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沈呢?他怎么样了? 京虞沉默着等到了晚上。 暮色四合,警局某一扇门终于开了,周沈从里面走出来。 “想帮孩子们习武的心很好,但也得争取家长们的同意。”民警语气意味深长。 “知道了。”周沈应答,视线往京虞那儿瞟了一眼。 “行了,走吧。”民警叹了口气。 周沈点了点头,掉头往京虞那儿走,他在距离半米处停下,低眉落眼,一眨不眨注视着她。 半晌,他出声问:“怎么还没走?” 京虞站起身,语气稍许紧张:“等你,刚好回家顺路。” 其实是因为他是靠山,她还不敢丢下他一个人离开。 “顺三个小时?”他眼里意味分明。 京虞没说话了,两眼清零零的找不出理由,周沈垂头低低笑了声,站在她身侧,嗓音低缓。 “走吧。” 他肩膀清瘦,担不起等待。 — 走的夜路,京虞跟在周沈身后,小镇黑夜多喧嚣,一只鸟突地从低处窜到高处。 京虞望着周沈的背影,莫名想起今天听到的话—— “他就是个混世大魔王,咱们镇上上一个被叫混世大魔王的,早都进了监狱。” “监狱就是他们的五指山,这一辈子啊,没有孙悟空的命,只有被压的份。” “你且看,今天他不就被抓进去了!” 还有他母亲的…… “听没听说,沈碧玉就是个□□,跟镇上那户有钱人家搞在一起!” “我还听别人说,那寡妇跟咱们镇那个万年老光棍睡了。” “真浪!我看到镇上开摩的的偷偷摸她屁股,她躲都不躲一下。” “是寡妇,也是□□啊……” 话语的难听程度令人咂舌,可京虞却发现,这些妇人的孩子,多半都在今天扎马步的行当中。 也是到现在京虞才恍然明白,周沈今天那句管好自己的嘴,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根本不是想教那些孩子练武。 不过是那些唾骂他母亲的人,最宝贵他们的孩子。 所以他借孩子之名,来警告这些长舌头的人。 京虞在这一刻明白了周沈的做法。 “周沈,你难过吗?” 隔着不到半米距离,京虞低声问他。 周沈脚步一顿,他背影硬挺,语气疏离:“难过什么?” “母亲被别人这样污蔑。”就连这条回家的路,都能听到污言秽语。 “所以我报复回去了。” 周沈不紧不慢往前走,永远挺直脊背,风吹雨打也依旧坚如磐石。 他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讥讽:“你等着看,看明天,她们还敢不敢乱说。” 这一遭后,嘴再痒也会有个把门的。 周沈从不相信好言相劝,所以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更何况在明面上,他能全身而退。 快到镇尾了,路况愈加空旷,天也愈加黑,京虞离周沈近了点,巴结道:“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一起靠近的还有清冽的香皂味,周沈脚下步伐没有停顿,只是走到一半,低头捡起脚下掉落的树枝。 他牵着其中一半:“怕的话,牵着这个。” 细小的树枝被他握去一半,京虞沉默地牵住另外一半。 夜路料峭,他们继续不紧不慢往前走。 踽踽独行,也彼此相伴。 走到老路灯下。 周沈率先收回手,抬头望向忽明忽灭的老路灯,他长腿往前一跨,跨过家门口的高坡。 “再见。”他伸了个懒腰,连头都没回。 “拜拜。”京虞也说,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扯下来。 人的热情到顶了就会快速消退,所以周沈,能守护她多久? 回到家门口,京虞打开嘎吱作响的大门,她低头走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双男士鞋。 抬头,宋承民那张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笑脸赫然出现。 京虞被吓了一跳,往后退避。 “虞虞啊,隔壁那小子送你回来的?” 宋承民还在往外张望,贼眉鼠眼:“听爸一声劝,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你少跟他来往。” 京虞瞬间有点无语,他是怕被那小子打吧。 “他人很好。” 有了周沈这个靠山,京虞说话都硬气几分。 宋承民嘿嘿笑了声,眼里有讨好:“爸今天偷偷喝了一瓶酒,你不会怪爸吧?” 这在京虞的意料之中,她问:“母亲呢?” “在睡觉。” 京虞听着就要往里跑,被宋承民一把拽住,男人力气之大,轻而易举就把她拽到地面。 京虞防避不及,纤细白皙的手臂蹭上凹凸不平的地面,薄薄的皮面组织瞬间被蹭破,露出些许红色来。 “虞虞!虞虞你听我说,我没打你妈!”宋承民看了眼外面,显得紧张兮兮,“我就喝了一瓶,没多喝。” 京虞两手撑在冰凉的地面,没有说话,她默默感受着头发上那只不断抚摸的手,皮肤一层层激起鸡皮疙瘩。 宋承民是清醒的,可是清醒久的人,最终也会变得危险。 京虞不相信他。 晚上,守在母亲床前的京虞默默趴下。 她要对周沈好。 要对他很好很好。 好到,他做她和母亲的守护神,好到她一有危险,他就能来救她。 所以第二天,京虞来到周沈家。 依旧是大太阳天,过了两个钟头,周沈才醒,他换了件黑色的T恤,将凌乱的头发随意往上捋。 半清醒地踏开门槛,他手里还拿着一瓶矿泉水,恣意仰头往下灌。 抬头,刺眼的阳光轮过来。 周沈眯起眼,看见两条晾衣线上,昨天刚穿过的黑T恤在随风飘动。 还有,那条……内裤。 他刚吞下的水,又悉数喷了出来。 第04章 碧蓝天 “你起来啦?” 对面,京虞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锅铲,笑意盈盈看着他。 周沈原地愣怔好一会儿,才偏开头问:“你洗的?” “我看都脏了,所以就洗了。”京虞微微观察他的反应,往前走几步,“你允许吗?” 她假装很自然的走近,视线是紧张加不安的,眼一抬,就是周沈偏红的耳朵。 少年仍是没有看她,语气和步伐一样慢条斯理:“不允许。” 他绕过她,云淡风轻往厨房走。 后面,京虞的声音传来:“饭已经做好了,你可以直接吃。” 听到这句话,周沈踏进厨房的脚,终是仓皇地趔趄了一下。 京虞做了三个菜。 她在周沈对面坐下,将垂下来的头发挽至耳后,不再口出狂言,乖乖的,低头吃饭。 周沈完全没看她,他低头扒饭,面色铮铮,仅抬头也是夹菜。 窗外太阳很好,明媚耀眼。 有风微微吹过,鼓起少男少女洁净的衣衫。 到处都很安静,筷子清脆碰撞碗碟,中规中矩成了餐桌的分水岭。 直到,饭桌底下,周沈的长腿无意触碰到京虞。 短暂的接触后,两人都愣了。 京虞抬头看了周沈一眼。 他停下咀嚼的动作,凛凛目光微变,停顿了大概三秒,淡定把腿收回。 京虞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觉得假正经的人,很有趣。 等饭吃好,京虞主动去洗碗,她自然而然接过周沈手里的碗:“给我吧。” 周沈刚要起身的动作被言语按下,他看着那双纤细的手,白净瘦小,摘过他的碗,转身就走。 他盯着桌上的菜,缄默片刻。 女孩的背影又开始忙忙碌碌,转头,天空碧蓝如洗,周沈伸展出长腿,抬手翻了翻头发,而后很自然地用手撑住半张脸,望向天外。 他有些,看不明白了。 手机一连串叮铃好几声,周沈拿出来看,而后径直起身,走到京虞身后。 “喂。” 京虞急忙转过头,手上还淋着水,她睁着一双饱含求知欲的眼,嘴角两边刻意上扬,等待他发话。 周沈深深看她一眼:“我有事,先走了。” 京虞摆摆手:“那你快去。”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而是还停留在她面前好久,京虞猜到他要说什么,主动道:“我以后不会动你衣物的。” 京虞并不知道他的芥蒂在这里。 周沈原意是想告诉京虞,她只是个女孩,不用帮他做这些,只是看到她笃定的脸,一句话在嘴里绕了半圈,最后化成一个字。 “行。” 他从喉咙底呵出一声笑,走了。 京虞抿了抿嘴,回头把洗好的碗筷淋干水,整齐地码在柜窗里,她的手停留在柜窗边缘好一会儿,睫羽下眼神闪烁。 再过一个星期她就要开学了,在此之前,她必须保证母亲和弟弟的安全。 周沈,她必须要讨好。 离开厨房,京虞没有第一时间走,她化身田螺姑娘,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周沈不常回这个家。 原因是他母亲在镇上有两家店,一家炒粉店,一家蛋糕店,有时生意太忙,沈母顾不上来,周沈就会住在店里。 所以这才是京虞搬来这几个月里,没有见到过周沈的原因。 但总归是家,是家就要打扫。 环视一周干净的房屋,京虞心满意足,将扫帚放在门口外边,小心翼翼关上门离开。 回到家,宋承民正围着冰箱东看西看。 京虞站在他身后等了顷刻,发现对方依旧没有发现她,于是直接喊出声:“爸,你在找什么?” 宋承民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不出声啊!” 京虞以为他在找酒:“家里没酒,都被我扔了。” 宋承民气性一下子上来:“我放在床头的你也扔了?” “扔了。” “那瓶酒大好几百,你竟然也扔了?” 宋承民走到她面前,撞到椅子也不在乎,他按捺住脾气,好声好气问:“虞虞,你是不是骗爸呢?其实没扔,对不对?” “扔了。”京虞重复这两个字。 看到宋承民眼里已经起了怒火,京虞往后退两步,说:“昨天去警察局,我跟刘叔叔谈了你和母亲离婚的事,爸,你愿意离婚吗?” 京虞深知找周沈做靠山不是长久之计,最要紧的还是要两人离婚,离婚后,她们会离开这个小镇,从此以后毫无瓜葛。 宋承民呵地一笑:“离婚了你们娘俩去哪?你母亲攒下来的钱可都用来修砌这栋房子了,她现在身无分文,你又还小,不跟着我,你们能去哪?” 京虞往里走,把新鲜的豆角放到桌上,而后又转回去,给自己倒一杯凉水。 仰起头咕噜噜喝完,她才说:“起诉离婚,财产对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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