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 女鬼的瞳孔一阵颤缩,抬起自己只剩下一结腕骨的左臂,不可置信般的指向害怕的缩在角落,不停求饶的“方确”。 “别吃我啊别吃我啊呜呜呜呜呜我真的不好吃啊女鬼大人……要索命不要找我啊我真的不是你的仇人啊……” “我?” 女鬼的声音自此戛然而止,还不等“方确”睁开眼,一个大钩子就将她一下子勾离地面。 黑无常嫌弃的抖了抖自己的镰刀,女鬼也在钩子上凶狠的龇牙咧嘴。 “啧啧啧,又来一只,难缠的家伙。” 与他相反,飘在一旁的白无常表情就正常多了,他眯着一双眼睛,目光下移,落在还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方确”身上。 “哎呀哎呀,这原来……便是因果?” 白无常的声音听着不男不女,尾调婉转,居然还有些悦耳,“方确”刚刚好奇的想睁开眼睛一探究竟,心口便突然一烫,瞬间昏了过去。 在意识彻底迷失之前,“方确”似乎隐约听见了什么人的对话声。 “喂,这丫头的魂魄本就不完整,为何还要专门挑出一魄来匀给那只?你别坏了规矩……” “这一魄,本就属于她。” “你……什么意思?” “这是他们的因果,我们——无法插手。” 后面的事,“方确”便全然不记得了。 自从被那两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打了”一下之后,她便生出了形状,也就俗称为鬼魂里面的升了一级,但,她也彻底丧失了自己对意识的掌控权。 直到那天,在院子里被寂无道长打晕过去之后,“方确”才逐渐拿回了属于自己的,最本真的记忆。 虽然,她现在还是挺恨当初那个抛下她上战场,还害死她孩子的“王献”的,但他们拉拉扯扯这么两辈子,还闹的两人都被这该死的诅咒磋磨的要死,她现在,也是真的后悔了。 而且,就目前这个情势所看,她总觉得,当年的事,也不一定就是她看到的那个样子…… “咔哒”一声,门锁被人从外面拧开。 “方确”在被子里瑟缩一下,下意识屏住呼吸。 方齐的脚步很轻,轻到让“方确”一度以为,刚才听见的开门声都是错觉,直到,一只冰凉的大手缓缓探进被子里,圈住了她的腰肢。 “方确”浑身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僵硬,半晌,她才回过神,假装睡熟了不舒服,一巴掌朝着身后的人拍去,又十分强硬的将他拱开,自己则快速的缩成了一个球状,让人毫无可趁之机。 耳畔轻飘飘落下一声掺笑的轻哼,女人的肩膀倏地被手一板,身上的被子滑落,男人欺身压了上来。 方齐如同丝绸般的发丝顺着他洁白的脸颊簌簌落下,又在“方确”身侧铺开,女人被迫对上男人带着侵略性的双眸。 放在肩膀上的手缓缓地磋磨着“方确”柔滑的肌肤,方齐的脸在“方确”的视线中逐渐放大,终于,在最后一刻,“方确”抿住嘴及时别开了自己的脸。 “确儿,学坏了……” 到底是谁学坏了啊! “方确”在心里默默吐槽,然而,还不等她想出应对之策,下巴就被方齐强硬掰了过去。 “别分心,妹妹……” 第36章 合欢香囊 “啪”的一声, 巴掌毫不留情的落在了方齐的侧脸,将他的头都打偏了去。 “方确”一脚踹向方齐的下腹,顺势拉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你疯了?!” 女人满脸赤红, 望向方齐的双眸之中尽是不可置信。 方齐被她突如其来的一脚踹的朝后倒去, 胳膊堪堪撑在床尾。 男人的头低垂着,一头乌发散乱开来,虚掩住他一半的脸。 今夜月色明亮,浮云散去,遗留一地月华,室内安静的只能依稀听见彼此轻浅的呼吸声。 “嗬——” 在这样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方齐倏地轻笑一声, 仿若寒蛇吐信。 “方确”不自觉裹紧了被子,将半张脸都藏了起来。 “你冷静点!别忘了我们的关系!” 方齐靠近的动作迟钝了一瞬,随即,他便抬起头, 双眸死死的钉在了“方确”的脸上。 “哦?” 男人那双血红色的双眸在黑夜之中显得愈发浓重,此刻还沾染了几分欲色。 “那你倒是告诉我, 我们, 是什么关系?” 光裸的脚踝泛起一阵寒意, 男人森白的指骨擦过皮肤的纹路,缓缓向上。 意外的, “方确”此时却镇静下来, 她垂下眸, 黑幽幽的瞳仁勾勒着方齐痴迷的眼。 “方齐——” 这种接触太令人恶心了。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摇曳的树影被夜风吹的散漫开来, 原本密不透风的枝桠也被月色晒的几近透明, 此刻,它们温温柔柔的托起仍在树下酣睡的, 方确的脸。 方确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站在一条长的望不到尽头的河边,红色的河水堪堪漫过她的脚面,刺骨般的寒冷。 天边泛起浓稠的霞云,紧接着,烈马悲壮的嘶鸣声划破长空。 方确惊的浑身一颤,这才回过神环顾四周,只见硝烟四起,遍地残骸。 厚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五感,脚尖缓缓陷进湿软的泥土里,方确仓促间拔起双腿,向后倒退了几步。 嘶叫声刺耳,仿若临死前最后的悲鸣,方确动作迟钝的回过头,视线在焦黑的地面摇晃,终于,落在了不远处一块突起的石头上。 一杆长枪倾斜着插在那石头旁,而那匹嘶鸣的烈马正半跪在那石块前,脖子低垂着向前拱起,不知道在用鼻子顶着什么。 方确紧咬住下牙,迟疑着抬起脚步,朝着那匹行为诡异的马靠近。 她不知为何没有穿鞋,每走一步,都仿佛直接踩在了那些早已被这滔滔战火烧的焦黑的士兵身上,脚下传来诡异的触感。 见她靠近,原本焦躁的烈马倏地安静下来,不断供着石头的鼻子也如静止了一般不再动作。 方确高高吊起的心也在此刻稍稍放下了一些,她走到那匹马身边,抬起手,温柔的抚了抚它杂乱的鬃毛。 天边的晚霞愈发的浓重,视线也跟着昏暗下去,烈马乖巧的被方确抚摸了几下之后,便轻轻的拱了拱她的手,将她的目光带到了它面前的那块石头上。 方才原本空无一物的石面,此时却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颗人头。 与那颗人头对视的那一秒,密密麻麻的凉意从头顶钻入,直直贯通全身筋脉。 那是——王献的头颅。 喉咙仿佛倏地被人紧紧攥住,吸入肺部的空气针扎一般在体内乱窜,方确始终没有移开视线。 王献被砍下头颅时,应当是,死不瞑目。 男人的眉头仍死死皱在一起,绷紧的嘴角溢出几道斑驳的血迹,一头长发散乱脏污,像是被人毫不在意的撕扯过。 这是……为什么? 她明明记得,上辈子记忆的最后,王献不是平安回来了么?为什么现在又会以这番模样出现在战场…… “娘亲——” 袖角忽然被什么东西轻拽了一下,方确回过神来,低下头,却看见了一只泛着莹白色泽的,圆润的手。 只见一团孩童模样的白色灵体此时正悬浮在方确身后,几近透明的灵体随风轻轻颤动着,从它的脸上,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丝模糊的笑意。 “你,在叫我么?” 方确眨了眨眼,有些不知所措的后退了半步。 似是怕她生了惧意,灵体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阿娘莫怕,我,我是来替阿娘指路的……” 接二连三的话把方确绕的有些迷糊了,她一道秀眉微蹙,追问道:“指路?” “对!” 灵体有些激动的应和一声:“阿娘不应该被困在这里!阿娘,你快出去吧!你本不属于这里,再待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的!”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确的思绪绞成一团乱麻,她想抓住那灵体的胳膊,可手一伸出,却只捞着了一片虚无。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方确下意识咬住下唇,语气之中带了些茫然无措。 见她追问,那灵体倒也不想继续隐瞒了,它转过身,朝着不远处已经失守的古城门飘去。 “阿娘,同我来吧——” 猎猎寒风裹挟着焦土尘埃刮过方确单薄的身骨,方确不敢再滞留此地,三步并两步跟了上去。 一人一鬼疾行穿过破败狼藉的街市,不绝于耳的嚎哭声拉扯着方确心尖,走了许久,二人终于停在了一处院门口前。 这里位置偏僻又隐蔽,虽然也受了战火卷袭,但勉强能辨得出是一间农家小院。 灵体犹豫着回过头看了方确一眼,随后才晃悠悠的飘进了院内。 “阿娘——” 方确迟钝地跟在它身后,走进狭小的院子内,只见四周围绕着的歪斜的篱笆已多半倾颓,院角的那座房舍被烧的只剩下了几根焦黑的柱子。 而那灵体自进来之后就只是静默地站在一截炭化的树根旁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确提步缓缓靠近它,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那半截还埋在土里的孤零零的枯木上。 “它……死了吧?” “嗯。” 意外的,小灵体的声音低沉下去。 “这是我的伴生树,是阿爹亲手为我种的。” 胸口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这种感觉让人捉摸不透,方确略显局促地转移了目光,脸上流露出几分歉意。 “不好意思啊——” 听方确这么说,胖乎乎的灵体立马乖巧的摇了摇头,绕着那半截不算粗壮的树根转了一圈。 “无碍,阿娘不知道,我不怪阿娘。” 小灵体晃悠着又停在方确身前,似是撒娇般,圆圆的脑袋轻轻蹭了蹭方确的手。 手背传来一丝微弱的冷意,方确这才将目光移了回来。 “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叫我阿娘?” 小灵体本就白的几近透明,进了这院子后,它周身的光晕更淡了些,像是要随时消失一样。 “因为——” 它抬起头,语气停滞间莫名苦涩。 “我是阿娘上辈子的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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