴山河是一座古韵浓郁的楼阁,并不对外开放,只有会员预约,成为会员也是难度颇高,宁城许多人只知其名,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 温呈礼今晚是赴别人组的局。 包厢内古色古香,内置屏风,在他们觥筹交错间,屏风后有美人表演,今晚的是琵琶。 屏风很透,朦胧氛围,表演的人能看见桌边的大佬们,对方也能看到她。 无端让温呈礼想起那天清晨,窗纱后的祝从唯。 不过,眼前是刻意,那天是巧合、偶然。 他不过多看一眼,久经商场组局的李总就注意到了,挑了挑眉,招手让表演的女孩出来。 朱蓝忐忑地抱着琵琶走出来,她进来前,老板可是说了,这间屋子里都是不能得罪的人。 她才弹了一首曲子,也分出来这些人里面,最年轻的那位才是中心人物。 李总笑吟吟说:“我看温董正好缺个斟酒的人。” 温呈礼方才还在走神,回过神来,淡然拒绝:“不用,没了曲子也挺无趣。” 李总有些莫名,他能感觉到刚才温呈礼关注那边,这男人关注女人,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纯欣赏人弹曲?好吧,温董一如既往。 李总十分失望,还以为能看到温呈礼的自律被打破,看向朱蓝,“回去换首新的。” 朱蓝点头。 在这弹曲子除了基本工资以外,每多一首,就有额外的钱,还有客人的红包。 就是……她临走前偷偷瞄了眼年轻男人,心里有点可惜,她还没坐下来呢。 - 晚间,夜幕深沉。 今天天意外的热,祝从唯晚上洗过头后,坐在院子里乘凉,乌发柔顺。 头发长,干得慢。 何淑华很爱护孙女的头发,说吹风机伤头发,所以她后来习惯了自然晾干。 祝从唯原本在和范竹聊天,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意识到什么。 她起身出了月洞门,看到小径前方出现一道身影,似乎是要穿过去另一道月洞门。 “温先生。” 他似乎没听见。 “温呈礼。”祝从唯干脆直呼全名。 那道身影终于停下,转过身,沿路地灯映照出颀长身姿,随着走近,男人的面容逐渐清晰。 “你好像不太礼貌。” 温呈礼看见她此时的模样,长发披散,掖于耳后垂落在背上,灯影模糊了轮廓。 他挡住了她的光,整个影子笼罩着她。 祝从唯语气抱歉:“那我重新叫一声,温先生。” 离得近,她闻到他身上带有一点酒味,不重。 她抬眸与之对视,一瞬间望进他深邃的眼底,猝不及防,略不自在地避开了目光。 有点不一样。 温呈礼的眼睛很好看,她化过那么多妆,早知他是桃花眼,往日里眼神里暗含一丝漫不经心。 好像,一向的温雅里带了丝审视。 也许是因为俯视,祝从唯暗自猜测,她不清楚。 温呈礼很轻易捕捉到她避开的目光,唇线轻动,“这么晚,找我有事?” 祝从唯实话实说:“嗯……我们副馆长心思龌龊,误会了你上次说的话。” 心思龌龊。 温呈礼听笑了,这得是多讨厌才能说出来的词,“所以,你这是向我告状?” 祝从唯摇头,“当然不是。” 温呈礼又问:“那他怎么龌龊了?” 他说话语速比寻常缓,音色低沉许多,夹着不明显的笑意,落在耳里如夜间的风,撩拨心尖。 自己明明在认真说,他一点都不认真。 祝从唯止住想要揉耳的手,干脆一口气说出来:“他可能以为我们有不正当关系,我否认了他也没听,后来……后来我就没再多解释了。” 清冷的眉眼染上难为情。 “嗯,为什么?” “因为温先生是块很好的挡箭牌。” “……” 温呈礼默了一息。 没想到,他也有被利用的一天,利用他的人还在眼前晃,一点也不遮掩。 祝从唯总觉得在他面前,很容易被勾着往下说真相。 她打量男人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轻声解释:“他之前想给我介绍对象,又是我领导,很麻烦……” 听起来会不会被认为是狡辩。 被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直勾勾地观察着,温呈礼也很难不发现。 “别看了,没生气。” 闻言,祝从唯心里落下一块大石。 这种事都不生气,脾气这么好?她又忍不住试探,轻声问:“真不生气?” 有生气么?好像没有。 温呈礼好笑,反问:“难道你希望我生气?” “当然不希望。” “实话,很诚实。” “……” 祝从唯当他在真夸,不禁问:“为什么?” 温呈礼漫不经心地唔了声:“今天喝了酒,不想生气。” 他答得慵懒随性。 “好敷衍。” 祝从唯记得上次他评自己“好霸道”。 一阵夜风吹拂,令小径两侧的竹叶晃悠碰撞,簌簌作响,散了温呈礼的大半酒意。 听她说好敷衍,像是抱怨,他没来由地笑起来。 祝从唯觉得莫名,望向他,又问:“就算下次再这样,你也不生气?”
第6章 称呼 男朋友。 “有点得寸进尺。” 温呈礼也有些惊诧于她刚刚问出的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现在知道用你了?” 一直您啊您的,他没提醒,就是想看她累不累。 祝从唯对温呈礼的印象每天都在改变,还未见时,不论是新闻,还是夏珺的描述,他都是强大的。 真的见到了,只觉好年轻。 温家如此之大,却也在他手里游刃有余。 祝从唯觉得没有人能一辈子好脾气,斯文表面下,必然有一天会出现汹涌亦或是疯狂。 就像斯文败类这词一样。 听他指出称呼,她十分坦率:“之前和温先生不熟,现在知道你不会生气这个。” “多小气的人会生这个气。”温呈礼不在意。 “当然有了。” 祝从唯本人没遇到过,但接待客户的同事吐槽过个别家属,还真在称呼上吹毛求疵。 在他们眼里,这时候自己是人上人。 而温呈礼不需要,自有人会崇敬他。 祝从唯收回注意力,“我刚刚的问题,温先生似乎还没有回答。” 温呈礼沉眸看她。 她穿着条淡雅的长裙,夜色下看不出颜色,素净的脸上没有丝毫妆容,头发偶尔被风吹拂,垂落在胸前。 他目光回到她脸上,“我也有两个问题。” “用到哪里?” “下次是哪次?” 两个问题砸下,祝从唯心跳漏了一拍。 她的一问无疑是对他玩笑探寻的追问,他的两问好似认真地思考后抛出的。 男人手插在兜里,云淡风轻,微低首,“祝小姐,考虑好了再来问我。” - 两分钟后,温呈礼回到主院。 这处院子是整座温园的核心,雕梁画栋,平日里没有允许,没有人可以进来。 他酒量还好,往常也不会多喝,今天只喝了几杯,还不到醉酒的地步。 倒是祝从唯今晚像喝了酒,大胆,都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温呈礼并不喜欢一切不在自己掌控的情况,他更喜欢由他提出问题,别人给答案。 如果答案不在他的范围之内,那么没有必要了。 就在他刚推开卧室门,外面传来连续的啪嗒声,离得远的地方还有佣人的惊呼。 “Loki!” “汪!” 紧接着响起的便是小狗的回应。 温呈礼立在原地,转过身就见Loki迈着小短腿朝他本来。 Loki是他从宋怀序家抱回来的,是一窝里脸最好的,那时不过一个月,耳朵也没现在这么大。 佣人站在院子外面,只看到小狗跑进去,一眨眼就进了里间,消失不见,再也望不到别的场面。 她也不敢没得到温呈礼的允许进去捉,这个时间点要是把庄叔叫过来可能还要等几分钟。 庄叔是温园的管家,温呈礼掌管温成集团,他的私人住处自然有很多机密,只有几人可以进去,他就是之一。 随后,她看到了从里走出的矜贵男人。 小狗欢快地在他腿边坐着,十分乖巧,哪儿有刚才活泼冲动的模样。 “它从哪来的?”温呈礼问。 短发佣人松了口气,解释:“Loki今晚散步回来后就洗了澡,然后赖在祝小姐那儿一直玩闹到睡着,刚刚它醒了我去准备带出来,它竟然就知道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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