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沛真接过一看,是《金刚经》。 “《金刚经》全称《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李博文轻声说道, “‘金刚’象征坚不可摧,‘般若’是智慧,‘波罗蜜’是到达彼岸。经题的寓意是:以金刚不朽之身,超卓智慧之志,渡达彼岸。” 她点点头,在桌上翻开拓本。 “这是苏东坡的笔迹。”他抚摩着经文,“多抄一抄,心自然会静下来的。” “李叔……”韩沛真轻叹,“好人真的有好报吗?” 他也叹了口气,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铭轩救了人,人家知恩图报。如果我们能用这笔钱再去帮助别人,也算是替轩轩积累一份功德。” 她偏头望向窗外,努力忍住眼泪,默默点头。 * 熬过了紧张的期末考,便是暑假。 凭借出色的成绩和导师的推荐,韩沛真参加了保研夏令营。 保研夏令营结束的上午,她正在整理东西。 突然间,手机铃声划破了宿舍的宁静。 “韩春香。” 这声呼唤像一声惊雷,瞬间击中了她的心脏。 自从初中从韩春香改名为韩沛真,只有家人、发小等亲近的人知道自己的小名。 可那熟悉的声调,那独特的音色,分明是刻在记忆最深处的——李铭轩的声音。 而这声音此刻却从李博文的手机号码里传来。 她浑身战栗,手机几乎要滑落。 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韩春香吗?”电话那头声音急促,“快到第一人民医院来,爸爸出事了!” 话音刚落,她大脑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滞。 只觉得自己像是站在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之中,分不清这通电话到底是来自人间还是天堂。
第3章 他日再相逢不是幻听 “爸,能来趟人民医院吗?”韩沛真手指微微颤抖,几乎快捏不住手机。 “怎么了宝贝?” “李叔在医院抢救……我现在正往医院赶。” “我马上过去,你路上小心点。” “嗯。” 挂断电话,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明明是炎炎夏日,她却如坠冰窟,胸口绞痛不已。 医院急诊处人声鼎沸,担架车推进推出,此起彼伏的哭喊和叫骂声让她愈发眩晕。 她颤抖着拨通李博文的号码。 “喂,你在哪?” “抢救室这边。” “具体在……”她的大脑一片混沌。 “进急诊大门右转,一直往前走。” “好,我这就来。” 她几乎是跑着穿过走廊。 “这儿!”远处有人招手。 她急忙跑到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差点就翘辫子了。” 卷发男子靠在墙上,缓缓道来,“早上我出门的时候看他家门开着,就进去瞧了一眼……” “然后呢?” “屋里没人。” “然后呢?” “我找了一圈……” 她屏住呼吸:“然后呢?” “在阳台发现了上吊绳。” “然后呢?”她感觉自己几乎快要窒息。 “发现他躺在地上,就赶紧送医院了。” 她强忍泪水:“谢谢。” “别急着谢,先还钱吧。”男人掏出手机,“我刚刚垫了三千块押金。” “对不起。”她急忙掏出手机,却发现扫码跳转到添加微信。 “不是直接扫付款码?” “一回生二回熟嘛。”男人笑道,“我叫陈英杰,没准以后还能多联系。” 她本无暇顾及他的玩笑,可望着他那双纯真又透着几分狡黠的眼睛时,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卷发男正是上月救过自己的人。 “陈英杰……刚才是你给我打电话?” “对啊,怎么了?” 不对,那声音分明是……为什么会听到李铭轩的声音? “你电话里说了什么?” “啊?”陈英杰一头雾水,“就让你赶紧来医院呀。” “能重复一遍吗?” “这……”他有点困惑,“复述吗?” “嗯,拜托。” “好吧。“估计是看在她这么诚恳的份上,他竖起大拇指和小指模仿起电话,“喂,是……韩春香吗?” “嗯。” “赶紧到第一人民医院来。” 声音完全不同。 一点都不像。 难道之前是幻听? 韩沛真轻声说:“他是我朋友的爸爸。” “那总是熟人吧。快加微信吧,我还有约会呢。” 她急忙扫码:“对不起。” “别老说对不起。” 她抬头,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陈英杰笑道:“至少你还蛮孝顺的。” 他转身要走,她突然想起:“对了,谢谢你上次帮忙。” “什么事?” “就是那次,你救了我,一个月前。” “呃……”他思索片刻,惊讶道,“是你啊,腿伤好了吗?” “我不是那个坐轮椅的。” “抱歉,我脸盲。” “你是做什么的?” “说来话长,现在是演员吧。” “演员?” “嗯,专门扮演别人男朋友那种。” “还有这种工作?” “想了解的话回头微信聊,拜。”他潇洒转身,一溜烟跑掉了。 真是个怪人。 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 “李博文的家属?” “在!”韩沛真快步上前,“情况怎么样?” “你是紧急联系人吧,这里有份病危通知书……” “到底怎么回事?” “初步判断是摔倒后脑部重创,有大面积淤血。” 她顿时心如刀绞:“怎么会这样……” 颤抖着签完字后,她紧握医生的手:“求您一定要救他。” “我们会尽力的。”医生转身进了抢救室。 这时爸妈也终于赶到了。 看着他们焦急的面容,韩沛真再也控制不住,扑进爸爸怀里失声痛哭。 手术持续了近六个小时。 下午三点,推车的轮子声终于从手术室的方向传来。 她和爸妈迎上去,看着李叔被推进监护室。 额头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比床单还要白。 望着他消瘦的脸庞,她感觉心头仿佛也跟着被划了一刀。 爸爸已经请来了护工,安排好了二十四小时的看护。 主治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生命体征平稳,预计很快就能醒来。 可她还是无法安心,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别太自责了。”爸爸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吉人自有天相,老李这么好的人,老天爷不会亏待他的。” * 第三天清晨,李博文终于睁开了眼睛。 见他在床头摸索,韩沛真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李叔,你终于醒了。” 李博文神色微变:“是春香啊,你怎么在这儿?”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解释道:“你前天撞到了头,现在在医院呢。” 他困惑道,“这医院怎么了不开灯啊?” 韩沛真心里又一紧,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灯火通明。 她擦了把冷汗:“李叔,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博文微微动了动手指:“我倒没事,只是住院的事先别告诉铭轩,他在国外读书,知道了肯定会担心。” 她怔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铭轩已经离开两年了。 难道李叔……失忆了? * 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医生告诉她,李叔的脑部有血块压迫,导致暂时性失明和部分记忆缺失。 虽然第一次手术顺利,但需要在一个月后进行第二次手术。 “病情恢复最关键的就是心理状态。”医生叮嘱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他保持情绪稳定。” 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飘荡,刺得她鼻子发酸。 韩沛真独自站在医院走廊里,眼泪不知不觉中滑落脸庞。 一个月前,李叔还在跟她说要把遗产都留给她。 当时她只是说他想太多,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不是就是他在交代遗言? 那天他的脸色是不是已经很不好了? 自己怎么就没有留意到? 如果能早点发现李叔的异常,如果能多关心他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记忆中那个总是笑呵呵的李叔,现在却躺在病床上什么都看不见。 她隔着病房的玻璃窗望着李叔的身影,他像是突然苍老了许多,安静地躺在那里,连呼吸都十分微弱。 心中的愧疚像潮水一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那个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人,她却没能好好照顾他。 医院冰冷的白炽灯映照在地面上。 她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 * 午后的阳光透过病房窗户洒进来,给室内镀上一层朦胧。 韩沛真正在削苹果,李博文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休息。 小桃和大壮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 “李叔!”小桃轻声唤道。 李博文缓缓睁开眼睛,虽然看不见,但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是小桃啊。” “还有我,李叔,我们来看您了。”大壮说着,把带来的补品放在床头柜上,“听说您住院了,我们赶紧就来了。” 李博文咧嘴笑着:“大壮也来啦,你们这些孩子,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 大壮挠着头笑道:“你这就太客气了,我们跟铭轩可是从小玩到大的。” 小桃连忙使眼色让他住嘴。 大壮也意识到失言,忙捂住嘴。 李博文却笑了:“是啊,想想你们小时候,一起抓知了,堆雪人,上天入地的,可惜......” 小桃急忙打断:“李叔,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韩沛真感觉一阵胃痛,在小桃即将说出“节哀”二字前狠狠掐了她一把。 小桃吃痛,不解地看着她。 她连连摇头,额上渗出冷汗,大壮见状紧张道:“春香,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小桃这才反应过来,忙握住她的手:“又胃痛了是不是?你还没吃饭吧,走,带你去吃点好的。” 韩沛真点点头:“其实还好,只是我......” “春香,去吧。”李博文微笑道,“你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守在医院,也该回去休息休息了,我这边有护工照顾。” “那……李叔,我明天再来看您。”韩沛真终于妥协,临走前又叮嘱护工几句。 * 街边小餐馆里,韩沛真面前的饭菜几乎没动,筷子只是机械地拨动着碗里的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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