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看起来既有成熟男人的沉稳,又透着少年的纯真。 他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怎么,吓傻了?” 韩沛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屏着呼吸:“谢谢……” 可他似乎没听见,转身将地上的女孩抱回轮椅坐好。 几个药房的护士抱着医用胶布匆匆跑出来,替地上的伤员包扎。 他跨上路边的电瓶车,戴上头盔,朝她一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如梦初醒:“等一下。” 可还没等反应过来时,那人已消失在街角。 他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她怔怔地望着那个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 待走出警局,韩沛真看了眼手机,已经十点多。 早上那个精神病人的狰狞面孔还在眼前晃动。 如果不是那个人及时出手的话…… 手指在通讯录里爸爸的号码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划了过去。 他还不知道这事,还是别让他担心了。 “还是去一趟李叔那边吧。” 李叔的书法工作室在一座老式写字楼的三层。 刚到楼下,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不远处,几个西装革履的保镖警惕地望着四周。 见她上楼,其中一个保镖立刻对着对讲机低声耳语。 这阵仗让韩沛真心里很不舒服。 书法室门口,黑衣人愈发密集。 推门进去,一个穿着得体的年轻女人正俯身教导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写字。 听见动静,女人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韩沛真别过脸去。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们母女,李铭轩也不会…… 两年了,这对母女还是常来。 她径直走向李叔办公室,却被门口两个魁梧保镖拦住: “抱歉,里面有人。” “让开。”韩沛真咬着牙。 门内传来李叔的声音:“是春香吧,进来。” 推开门,李叔正在泡茶,墙上挂着“宁静致远”四个大字。 办公室里,除了李叔,还有两个男人。 年长者头发花白,西装笔挺;年轻些的看上去三十出头,神情局促。 李叔笑着介绍:“这是小月月的爷爷,来商量喜事的。” 小月月就是在外面练字的小女孩。 “喜事?”韩沛真冷笑。 老者脸上堆着笑:“想请李老先生为小女的婚礼题字。” “应该的,应该的。”李叔连连点头。 年轻男人深深鞠躬:“要不是您儿子当年……” 话刚开口,年轻男子便意识到自己失语了,连忙住口。 室内温度仿佛骤降。 李叔勉强扯出笑容:“往事不提也罢,好好过日子要紧。” 这时小月月蹦蹦跳跳跑进来:“爷爷抱!” “好好好。”李叔把小女孩抱起来,“以后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哦。” “嗯。”小女孩吃着手指,若有所思。 等他们离开,韩沛真再也忍不住了:“真会演戏。” “人总要向前看的。”李叔叹气。 “您就这么认了?” “我这把年纪了,还计较什么。”李叔转身,语气突然轻快,“况且他们出手很大方。” “不过是题个字……” 可李叔却眯着眼笑道: “他们给了整整五百万呐。”
第2章 不要忘记他好人真的有好报吗?…… “李叔!”韩沛真捏紧拳头,“他们这是用钱在给自己赎罪!五百万就想换李铭轩的命吗?” 一气之下,不等李叔开口,便转身冲了出去。 尔后,恍恍惚惚地在城市里游荡。 走过地铁,穿过公园,踏上公交。 头抵着车窗,随着颠簸一下一下,不时的钝痛才让她勉强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双脚把她带回了学校。 闺蜜小桃看出她的反常,拉她去吃饭。 韩沛真摇头:“一点胃口都没有。” “该不会……想喝酒吧?”小桃小心反问。 “如果能来一口的话我也不会反对。” “大白天的,你清醒点!” “我又没说非要喝……是你先提的。”韩沛真回得有气无力。 小桃拍了拍她:“下午陪我去芳山吧,听说山顶的寺庙特别灵验。” “你不嫌热啊?” “期末考快到了嘛,去拜拜又不会少块肉。”小桃摇着她的胳膊,“去嘛去嘛。” 她只能无奈答应。 山路陡峭,两人爬得满头大汗才到庙门。 这里香火十分旺盛,信众络绎不绝。 小桃拉着她一路参拜。 大雄宝殿里,香烟袅袅,三尊庄严佛像并排而立,法相庄严。 小桃问:“这三个都是什么神仙啊?” 但她也不是很清楚,环视四周,门口有个负责收善款的人,便向他请教。 那人道: “左边的是燃灯古佛,中间的是释迦牟尼,右边的是弥勒佛。” 韩沛真若有所思地点头,胸口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感觉。 那人又道:“他们分别代表着过去、现在、未来。” 缓缓扫视三尊佛像,庄严肃穆的威仪几乎让她窒息。 目光停在燃灯古佛的法相上,记忆随之翻涌而来。 从前的她对这些毫无兴趣。 可自从失去了铭轩,才开始明白人在至亲离世时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助。 后来的她陪李叔来过几次,为祈福,也为超度。 她强压下心头的酸楚,轻声答道: “嗯,谢谢。” 下山时,韩沛真勉强笑道:“这下你考试稳过了。” “关键时刻还得抱你这个佛脚才行呢。”小桃欲言又止,“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可她只是微笑道:“没事。”。 * 到了晚上,酒过三巡,韩沛真重重放下酒杯:“那女人……怎么能这样!” 小桃和大壮交换了个眼神。 大壮也是韩沛真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如今在邻校读大专,整天泡健身房。 “才两年就改嫁,她良心不会痛吗?”小桃附和。 “也许是为了女儿吧。”大壮小声道:“小孩没有爸爸很可怜的。” “这不是理由吧。”小桃问大壮,“如果你老婆死了,你会再找吗?” “如果是春香,那我肯定不会。” “你放屁,你们男人老婆死了恨不得第二天就带个新的回家。” “别以偏概全好吧。”大壮愤愤不平。 韩沛真摆 摆手:“也许……他说得对。”说完打了个酒嗝。 她伸手去拿酒瓶,大壮眼疾手快地捂住瓶口: “差不多行了,已经三杯了。” 她翻了个白眼:“把你的脏手拿开。” “春香,别喝了。”小桃急忙拽住她的衣角,一脸担忧,“要是让你爸知道,我也跟着倒霉。” “你不会告诉他的,对吧?”她笑着说。 正要对瓶畅饮时,清吧里飘来一段悠扬的旋律。 她的手顿在半空,手中的酒瓶被大壮一把抢了过去。 这首卡朋特乐队的《昨日重现》对她来说熟悉得心痛。 思绪被瞬间拉回两年前的夏天。 那时,李铭轩说好几天后就回国。 她盼着团聚的日子,一天天数着日历。 每晚视频时,他总说马上就能见面了,让她再等等。 然而,最后一次看到铭轩的模样,是在新闻画面中。 有时她觉得,这一切恍如一场梦。 那个说着“等我回来”的人,就这样消失在了那片蔚蓝的海域。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看了眼手机,是爸爸打来的,按下接听: “新闻里说,早上有疯子在马路上砍人,你没碰到吧?” “我平安得很。”她强作镇定。 “没事儿就好,早点回来。” “我今天不回去了,我去小桃家里睡。” “好吧,别玩得太晚。” “知道了爸。” 挂断电话,韩沛真掩面不语。 小桃抚摸着她的肩膀,跟着沉默。 深夜,她终于清醒了一点,在小桃床上喃喃自语: “我今天对李叔说了过分的话。” “他不会怪你的。”小桃轻抚她的头发,“睡吧。” * 李叔全名叫李博文,是东澜市书法协会的副会长,年过六旬,经营着一家书法工作室——澄心堂。 第二天,韩沛真早早地在澄心堂楼下等候,心里忐忑不安。 八点后,李叔从街角走来,远远便打招呼道:“春香,今天怎么这么早?” “李叔……”她低着头,“对不起,昨天我说得太过分了。” “傻孩子。”他轻声道,“我们上楼吧。” 澄心堂里恬静幽雅,推开门,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 工作室的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笔锋遒劲有力。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 窗台上摆着几盆翠绿文竹,叶片在晨光中微微晃动。书架上绿萝新抽出的嫩叶还带着晨露。 韩沛真一边给花草浇水,一边轻声说:“李叔,体检结果挺好的。但医生说你要多运动,多出去走走。” 李博文望着窗外,若有所思:“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事?” “我在想,能不能做我的紧急联系人,我担心万一哪天有个三长两短的……” “别乱讲,李叔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她放下水壶,伸出手道,“手机给我。” 他掏出手机,她帮他把紧急联系人设为自己。 “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万一有什么事我也可以第一时间赶过来。” “谢谢了。” “您跟我还这么客气。”她强颜欢笑,“铭轩不在,我就是您女儿啊。” 可话一出口,心头又是一阵钝痛。 “说到这个……”李博文迟疑片刻,“你经常来看我,我很开心。关于那家人给的五百万酬金,其实我一直……” “李叔,别说了……” “我想把这笔钱和两套房子都留给你。” “李叔,您这是说的什么话!”韩沛真急了,“我来看您,不是为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除了这些,也不知还能给你什么。万一哪天我……”李博文叹了口气, “万一哪天我不在了,这世上,也就只有你还记得轩轩了。” “李叔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韩沛真感觉眼眶有些湿热,“您就安心享受退休生活吧,这钱,您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沉默片刻,他叹了口气,从书架上取出一本拓本:“好吧,那以后再说,今天先来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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