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受冷落的某人主动递上一杯温水,脸上是和善的笑容,与先前的冷淡判若两人,“给你。” 这是几天以来两人的第一次对话。 “谢谢。”嘉莱犹豫一会儿,接了过来。 白泽主动搭话:“这几天有什么发现。” “评论区照片的茶叶根茎较长,叶子也比较大,而桃花村的茶叶一般都是短茎,茶叶长度一般不超过一指肚。” 嘉莱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他。 白泽没吭声,眼睛时不时朝她这边瞥,嘉莱咽了下干涩的喉,说:“白泽,等恶评风波过去,我想和你谈谈路铭的事。” 话音刚落,来不及他做回答,便有人喊,“白泽,过来!” “我先过去一趟。”白泽对她说,瞧着人眼底的乌青,他抿抿唇,“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适当休息,把身子累坏就不好了。” 嘉莱低眉,点了点下巴,直到白泽走远,她才敢深深喘口气。 夜已深,嘉莱还在研究样本,她轻度近视,鼻骨上夹着副方形镜框,素面朝天。 有位工作人员走过来,问道:“小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觉?” 大棚里有员工宿舍,她们几个女的晚上就在里面凑合睡。 “不急。”嘉莱泡了一杯茶,举在半空,看得仔细,“视频里茶叶是微褐色,而我们的茶叶泡后发红,再加上茶苗茎叶大小的区别,所以能初步断定这不是我们的茶叶。” 大姐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只有我们清楚不管用,最重要的还得消费者相信。” “也是。”她撇撇嘴角,放下杯子。 嘉莱后半夜直接趴在办公桌睡着了,夜里气温还是低的,她冻得缩紧身子也不愿醒来。 此时,一件宽厚的黑色外衣披在身上为她抵御风寒,体温上升,嘉莱紧绷的眉宇也逐渐舒缓。 白泽细细端详她安然的睡颜,脸上的痛感犹在,他无声浅笑,曲起食指轻轻刮了下嘉莱右脸。 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个犟脾气。 瞒了她这么久,她心里有怨,他明白,所以这份痛是他活该受的。 可若是问他心里有没有一丝悔意? 尽管欠她一句抱歉,他的答案还是没有。 — 翌日清晨,唤醒嘉莱的不是生物钟,而是齐云清的电话。 手机扣在耳边,她的眼睛都还没睁开,迷迷糊糊的喂了一声。 “嘉莱,是我。” 清爽的嗓音瞬间驱散全身大半困意,嘉莱意识全部回归,“齐云清?” 话筒里传来某人的低声温笑,是他无疑了,“我听说桃花村最近遭遇一些棘手的事,你还好吗?” “对。不好意思,连累你了,你明明是无偿做代言的,网上的人还这么诬陷你。”嘉莱怀着几丝愧意。 “处理得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吗?” “没关系,就这点小事还是可以解决的,就是感觉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都是小事,在娱乐圈混的人谁身上还不会背点莫须有的罪名?”他是这般一切看开的态度。 嘉莱一默,心头对他的歉意越发加深。 齐云清换了个话题,“你回梧州了吗?” 听他这么问,她终于想起今天是25号,望着面前这几袋茶,她低低嗯了一声。 齐云清的话清晰从听筒传来,“嘉莱,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能有什么事?”嘉莱安慰他。 同事喊她吃早饭,嘉莱对他说,“我还没吃早饭,先挂了,有时间再聊。” 齐云清不再多言。 起身时,肩上的衣服掉落在地,嘉莱顿了几秒,感觉有点眼熟,印象中白泽昨天就穿着这件黑色外套。 嘉莱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能开导自己说他对这个前女友还真是关怀备至。 她弯下腰身去捡,眼前突然发黑,嘉莱一头扎在地板,很快失去意识。 --- 白泽早上回了趟民宿,事情好不容易有点眉目,他打算回来冲个澡,身子黏得厉害,烟味,汗味混在一起,太难闻。 前腿刚迈进前厅,晓珊的一声阿泽哥让他倏然止步,她表情凝重,白泽疑惑不解,“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难看,昨晚没休息好?” “不是。”晓珊摇头,接着颤颤递过一个白色药瓶,“阿泽哥,这是我今早打扫嘉莱姐房间找到的。” 白泽接过药瓶,瞧着上面的英文,遂问:“这是什么?” 晓珊咬了咬唇,“我从网上查了,是治疗乳腺癌的药。” “什么?”白泽惊慌失措地扭开瓶盖,倒出几粒小白丸,瞳孔一缩,这不是嘉莱口中“补充维C的药丸?” 他恍然醒悟,掌心死死攥紧瓶身,原来,原来…… 晓珊哽咽地说,“阿泽哥,你说嘉莱姐是不是得病了?” “闭嘴!” 白泽从未对她发过脾气,但这次是真忍不住了。 害怕的岂止是晓珊,白泽心里尤甚。 他抄起车钥匙就往外走,双腿因快速行走竟在打颤,中途手机响了,他看也没看便直接挂断。 上车后,杜晓飞的电话又拨过来,他这次彻底压不住性子,接起来吼道:“杜晓飞,你最好有天大的事告诉我!” 杜晓飞那边背景很乱,可他的话白泽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沈嘉莱晕倒了,现在正送往医院。” 医院—— 白泽后来回忆起在医院见到嘉莱的那幕,他说,他一辈子都忘不掉,明明昨天还在对你笑的人,今天居然躺进医院ICU冰冷的大床。 进病房那刻,白泽呆呆站在原地不敢往前,嘉莱虚弱得好像一个瓷娃娃,一碰就碎。 杜晓飞不忍心看下去,拍了下他肩,“医生在外面等你。” 白泽充耳不闻,僵在原地。 最后还是护士和杜晓飞把人强行拽出去。 医生严肃地问:“你是病人家属吗?” 白泽视线牢牢锁在病房里的人身上,一寸也不愿移开,对他的话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 “病人现在情况很紧急,麻烦你签个字,我们尽快给她准备手术。” “医生,你实话告诉我,她会死吗?” 白泽嗓音轻飘飘的,没什么感情,仿佛如果手术失败,他就要和她一起去了。 医生说:“如果将乳/房全部切除,后期恢复得好,患者有很大的存活几率。” 全切? 白泽嘴角微微抽搐。 她那么喜欢完美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忍受这个? 全场的人都在等待他的抉择,而白泽却没有迟迟没下笔,上次这么犹豫还是在签露霜的病危通知书上。 谁能料想,七年之后,当年的一切竟然卷土重来? 他轻声笑了,笑得无力,笑得苍白,笑得酸楚。 “白泽……”杜晓飞小声催促。 这支笔最终还是倒下,白泽的声音恢复几分力量,“医生,我没权利替她下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虽迟但到,我终于写完了,各位慢慢看~ 我稍作休息,准备大结局啦~~ 第47章 赌注 这一觉, 嘉莱睡得有些久,醒来时窗外的天色有些昏暗,泛白的墙壁和刺鼻的消毒水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 睁眼盯着天花板望了一会,意识才逐渐回笼。 她的手正被人握着,转眸而望, 只见白泽坐在床沿, 单手撑额, 似是睡着了, 她动了动手指,明显感觉睡觉的人身体一僵,白泽倏地直起身子, 漆黑的眼瞳因这几日的劳累布满红血丝。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白泽掀起嘴唇想说些什么, 最后又压下来,替她掖了掖被子,问了句:“醒了?” 他这一套动作已经告诉嘉莱,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体现状。 嘉莱不答, 掌心欲从他手中抽出,但她明显感到一股阻力。 白泽抓着她的手不放, 男女之间的力量差再加上她现在身体虚弱, 嘉莱干脆放弃挣扎, 就由他这么握着, 她的声音没有几分气力, “我睡了多久?” 白泽缓声说, “七八个小时。” 居然睡了这么久? 嘉莱问:“差评处理得怎么样了?” “你别担心, 我们已经找齐证据, 这两天准备开直播澄清。”白泽安慰她。 “那就行。”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 她右手揉着太阳穴,五根手指形成一道屏障,隔断了来自某处炽热的目光。 “莱莱……”白泽喊她。 嘉莱装没听见,她面不改色地说,“我要去洗手间。”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他该放手了。 然而左手承受的力一丝不减,反而愈发加重,白泽一脸凝重,手背上青筋凸起,微颤的手指似是想抓住别的什么东西。 “你不会要陪我去厕所吧?”嘉莱无视他的反应,打趣道。 几秒之后,横在掌心的力量消失了,白泽站起来,没什么表情。嘉莱猜不透他想干什么,等到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他以公主抱的姿势调转方向。 嘉莱坐在床沿,双脚腾在半空,白泽蹲下身体,为她穿鞋,嘉莱默默享受他的服务,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居然在白泽耳鬓发现一根白发,那缕银丝夹在黑发里,如此显眼,像一只针眼冷冷戳在她眼眸。 他才多大,怎么就有白头发了? 眼眶一阵湿潮,嘉莱扬起下颚止住泪。 为了让她舒服些,鞋带没有系太紧,两根绳打成蝴蝶结的形状,白泽轻声询问,“自己能去?” 嘉莱微笑着点头。 白泽没有多言,自从她醒来,他就很沉默,嘉莱知道这不是没感觉,恰恰是因为反应太大需要沉默来压抑。 有时沉默往往是爆发的前奏。 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嘉莱走得不快。 一直寡言的男人终于有所行动。 白泽三步并两步走上去,一把将人拥入怀,“莱莱。”他急切的呼吸洒在嘉莱耳畔,留下灼人的湿濡。 嘉莱立在原地,后背是炙热的滚烫,嘴唇翕动着,她本应立刻挣脱开,然而身体却如丧失意识般,不听使唤。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质问嘉莱,嗓音悲中带愤,痛中带怨。 嘉莱由他这么抱着,淡声起唇,“放开,我们关系很好吗?” 背对的姿势,白泽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凭借语气揣测她此时的心情,是无所谓和不在乎。 “莱莱。”他所有的无助和忏悔全部融入这声呼喊。 他明白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可他又该说些什么? 白泽这人一旦下定决心,就没有后悔的时候,即便遭受嘉莱数日的冷眼,他也未曾对那日说的话反思过。 但就在几小时前,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嘉莱,他承认,那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后悔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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