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仅是后悔,更是害怕。 他惧怕死神再度降临于他所爱之人身上,他可以孤单,但不能孤独,他可以忍受失去,但无法接受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放开,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 说到这里,嘉莱眼眶蓄满泪水,她压住胸口涌起的酸涩,调动全身为数不多的力气扯开他拦在腰上的手臂。 白泽抵死不松。 嘉莱不再做无用功,撸起他上衣袖子,对着白泽小臂就是狠狠一咬。 她原本以为他会吃痛松开的,但直到鼻腔飘来淡淡的血腥味,腰线处的禁锢依旧纹丝不减。 身后传来一道酸涩的笑声,白泽嘴唇抵在她耳廓,嗓音沙沙的,“莱莱,如果这只手臂还不能让你消气,我还有另外一只。” “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我们已经分手了,还是你亲口提的。” 嘉莱松了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应是刚才那番纠缠耗尽她全部的精力,她就这样乖乖由他抱着,不懂得反抗。 白泽略显无措:“我不知道,我就是想抱抱你。” 她有气无力地说,“你别逼我了,算我求你。” 这场游戏玩到最后,已经不知谁胜谁负,看似占上风的嘉莱实则也是赢得狼狈。 病房里的这对男女专注于这场无声的对峙,丝毫没注意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高跟鞋“哒哒哒”踩在走廊的大理石地面,由远及近,由缓到急,最终消匿于嘉莱所在的病房。 下一秒,没给人留下反应的时间,病房门从外打开。 分开已经来不及,两人不约而同往门外看。 看清来人,嘉莱身形一顿,白泽也是迅速放手。 开门的是江梦。 几小时前,她驱车前往桃花村,去了白泽民宿,前台值班的还是上次那个小姑娘。晓珊知道她是嘉莱的母亲,没有选择隐瞒,便将嘉莱住院的事告诉了她。 江梦匆匆赶来医院,一路打听才知道嘉莱所在的病房,推开门时,她脸上余愠未消,尤其看到眼前这幕,眼色更是讳莫如深。 房间变得极度压抑沉默。 “江姨。” 白泽低眉喊了一声,将袖子卷下遮住伤口。 嘉莱:“妈,你怎么来了?” “莱莱,我来找你还能为了什么事?”江梦神色恢复如常,对白泽露出抹和善的笑容,她说道:“白泽,你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单独和莱莱说。” 白泽嗯了声,未说其他,去到病房外。 迎面撞上白天的那位医生,他将人拉到一旁,轻声礼貌地问,“医生,这间病房的人情况怎么样?” 医生顿了会儿,终于想起他是上午那位“大情种”,于是说道,“我们这毕竟只是乡镇小医院,有能力还是建议转到梧州大医院。不过我还是建议全切,这样可以很大程度杜绝复发风险。” 白泽默默聆听,这个位置可以很好观望病房里发生的一切,只见江梦高高举起右手,眼看就要挥落,而嘉莱却没丝毫躲避的意思。 他的心跟着提起来。 万幸,这只手最终并没落在嘉莱脸上。 白泽深深吁口气,扯了扯唇瓣,对医生说了声谢谢。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白泽后脑抵在身后的白色墙壁,头顶的灯光明亮但不刺眼,落在他浓密的眼睫毛上,同样也放大了他眸底乌色的青斑,疲惫无处可逃。 门留了一丝缝隙,隐约传出里头那对母女争吵的声音,他像尊门神静静端坐,尽管头发因几日没洗略微炸毛,下巴长出胡茬,但极佳的骨相依旧引来行人们目光的驻足。 约莫过了五分钟,江梦走出,素日一向以沉稳之面示人的她也难以遮掩脸上的挫败。 她主动坐在他身侧的位子,稳了稳声音,说:“白泽,阿姨想拜托你一件事。” “江姨,您说。”白泽转了转下巴,眼睛斜睨望着江梦。 江梦嘴角升起丝酸涩的笑容,“我求你劝一劝莱莱,我认识的医生都建议全切,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她现在也就能听进去你的话,看在沈叔叔的面子上,劝劝她,我不能没有她这个女儿。” “原本约好今天做手术,可她为了桃花村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出乎意料的,白泽反应很平淡,如若要问他真实的内心想法,他想说太复杂,像一团凌乱的毛线,不知从哪说起,不知怎么算结束。 所以,他是这样告诉江梦的,“江姨,我可以劝她,但身体是莱莱的,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她手里。” “白泽,不完全切断这个风险,万一哪天嘉莱病情复发死了怎么办?”江梦真是害怕极了。 从某种角度来讲,白泽和她算是一类人,他能理解她的歇斯底里,但是,这件事他选择站在她的对立面。 “江姨,其实我们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殊不知像莱莱这样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如果切除一个乳/房恐怕比让她死还难受。” 江梦冷冷一笑,“我现在什么也不愿意想,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莱莱活下去,白泽,失去亲人的痛苦我相信你比我还要明白。” 白泽身形一顿,呼吸有了几分失衡。 指甲紧紧陷入掌心,江梦脸颊两侧肉的在颤动,“我问你,嘉莱在你心中占了什么位置?” 都到这时候了,白泽想也没想,给的答案依旧是,“江姨,除了莱莱,我这辈子不会爱上别人。” “好,只要你能说服嘉莱,你们俩的事我不会再插手。” 这是她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白泽平缓的脸上有了一丝波动,但旋即恢复如常。 江梦拿包起身,“最多一天时间,嘉莱的身体不能再拖了。” 白泽久久不语。 “白泽,说句真心话,嘉莱和你在一起我是最不同意的,但唯独和你在一起也是我最放心的。” 江梦难得吐露心声,在离开前留下最后一句。 她之所以如此自信且笃定,是因为她知道白泽一定会答应。 没什么特殊原因,只因赌注是嘉莱。 走廊逐渐安静,白泽不知自己坐了多久,自从江梦走后他便一直维持这般姿势,看了眼时间,觉得里面的人火应消得差不多,他再度回到病房。 听到开门声,坐在床沿的人眼神升起戒备,嘉莱语气暗讽,“怎么,你也是来劝我的?” “不,我是来找你睡觉的。” 白泽轻摇食指,径直走到床头,二话没说便直接倒下去,“快点睡觉,医生说你现在注意睡眠。” 两腿交叠搭在床尾,他身形颀长,单人床因他的介入略显拥挤。 嘉莱坐在原处,不冷不热地说:“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白泽手臂横落在眼皮,他声音慵懒,“你别说话,我这几天好累,想休息。” “那你起开,这是我的床。” “嗯,确实已经好久没在你的床上睡觉了。”白泽顺着说。 “你……” 嘉莱想起一个成语叫恬不知耻,不再理他,她继续欣赏窗外的夜景,今晚有星星也有月亮,预示明日会是一个好天气。 “看够没?”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嘉莱沉默回应,她磨磨蹭蹭不愿躺下,无非就是希望减少和他的接触。 白泽自然能猜透她心里想什么,偏偏不如她意。 “睡觉,明天天好就带你出去。” 说着,便强行将人按在床板,嘉莱起初还在反抗,惹得白泽眼眸一眯,警告道:“莱莱,听话一点,要不明天不带你出去。” 嘉莱不动了,“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威胁人了?”她话中不无讽意。 “其实一直都会,只是你没给我占上风的机会。” 嘉莱冷冷呵一声。 不去理会其中的冷嘲热讽,白泽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被子下的两副躯体尽管贴得极近,但双方都未逾距,保持安全距离。 这两天应是累极了,白泽自从躺下便再无动静,呼吸绵长有序,一下一下传至嘉莱耳畔。 被子全在她身上,他只盖着件春款薄夹克,冷不丁触碰到他微微泛凉的指尖,嘉莱将被子匀一些给他,然后转过身子,人却是毫无睡意。 后半夜,嘉莱总算迷迷糊糊睡过去,月光皎洁衬得她的身形更显单薄,身后的男人睁眼,他主动揽住嘉莱后背,什么也没做,就这么静静抱着。 后来主动的是嘉莱,她翻过身子,手臂环住他的窄腰,使劲往白泽怀里钻。 他纹丝不敢动就由她这么抱着,大气不敢喘,直至呼吸渐顺,才缓缓落了眼皮。 此夜对两人来说是说不出的温馨。 第二日果然天气不错。 六点多钟,太阳从东方地平线升起,朝阳的余晖透过窗明几净的玻璃在地板留下一圈斑驳的光影,翠绿的柳枝有两只喜鹊驻足,都说喜鹊报喜,虽然不停在唧唧喳喳地叫却也不叫人恼。 一觉醒来,嘉莱发现自己居然睡在白泽怀里,她愣住几秒,立即撤出。 白泽也被弄醒,望着嘉莱疑惑埋怨的眼神,他一本正经地解释,嗓音还带着清晨惯有的低哑,“昨晚不知道是谁自己往我怀里钻。” “胡说,怎么可能?”嘉莱睡觉一直很老实。 “不信的话去查监控。” “无聊。” 嘉莱避了避眼色,不想和他追究这个问题。 在他怀里睡一觉又如何?他和她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昨晚的睡眠质量很好,几乎一夜无梦。 她清了清嗓子,问:“你昨晚说今天要带我出去,还算不算数?” “当然。”白泽果断回应,“不过……” 他挑了下眉梢。 “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白泽勾唇,“我得先回去洗个澡,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现在自己要臭死了。” 可能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会自动忽略掉对方身上的体味,嘉莱说,“没闻到,可能我这段时间味觉失灵了吧。” “你也不用这么讨好我,既然答应了就肯定会带你出去的。”白泽轻笑。 唉,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嘉莱也不打算解释什么。 出医院,两人先去吃早餐,之后白泽又回民宿洗了个澡,嘉莱坐在前厅的沙发等候,晓珊一阵嘘寒问暖,还告诉她,江梦昨晚在这儿留宿。 十分钟后,白泽换上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从卧室出来,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薄荷清香,他脸上的胡茬也被清理干净,人颇有精气神儿。 白泽带她去后山看露霜,半路还买了些香纸钱。 石阶路,两人一前一后间隔半步远,嘉莱体力逐渐不支,瞧着就要落下,前方突然出现一只手,五指全开,呈邀请状向她伸来。 他何时发现自己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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