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知道了,爸真的知道了!”宋承民止不住地点头。 刚说完,他的后脖领就被周沈拽住,直直拖到了阳光下。 烈日炎炎,院子内有呼吸的生物都蔫了吧唧,京虞站在门口,看见周沈把宋承民没拆封的两箱啤酒全部拖了出来。 他不说话,只是当着宋承民的面,一瓶瓶地砸啤酒。 周沈劲度极大,绿色的玻璃碎片在两人周围碎了一地,酒水也跟着流了一地。 小镇店铺有个便利。 就是拿整箱喝完的啤酒瓶去换新的啤酒,可以便宜很多。 周沈这是在破灭宋承民的任何希望。 “以后只要我看见你喝一口,就会找人来收拾你。”周沈目光冷漠,震慑力十足。 宋承民还心疼他那些酒,他愤怒道:“你是哪家的孩子?你爸呢!” 周沈没搭理,只一个巴掌扇过去:“我没爸。” 宋承民扯着脖子又问:“你妈呢!” 周沈再一个巴掌扇过去:“要你管。” 宋承民不吭声了,他脸上憋屈老实,眼里却算计着别的。 周沈看出来,散漫一笑,两手搭在他肩上,给他翻转个边,正对着大门。 大门外,松散站着十几个男男女女,虽一个年纪,却显精明很多,他们有高、有瘦、有胖、有壮…… 而且每个人都面露不善盯着宋承民。 宋承民率先感受到肉疼,他哆嗦着问:“你们这是想干嘛?” “下马威。” 周沈挥挥手,那一群堵门口的男男女女又散了,他眯着眼起身,锋利面容凉薄厌烦,吐出的话也一样。 “自古家暴者,不得善终。” — 解绑后,宋承民一个人缩在屋里,再也没有出来过。 京虞替母亲擦去眼泪,安慰她没事了,弟弟突然撒开腿跑回屋里,几分钟后又出来。 他把自己最喜欢的汽车玩具送给了周沈。 周沈觉得新奇,他半蹲下身,接过汽车玩具:“你不要了?” 弟弟:“送给你。” 说完,他似是有些害羞,跑开了。 周沈低头把玩着汽车玩具,后脖颈被太阳照得璨白,他嘴角微挑,浅浅的笑意。 右脸边突然沾上一个湿润的东西。 周沈停顿了一下才偏头,和拿着帕子的京虞对视。 她的动作很轻柔,细细擦过。 少年眉目锋利,眼神深邃,似洞若明火。 京虞捏紧帕子,缓缓后退出两人的空间:“帕子是新的。” 她是看见宋承民吐他口水才这样做的,京虞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觉得他受不了这样的肮脏。 周沈没有说话,静静望着她。 眼神里好像没有情绪,又情绪万千。 他本就生了一双深情眼,眼尾狭长,看人看物,都有晦涩难懂的思量。 “对不起。”京虞以为他不喜欢,连忙道歉。 “再擦一下。”很清淡的嗓音,盯着她直直说。 京虞微愣。 她缓慢抬起手,捏起湿润的帕子。 周沈适时偏低头,幽深眸子也低垂。 京虞又是一愣,她不由屏住呼吸,上身凑近,将他的右脸和右脖侧轻轻擦干净。 “好了。”片刻后,京虞轻轻出声。 周沈没有再抬头,他嗯一声,捏紧了手里的玩具。 院子内很安静,京虞站起身,接下来不敢有太多的交际和动作,握着帕子知趣走远。 周沈也收起玩具,推开大门往外走。 有风轻柔吹来,刺得刚被擦干净的那一块儿,明晃晃的凉,周沈眯了眯眼,又转身回去。 他站在门口,喊那个纤弱的女孩:“京虞。” 京虞转过身。 — 到该报答的时候了。 周沈帮助她的要求听起来很简单:做他“小弟。” 京虞没听过这样的要求,甚至一开始,觉得周沈在跟她开玩笑。 可后来,她发现自己误会了“小弟”这个词。 小弟只是个借口。 一个女孩走到京虞旁边,冲她眨了下眼:“你好,我叫落落。” 少女扎着两个马尾,主动挽起京虞的手臂:“你好漂亮,我要跟你做朋友!” 落落语气俏皮,京虞也点头应好。 说话间,帮她震慑宋承民的男男女女开始散了,他们纷纷跟周沈挥手告别,没一会儿,就没了声。 鸟屎从树上滴落,世界安安静静。 周沈和一个男生往她们这边走。 后来京虞才知道,他旁边人高马大的少年,叫何明。 何明说:“去街上。” 落落便挽着京虞的手臂往前走,她们跟在周沈和何明后面。 京虞对一切都未曾得知,她知道落落是周沈的朋友,便放低姿态问:“我们去街上干什么?” 落落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们要帮沈哥去教训兔崽子。” 兔崽子? 京虞听不明白。 午后,太阳莫名阴了下来。 京虞盯着前面周沈的背影,第一次对这个少年的底色,产生了想要了解的冲动。 第03章 折中折 小镇店铺没精打采开着。 因为时阴时晴的天气,大家都守在电风扇前,不愿意出来。 落落买了一把大白兔糖揣兜里,递给京虞一颗,又叫住前面的周沈和何明。 何明说不吃甜的,周沈嚼着泡泡糖回头,瞥了眼低头拆糖纸的京虞,漫不经心说:“我的给她吧。” 很随便的一句,却惹得京虞抬眼。 少年只留给她一个眼尾,便揽着何明的肩膀往另一边走了。 落落把糖放京虞手心:“沈哥人很好的,咱们当他朋友不吃亏。” 京虞有了聊天的心思:“刚才那些人,都是他的朋友吗?” “昂,小镇年轻人也不少,大家自然而然就成了一个团体,互相帮助,所以今天他们才愿意出面帮忙。” “我跟你透个别的,我也是他小弟,不过大家都没当真,来了就是朋友。” “沈哥愿意帮你,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母亲也遭受过家暴,所以他对家暴的人都极其厌恶。” 落落跟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将知情话尽数抖落,脸上笑容不减。 京虞却心里一惊,激起千层浪。 “我父母不让我读书,他们认为姑娘家家的,最好是找个男人嫁了,就找来个媒婆给我说媒,我今年17,花一样的年纪,怎能可能乐意。” 落落转头看向京虞:“最后是沈哥和兄弟们给我找的法子,帮我找兼职赚钱,又去我家给我撑场子,我父母这才不得不放弃了说媒的想法。” “其实他们没必要帮我的。”落落心里门清,“可我们都想逃离。” 落落伸了个懒腰:“你别看我们看起来像混混,其实我们是紧紧拧在一起的一捆绳,绳的前端、中端、后端都很重要,大家缺一不可。” 小镇没有未来,通往自由的那扇门永远有数不清的障碍,他们只能边闯边憧憬,一点点摘掉身上的霉菌。 霉菌可以是梦想不被父母支持,也可以是被父辈随意支配的嫁娶权,但一个少年的侠肝义胆,叫希望。 京虞好似懂了,她紧紧握着那颗糖。 落落拿着那些剩余的糖去哄小孩。 京虞如法炮制,她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莫名地,她也想知道最终的结果。 不过多时,一群小孩被聚集到一地高处。 周沈突然出现,他从高处跳下来,将那些小孩排成一排,一个个教他们扎马步。 已过晌午,太阳并没有那么热烈,却仍刺眼。 京虞问落落:“他要教孩子们练武?” 落落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难以言喻,僵硬地点了点头:“……算是。” 小孩们有男有女,有大有小,但没有一个敢有怨言。 因为身边站着何明,他会故意凶神恶煞,好比家家户户门上贴的黑脸关公。 周沈抬头看了眼天,对底下众小孩淡淡道:“扎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休息五分钟,然后继续。” 有人小声提问:“那哥哥,我们要扎到什么时候?” 周沈双手环胸,头微微往前探,笑容突然变得深不见底:“扎到你们爸妈来领。” 他说这话时,眼神分明藏了狠意,绿叶光轮闪过锋利侧脸,他又收敛起狠意,变得随意寡淡。 落落领着京虞在阴凉地坐下,拆开剩下的大白兔糖往嘴里扔。 京虞坐下后,身体后仰,偷偷透过绿叶的间隙去观察周沈。 有细碎的光泽一轮轮掠过他的脸。 原来他对谁都很好,京虞低眉,才明白那晚的求救,一开始早有铺垫。 “有家长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何明出声。 不是一个家长,是一群家长,蜂拥而至,他们纷纷来到自己孩子面前,面露关心,询问有没有出事。 有不少孩子开始掉眼泪:“腿疼……” “妈,站不起来了……” 周沈恍若未闻,他靠在树下,头微微垂,神情莫辨,叫人看不出真实情绪。 “周沈!你个狗娘养的,真不是东西!” 终于,有人骂他了。 周沈掀起眼皮,眼睛刺亮:“再扎二十分钟。” 几乎是条件反射,所有小孩同一时间扎下去。 京虞眼皮跟着跳了跳,落落则哈哈大笑。 “你……” “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周沈,你想好怎么解释吧!”有人愤慨道。 “倒不如先想想你们的孩子。” 周沈走到为首者面前,姿态从容又嚣张:“你说,他们为什么还是不敢起来?” 所有小孩都害怕地看着周沈,即使腿打颤也不敢乱动。 “可如果你们管好自己的嘴,你们的孩子就不会怎么样。” 远处,民警的身影越来越近。 周沈轻描淡写说完,主动向民警走去,他举起双手:“辛苦警察叔叔了。” 周沈被带走了。 直到他离开好一会儿,京虞都没有反应过来,小孩全部走光,都被带去问话,她和落落站的地方靠外,幸免于难。 落落嘴里含着糖,挥手和京虞告别:“我先走了,拜拜。” 京虞问:“他怎么办?” 落落:“不用管,沈哥不会有事的。” 这是十足的肯定,可京虞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到小镇的派出所,找了个位置安静坐着。 一路上,她听到很多关于周沈的流言蜚语。 还有他妈妈的。 说不上什么感觉,心情却很酸涩。 就像吃了一颗已经放了很久的糖,糖浆和糖纸发稠地黏合在一块,你想用力扯开,糖浆却沾到掌心,黏稠得要命。 京虞望着警局来来往往的人,他们换了一波又一波,有不少家长骂骂咧咧领着孩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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