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些呕吐物也不算全无用处,本来还穷追不舍的方齐也因此稍稍滞后了几息,趁着这个功夫,姜随空赶忙又甩出一张缩地符,甩了他好几条街。 直到一路跑到青云观大门口,方齐才算是稍微放了点心,他板着一张铁青的脸将早已眩晕过去的方迎放到了地上,自己也没忍住弓下腰捂着紧闭的木门“哇哇”吐起来。 道士们使用符箓都是有数量要求和严格规定的,像他今天这样不要命的乱甩,折寿都是轻的,更别提这会儿突然的不良反应了。 不过,好歹是把那个怪物给甩掉了…… 姜随空吐了一会儿,才终于好受了一点,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确定没有东西追上来之后,才将视线挪回了还躺在地上的方迎身上。 方迎的情况也没有比他好多少,满头大汗还不止,虽然昏过去了,却仍然像遭受了梦魇一般,死死的皱着眉头,姜随空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将小男孩从地上捞起来,扛在肩上,转过头敲了敲紧闭的道观大门。 真是奇怪,以往周六日明明是道观最热闹的时候,怎么这会儿倒还关门了?也没见贴个告示啥的啊? 什么啊?难道青云观真的经营不善要倒闭了? 姜随空不耐的“啧”了一声,转头翻上了一旁的高墙。 前段日子他都在忙工作,来观里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怎么这才离开几天,就要将他逐出师门了? 那老头子究竟在搞什么鬼…… 一团乱麻的思绪在抬头的那一刹那尽数断裂,姜随空抱着方迎的手都不受控制的一颤,差点从墙头上掉下去。 只见,青云观的主殿上方,一团浓重的,貌似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的黑云沉沉的压在了主殿的屋顶,云层不断的旋转着,变幻着,久久不散,一度导致周边的天空也跟着阴沉下去,感觉绝不是普通的乌云那么简单。 “艹……” 姜随空的呼吸一滞,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深深的席卷上他的大脑。 那老爷子,是在谋划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 与此同时,青云观山脚。 方齐追到这里,就被一道莫名的结界给拦住了脚步,眼见着也没法再往前,他也只得停了下来。 男人抬起头看向山顶的位置,明明还是阳气正旺的正午,山顶处却诡异的积聚了一团旋涡状的乌云,这要是被那些人类看见了,肯定又得大惊小怪的报道一番。 方齐只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便兴致缺缺的移开了视线。 老东西作法还偏要整的人尽皆知,计划终于要得逞了,所以也沉不住气了么? 男人轻蔑的哼笑一声,抖了抖自己沾了灰尘的袖子。 “罢了——” 看来今天这个人是逮不到了,还是先回去吧,他的乖妹妹该等饿了。 一想到方确,方齐的神色也难能柔软痴迷起来,男人洁白的脸上浮现一抹亮色,随后,他便哼着小曲高高兴兴的转身离开了。 第35章 因果 等方齐回到他为方确专门打造的洞府内的时候,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男人没有停留,提着大包小包的糕点小吃径直走进方确的房间,看见少女依然完好无损的躺在床榻上时, 他一路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去。 也对, 他在这里设下了重重限制,如若没有外界帮助,她一个人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想到这儿,方齐默不作声的勾了勾唇,他将吃食都放在了一旁的圆桌上,随即放轻了脚步靠近床榻, 微微躬下腰, 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方确”的睡颜。 这会儿,“方确”似是睡熟了,她簇着眉,先前哭的红肿的眼皮死死的闭着, 不知是梦见了什么,鼻尖都覆上了一层薄汗。 方齐不满的撇了撇嘴, 拿出一张丝帕, 细致的为她拂去了她脸颊上的汗珠。 “我的乖确儿, 这是梦见什么了……” 精致的帕子收回去了,随后抚上来的, 是沁着凉意的指尖。 男人的手指滑过方确的脸颊, 随后往下, 停在了她跳动的脉搏上。 似乎是极为痴迷一般的摩挲了一下, 良久, 方齐才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安心睡吧——” 话音落下,头顶处投下的阴影毫不留恋的抽离。 直到大门落锁的声音再次响起, “方确”才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冷意从双颊蔓延,令她不禁泛起一片鸡皮疙瘩,“方确”侧目看向紧闭的房门,内心陡升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厌恶感。 果然活的太久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她那个风光霁月不染尘埃的温柔哥哥,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一个扭曲的怪物了? 不…… “方确”轻蔑的扯了扯嘴角,收回了视线。 “也不算毫无根据——” 不论如何,她今晚算是蒙混过关,可以睡个好觉了。 “方确”轻呼一声,仰躺回了柔软的被窝里。 男人在这些细节上倒是用心,连被褥的料子使得都是和她生前一模一样的蚕丝被,睡起来反而熟悉的很,不一会儿,她便感到一阵困意。 女人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案几上那些形态各异的糕点锦盒。 晚霞的余晖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洒进室内,又恰好在桌前被截停,“方确”就这么安静的躺了一会儿,直到视线彻底昏暗下去,变得模糊不清,她才兴致缺缺的闭上眼,双手拽住被褥的一角,掩住了自己的脸。 “……” “真是无趣……”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身上的幻术,最多只能维持三天,到那时,不论如何,她都掩盖不下去了。 当时对那个小丫头说的倒是好听,但现如今真的面对这一切时,她竟也生出些难以言喻的恐惧。 空寂的房间内忽闻一声轻如飘絮般的叹息,“方确”无意识的紧拧着眉头,似是入了梦魇。 自打“方确”有意识以来,她便是天地间飘荡的一缕残魂,她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更不知自己当去往何处,只是自从有记忆开始,她便漫无目的残留在生与死的界限当中,始终无法安息。 她就这样在人世间飘荡了许久,也始终没有随风逝去,就只是这样,苟延残喘般的留在人间。 直到有一日,她无意识的飘进一间废弃的工厂内,突然便被一道浓重的阴气束缚住,然后,她便发觉自己出不去了。 那道束缚住她的阴气,便是被封印在此处的方齐。 彼时她只是一只虚弱无比的残魂,哪里敌得过方齐这个“老家伙”,只能被迫留在这里,为了活命替他伏低做小,每天站在工厂门口替他勾引像自己一样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进来,给他充当养分。 直到有一天,刺耳的刹车声在这个废弃的工厂内响起。 一伙面目凶恶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带来了一个蓬头垢面的瘸腿女人。 “方确”好奇的想要凑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却被方齐一把拽回了他身边。 “为,为什么他们来去自如的?” 她半是恐惧半是疑惑的试探着方齐,方齐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给她白眼,反而诡异的勾了勾唇。 “肉体凡胎而已,自然不会受这些无形之物影响,安心瞧着吧,应当……会有一场好戏可看了。” 彼时的方齐还不曾知晓,那个被绑架的,便是他一直朝思暮想的“妹妹”,是比他现在手中这缕残魂还要更完整的方确。 几个男人将瘸腿女人连拖带拽的拖进一个老旧的仓库,随即便开始威胁她打电话向家人要赎金。 瘸腿女人身上的穿戴并不富裕,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男的偏偏要劫她。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女人的家人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紧接着,整个仓库都被女人的哀嚎声填满。 就连“方确”一只鬼都听不进去了,她扯了扯方齐的袖管,问他要不要帮忙,方齐却耸了耸肩,一脸的无奈。 “我也被这破封印压着呢,怎么帮?能吹点阴风过去都算不错了,还不都怪你,平时好吃懒做的,个把月都不见得能给我捉来半只鬼……” 说着,方齐便目光灼灼的望向了女人哀嚎的那个废弃仓库,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女的死的够冤,终于能饱餐一顿了,桀桀桀桀桀……” 终于,在几个歹徒漫长的折磨中,废弃仓库内的女人渐渐止息,再也没有了刺耳的哀嚎声。 又过了半刻,几个歹徒浑身是血的从仓库出来,大摇大摆的坐上车离开了。 夜色愈沉,四下重归寂静,一阵微风吹过,晓是早已丧失了五感的“方确”也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她眨眨眼睛望向一旁的男人,方齐却连看都懒得看她,就直接伸手把她弹了出去。 “去,把那女人的魂魄给我引过来。” “不不不不行啊!她这会儿怨气这么重,万一再给我吃了呢?!” “方确”不情不愿的赖在地上打滚,说什么也不肯第一个目睹那女人的惨状,方齐却在这时轻笑一声,回过眸,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与我何干?” “你!” “方确”被气得面红耳赤,一时间却也无法反驳,只得硬着头皮晃悠悠的飘向身后那个还躺着女人尸体的仓库,一边飘,一边给自己打气。 “没关系没关系,你也是只鬼,你还怕什么……” 那伙歹徒走之前还将仓库的大门锁死,所以她也只能选择穿墙,在锁死的大门前飘了好一会儿之后,“方确”终于鼓起勇气一口气穿了过去。 然而,她紧闭着双眼贴着铁门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见一点动静。 “方确”咽了口口水,慢吞吞的张开双眼,却只看见了一具躺在地上的,血肉模糊的尸体。 尸体死相凄惨,左手和右脚的肉都被剔除一般狼藉,只剩下了森森白骨,本来纯白的连衣裙支零破碎,被发黑的血迹濡湿后几乎缝进满是伤口的皮肉,只淡淡扫一眼都足够让人不适,更别提是自以为自己还是个新鬼蛋子的“方确”了。 “方确”强忍着干呕了一声,弓着背刚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灰白眼球。 “嗬!” 吓死鬼啦! 她抽搐一般以一种诡异姿态往后飘,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在了铁皮墙上,被吓得都忘了自己还有穿墙这种功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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