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果然才是最开心的那个。 盛吟眼尾的小钩子无奈地重新漾起,认真对他点了点头说好。 雪还在下,车外比车内要冷得多。 盛吟打着伞,没再回头。 踩着雪,深浅不一的脚印留经了两条巷路,盛吟才停下缓缓喘了口气。 她拉着行李箱,伫足在路边,等着出租车从这经过。 沈敛止对她家的路有多熟,他开的车一路都没走错,那就是去她家的路。 只是林为言不知道,她的家离这其实还很远。 盛吟垂下眼,拿出手机,回复着林为言的信息,“我到家了。” 雪压在伞面,很沉,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 盛吟呼了一口气,伸了伸腿。今天的天气是有些不太好,她等了好一会,才遇到了一辆已经挂上“暂停”的出租车。 盛吟使劲挥着伞,就怕出租车师傅没见着这还有个人。 还算幸运,出租车师傅这眼神好使。 他停下了车,摇下车窗,憨憨地来了句,“啊,雪这么大的,这儿怎么真还有人在这。” 不知道是觉得盛吟实在可怜,还是被盛吟用几倍的加价打动,出租车师傅爽快地让盛吟上了车。 “姑娘仔,去哪?”出租车师傅觉得盛吟好像是冷坏了,半响没说出话。 今晚的这程路实在太漫长了。 盛吟深吸了几口气。 家的住址在她唇边,一直吐不出来。 最后,盛吟还是念了她心理医生那的住址。
第3章 是他的 雪簌簌,压着回忆的积灰匣子,在这个雪夜还是奔涌了出来。 “我姓沈,沈敛止。” 盛吟第一次见到沈敛止时,沈敛止也是说的这句话。 那时盛吟大一。 下着雨,安静的图书馆里,避雨的和学习的都挤在了一起。 在图书馆兜兜转转一直找不到座位的盛吟,过了一个又一个拐角,看到了拿着一本《法哲学史纲》的沈敛止。 他席地坐在图书馆政法图书区的窗角下。 白衣黑裤,拿着书的那只手特别好看。一腿蜷着,看得出腿长个子高。 站着的盛吟还能看到他垂眼的那片浅灰色睫毛,像是清冷的岭上雪,连发丝都不暖。 他周身两米的范围内,估摸是有大块的玻璃罩着,没人挨近。 当盛吟沾沾自喜坐在他身旁那块空地蹭位置,沈敛止的目光就那样直直看过来。 视线倏而撞进他的目光里,盛吟隐隐听到自己心腔里失序地跳动了一下。 她脸上佯作镇定,直接打了招呼,“张同学,一起看书啊。” 见对方没回应,盛吟下意识小声地换了句,“陈同学?” “王同学?” “李同学?” ...... 周围安静看书的同学都悄悄看着他们两人,有的忍不住噗呲笑出声。然后盛吟听到岭上雪终于不耐地开了口,“我姓沈。” 看她还想继续再接再厉地猜名字,岭上雪绷着声加了句,“沈敛止。” 那是他们的开始。 那年的盛吟没想过太多的结果。喜欢就让喜欢溢出得无所不在,喜欢到为他做了很多的不太聪明的事。 喜欢到一个下雨天,她撑着伞小跑到淋雨的沈敛止身旁。 他还想跑,盛吟就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角。伞费力地举到了他的头顶,他沉默不语,她跟着他一起到了宿舍楼下。 宿舍楼下的灯暗下来的时候,盛吟的手还不放,伞也不收。 两人沉默了很久,她没好气地瞪着他,瞪到沈敛止终于叹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伸手帮她把伞收了起来。 伞顶的水滴在地面汇了小流,他的眼神认真,把身上的外套披在半边衣服湿了的盛吟身上,轻轻抱住了她。 爱意喜悦肆意。 --- 盛吟看着灯光里那木色的天花板,揉了揉眼。 半响,她才想起现在是在裴晚南医生的家里。 昨晚到达裴晚南这的时候,都已经快是凌晨。 盛吟以为自己睡了很久,灯开着,她也看不出是什么时候了。起来拉开遮得严实的窗帘,却看到外面的雪还没停,天还没亮,黑得沉沉。 她应该继续睡的。 只是深切的寂静里,脑里一直都像有成千上万的人在说着话,句句,帧帧。 心随着这些说话声,越来重,一跳一跳地疼。 黎明四点,五点,六点。 清晨,七点,盛吟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再度从床上起来。 盛吟从她的行李箱拿出衣物。 这个行李箱是她一直在外带着的。原本是她爸爸的,颜色有些许沉闷,是男士商用惯有的样子,和她其实不搭。 可她这几年丢弃了很多往日的东西,只留下了这个行李箱。 这个时间,外头的雪终于停了,也显得裴晚南的屋宅更静谧。 裴晚南住的这是个独立的复式老宅。 屋里的桌椅都是木头做的,冬日里让人感觉有种生命的温度在。室内的光线还是温暖柔和,长木椅上无序地放着两个抱枕。 屋宅门口还搭着个花棚架。 昨晚因为下雪,花棚架下的花都搬进了屋里。 现在屋内除了盛吟,没别的人。 裴晚南正在外面,将昨晚搬进来的花又重新搬回外面的花棚架。 这几年可能是因为事多,盛吟睡眠上有些问题,一直没见好,因此也换了好几个心理医师。 现在的裴晚南,是陪伴她最久的一位。 五十多岁的裴晚南,很是温蔼轻柔,她会给盛吟建议,却从不勉强盛吟要做什么,说什么。 就连凌晨借宿这种很冒昧的麻烦,裴晚南也都没问她为什么。 “今天应该还会再下雪吧。” 盛吟也跑出去帮忙,她手里捧着一盆月见草,一起同裴晚南边走边说着话。 花棚架挺大的,花也不少。现在搬出去,晚点应该可能还得再搬回来。裴晚南只是笑笑,“现在没雪,那就珍惜现在。” “这些天的旅途怎么样,昨晚睡得还好吗?” 来自主人家的关怀,很自然地,盛吟笑着点了头,她的声音还带着刚起床的糯意,“旅途很愉快,睡得很好。” 隔空的温和目光与她缓缓交替,盛吟顿时就没往下说了。 之前盛吟在国外,那边的心理医生予她的治疗帮助情况不是很理想。通过学术同僚搭线,才找到了裴晚南这里。 裴晚南是国内特出的心理治疗师之一,盛吟这几年的情况,裴晚南都很清楚。 盛吟的行程,十四个小时飞机,两个半小时汽车,中途还不说淋雪吹风。 有种说谎后被当场抓包的窘迫,其实也没必要,她只是习惯了。 微微挣扎了一下,盛吟说了实话,“旅途有点累,睡了两个多小时。” “没关系,回国第一天,旅途上的所见、归家情绪和天气气温这些因素可能暂时影响了你的大脑皮层。” 裴晚南温和地客观表述,将她手上的那盆月见草接过去,放在了花棚架上,“也可能是因为时差才睡不好,我们先吃早餐。” 大概知道盛吟的喜好,裴晚南泡了杯红茶给她。 看着盛吟放松地丢了块方糖进红茶里,裴晚南问了一些趣事,听着盛吟继续说起了这段时间的一些事。 即使昨晚只睡了三小时不到,盛吟的瞳仁也还是睁得明亮。说着话的时候唇边一直带着笑,那是仿佛拿尺子量过的弧度。 形式,标准。 “他就小你不过两岁,你还叫他小朋友。”一直没有插话的裴晚南,听盛吟提起林为言时,浅笑着开了口。 像找到了个合适开启的时点。 裴晚南微笑着问她,“那昨晚睡着之后有做梦吗?是梦到你这个小朋友还是家人,他们怎么样了?” 跟寻常聊天一样,没有探索的冒犯。 但似河水潺潺的声音格外柔和缓慢,试图引导确认着几个小时前是否存在过干扰的旧影。 极其自然的一问,盛吟微怔,在唇齿的红茶味还没消散前,她结束了这个问题。 她的声音轻软,很清醒,她说,“没有,什么都没梦到。” 和之前每次的回答都一样。 良久,裴晚南收回和她对视的眸光,轻轻点了点头。 还有两盆金娃娃和三盆石竹没搬。 今天裴晚南在学校还有堂课,早饭过后,一起搬完花,裴晚南就先去了学校。 盛吟还留在这儿。 她让助理帮她找了住的地方,收拾和安置好家具还需要多几天的时间。只能再叨扰裴晚南,到时再回家收拾东西。 搬完花的盛吟,回到房间从行李箱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接通电源后开了屏。 盛家是做拍卖起家的,每年的春拍秋拍是业内最活跃的时候。 前不久秋拍结束,正是业内的人可以稍微休息下的时候。 盛吟打开了几个文档资料,把需要她看的文件都先看了,在笔记本键盘上敲击批注。 投入工作的时候,是最可以心无旁骛到不想起别的什么事。 除了总有人来找。 盛吟看着屏幕上的油画图,画中人眼里的那几笔高光,现代主义的细节最是打动人。 结果一旁手机‘嗡嗡’不停地震动,盛吟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手指拉着往右一划。 “姐,秋拍也过去了,你怎么也不歇一段时间。”电话那头助理的关怀声音传来。 助理唐乐年听着盛吟还在敲键盘,继续说着收尾的事已经差不多处理好了,过两天他也要回来G市了。 “好~辛苦了,我们年年就是能干,等你回来给你放假。”盛吟对着电话那头一通不吝啬的表扬。 她分神地听着唐乐年的话,一会,眸光才终于舍得从那副油画上移开,翻着她的单肩包。 她有个资料拷贝在了U盘里,正好趁这两天没事,可以顺便看下哪里能着手。 “姐,予池哥让我跟你说,他很想你。他说,电话就不再打给你了,免得真得太想念你就忍不住现在回去了。” 唐乐年支支吾吾了大半天,终于忍不住光速地把这话倒了出来。 显然,这话连唐乐年这个代为转达的人听着,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盛吟笑了下,她翻包的手没停下。 想起江予池这个学长平日的处事,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学长一向都是爱开玩笑的。 对盛吟说完这话,唐乐年显然也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不等盛吟回答,他提起了另外一个重任,“姐,还有,我那个朋友为言,他说他惹你生气了?叫我和你道歉?” 盛吟刚拿着U盘准备接上笔记本。 林为言是不知道,所以想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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