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晴没继续问,弯腰拿起拖鞋放回原处,转身重新打开门,“一会儿我和温妮她们有约,走了。” “束晴,”冯式东把倒满水却一口没喝的杯子放回茶几,起身叫住她,顿了几秒才说:“我不是想给你什么压力,更不是想捆绑住你,以前在公司跟 CTO 说的那些话,也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只是…放不下你,希望我们能在一起走下去,我对我们的未来一直有很大期待。过去那些事,对你缺少尊重,我再次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束晴没回答,也没转身。 冯式东又开口:“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束晴扭头,再次盯着那双拖鞋,是她的尺码。她沉默半晌,忽然轻笑了声,问他:“冯式东,你二十八九岁的时候,在前司做什么岗位?” 冯式东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技术部的团队主管。” “那我的职业成就可比你高,你以后敢看不起我?” 是了,她是束晴,她从没掩藏过自己的能力和野心,言语的辩驳太过飘渺无力,她用行动和结果证明了自己,也证明了冯式东曾经对她轻视的错误。 冯式东想,过去和现在所吸引他的,不就是束晴这股劲吗?他曾经一边看不上她的这股劲,一边又控制不住为之着迷,他也有够虚伪。 “原谅我。”冯式东再次说,“重新开始,这次所有的进度都由你来决定。” 束晴转身看向他,又看了看客厅里挂着的钟表,微笑着说:“一小时后我和闺蜜们约会,如果你让我迟到,温妮第一个找你算账,你知道她的厉害。” 说完她没再停留立刻往外走。关门时束晴顿了顿,顺手把外侧门上那枚些许歪扭的天坛公园冰箱贴扶正,又探头朝冯式东挥挥手,故作疏离地微笑道:“回见。”
第73章 爱情和事业我都要(尾声) 在冯式东家耽误了一会儿,与其余几人汇合时,束晴是最后一个到的。她按照闺蜜群里提前告知的包厢号寻找,隔着很远就听到乔温妮拿着话筒五音不全的声音。 束晴推门进去,笑着大声喊:“温妮,换首歌,好难听!” 乔温妮压根没听见束晴的吐槽,看见她进来,乔温妮一脸兴奋地对着话筒叫:“束晴,你迟到了!今天罚你唱十首歌!” 四人里,凌灵声乐最好,做自媒体后甚至找专业人员学习过,张在婷也有几首拿手曲目,乔温妮和束晴却没半分音律天赋,能唱准调子的歌曲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束晴有自知自明,鲜少开口,只来 KTV 凑个热闹,乔温妮却志大才疏,每次唱歌非要做麦霸。 凌灵拿着另一只话筒,做出偷摸发言的姿态,低声调侃的话在音响里无限放大:“我就说是美色误人吧,冯式东别的不说,姿色还是有一些的。” 束晴装作没听见,从凌灵手里抢来话筒,直喊冤:“我二十分钟前就到了,在地车场找了半小时车位。” 张在婷坐在固定位置的长话筒前,纳闷道:“这家 KTV 有固定车位呀,我们来时还有很多空着呢。” 束晴气笑了,“我知道,但要预约短信才能停。我给你们发消息,没人搭理我。” 大概是几人光顾着玩,没人关注手机信息。 “不管不管不管,谁让你要离开大部队擅自行动的!”乔温妮生过小青云后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那副飞扬大小姐的模样,大笑着说:“十首歌和两杯酒,你选哪个?” 包厢里的酒水已经提前点好,都是小杯的鲜啤,对束晴的酒量来说跟喝水没区别,她毫不犹豫端起一杯干了,要喝另一杯时张在婷阻止她,“别听温妮瞎说,先吃点东西再喝。” 凌灵也把点心盘往束晴面前推了推。 乔温妮的声音随着鼓点超强的伴奏,显得凶狠十足:“好好好,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恶人,今天我就要给你点教训!” 喊完她就放声继续唱,把五音不全的音调当成攻击武器,吵得束晴和张在婷连连捂耳,凌灵赶紧用另一只话筒跟着唱,企图把乔温妮的调子拉回正轨,却效果甚微,半首歌都没过,几人都笑得喘不过气。 张在婷举手抗议:“温妮公主,唱首你擅长的吧,我们以前教过你的那几首!” 乔温妮满脸怨气地吼:“你们还好意思说,当年毕业时,我会唱的就是那么几首,现在会唱的还是只有那么几首,怪谁?到底怪谁!总不能怪我没有刻苦学习吧?” 凌灵怕笑出皱纹,按着眼尾发出咯咯咯的诡异笑声,“不怪你不怪你,怪我和婷婷没有好好陪你。以后我们一个月来一次怎么样,每次教你唱一首,一年后你就开演唱会了!” “好你个凌灵,大胆,敢讽刺我。”乔温妮甩掉话筒,冲到凌灵面前把她按进沙发里,像调戏般捏捏她的屁股,又摸摸她的大腿,凌灵一面哈哈大笑着闪躲,一面嘴上求饶。 乔温妮玩得起劲,“今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束晴,在婷!”凌灵抓着两人的衣角撒娇道:“快救救我,这个色女要猥亵我!” 束晴舍命陪君子,占下点歌台,在歌单翻找着:“别闹了别闹了,我们陪温妮唱一个。就…就《你曾是少年》吧,我们一起。” 话音刚落,束晴立刻切了刚才吵闹到像鬼哭狼嚎的伴奏,《你曾是少年》的前奏从四面八方的音响中流淌出来,瞬间把她们带回当年的大学时光。 按照四人惯常的顺序,张在婷先唱第一句:“有些时候,我怀念从前日子,可天真离开时,你却没说一个字。” 乔温妮上前搭住张在婷的肩膀,凑到话筒前接着:“你只是挥一挥手,像扔掉废纸,说是人生必经的事,酒喝到七分,却又感到怅然若失。” 不过几句词,束晴眼里已经有泪光:“镜子里面,像看到人生终点,或许再过上几年,你也有张虚伪的脸,难道我们是为了这样才来到这世上,这问题来不及想,每一天一年总是匆匆忙忙。” 凌灵的声音带着哭腔依旧很动听:“你我来自…小镇乡村,却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某天夜半忽然醒来,站在寂寞的阳台,只想从这无边的寂寞中逃出来。” “许多年前,你有一双清澈的双眼,奔跑起来像是一道春天的闪电……感觉有双翅膀,能飞越高山和海洋…….” “许多年前,你曾是个朴素的少年,爱上一个人就不怕付出自己一生,相信爱会永恒……相信你会成为最想成为的人。” 第一次唱这首歌,是在大一刚开学她们还不算熟悉的时候,最后一次唱,是在毕业那天,四人醉醺醺地冲着话筒喊出每句歌词,诉说着全部的不舍与依恋,同时含泪畅想着今后的美好人生。 她们见证过彼此最莽撞也最纯真的一段时光,有过欢笑,有过痛苦,有过帮助,有过争执,她们陪伴彼此走过下课时拥挤的教学楼走廊,走过铺满日出或晚霞的操场,走过学校门口通往地铁站的天桥,走过许多人生抉择的重要岔路口。 那些或正确或错误的选择,在这一刻,她们搭着彼此的肩膀,头顶霓虹闪烁的灯光像时光机,伴着对她们最重要也最熟悉的一首曲子,所有年少的期待与梦想,实现的没实现的,都不重要了,至少她们炽热的灵魂还鲜活存在,如十八岁刚相识那般。 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直至她们从青葱岁月步入年迈,她们的情谊会像春天栽下树苗,在无垠的天空下,扎地生根,枝繁叶茂,生生不息。 回临港两周后,束晴按照计划包了几辆大巴车,周五提前两小时下班,把同事们都送到了市区的室外川味烧烤店。钟晨妍下了大手笔,让所有同事可以带着家人一起参与聚会,因此大多数人拖家带口,把公司庆功宴办成了家庭聚餐,草地上都是蹦蹦跳跳的小身影,连猫猫狗狗的宠物都三五成群。 烧烤店老板也为了今天的大生意特地修改菜单,减少许多菜式的辣度,方便小朋友们吃喝玩乐,并且一年过去,他竟然还记得束晴,爽快地给老熟人打了折扣,还送了许多小零食。 钟晨妍没有跟随大巴车来市区,而是独自开车回家接人,且姗姗来迟,天色渐暗还不见人影。束晴猜测是路上太堵,刚要打电话询问,钟晨妍牵着一位与她差不多高的小姑娘,从草坪入口处飞奔进来。 束晴从没见过钟晨妍的家人,只知道她有一位女儿,却没想到女儿已经十多岁,和钟晨妍像极了。 小姑娘一进来就被不远处玩飞盘的人群和宠物们吸引,钟晨妍放开她的手,气喘吁吁地说:“玩去吧。”又支着膝盖对迎面走来的束晴说:“后悔莫及,早知道跟你们早些坐大巴过来了,让孩子爸接娃去,这会儿高架上堵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跟在她身后的男人适时开口道:“你坐大巴要晕车,还是开车好些。” 钟晨妍自言自语地嘀咕:“我也真是奇了怪了。”喘过气,她转身挽住男人的胳膊,朝束晴和周围的同事们介绍道:“我老公,那边黄色衣服的皮猴,我闺女。” 大家纷纷和钟晨妍的丈夫打招呼,后头有人喊:“老板的老婆叫老板娘,那老板的老公叫什么啊!” 大家都一时愣住,谁也没有想出合适的称呼,倒是钟晨妍的丈夫自我调侃道:“没关系,你们也可以叫我老板娘。” 顿时一片哄堂大笑。看出他是个好相处的人,公司里为数不多的几位男员工和男性家属们纷纷拉他坐下,递给他一瓶酒,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 束晴也把钟晨妍带到提前为她准备好的位置上,惊讶道:“没想到你孩子都这么大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有三十岁呢。” 实际上钟晨妍的三十岁已经是九年前,有位十多岁的孩子也不奇怪,只是她性格活泼,保养得当,也毫无老板架子,和公司里所有人都能玩到一起,让人无意中忽略了她的年龄。 钟晨妍饿坏了,不客气地从烤架上挑了串烤翅,边啃边说:“没想到吧,我 22 岁就结婚了,25 岁生孩子,女儿都开始早恋了。” 钟晨妍的助理也才二十出头,听了这话十分震惊,夸张地说:“钟总你可太牛了,简直事业家庭两不误。我发小也在读研时生了娃,导致她现在都没找到工作。” “那你让她投我们试试呀!”钟晨妍指着束晴说:“给你们束总发简历,下周就能来面试。” 束晴也笑着说:“可以的,内推岗位我每周一都会在公司大群里发,你让她看看有没有符合的,我来安排时间。” 助理高兴地欢呼,给了钟晨妍和束晴一人一个大熊抱。 钟晨妍的鸡翅还没啃完,他丈夫又从别桌端来一个盘子,放着十多串她爱吃的蔬菜和肉,温声道:“别吃太急,容易消化不良。”说完他放下盘子便走了,没打扰这边一桌子女同事的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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