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蔻看一眼满脸期盼的许易,委婉地拒绝了。 许易撑着脑袋,料想到是这种结果,无所谓地把书塞回包里。 邵蔻开始背《赤壁赋》,许易无聊地趴下又起来,俩眼珠一转,手法熟练地从包里掏出一本言情小说,套进必修一课本。 她埋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溜进脑子里的每一个字都变成她痛快的笑脸和乱颤的肩膀。 “老师来了叫我一声。” “来了。” “哪儿?” “后门。”邵蔻在立起的课本后说:“你先别扭头。” 许易放倒课本,拱着肩膀要扑到桌上,淡定地掏出一本文言文注解教辅。找准时机,扯下套在书里的课外读物,丢进桌肚。 咚的一声。 许易和邵蔻惊出冷汗。 班主任走到对面过道的空当,转过身,越过中间学生,巡视着,镜片后是双犀利的眼睛。 许易抓着教辅,向邵蔻做出问问题的样子,两人都如芒刺在背,不约而同地大声背起书。 班主任的视线扫过来,直至越过她们,扫到后面去。两人松口气。 课下,许易又钻进课外书的海洋,邵蔻问:“好看吗?” “超级好看。”她塞了一本给她。 邵蔻把书拿来压在必修下面,“有时间我会看。” “一定要看!”许易亲昵的搂住她,和邵言一样爱撒娇呢。 许易说起自己平日里的事情,追番,看剧,给喜欢的明星接机,爱逛公园吃棉花糖,喜欢花但花不喜欢她,养什么死什么但还在坚持,前不久转战养起最好养活的小乌龟和绿植。 十年老龟死在鱼缸里的时候,仙人掌开出了第一朵小白花。 接受了在她的动植物乐园里只有仙人掌能存活的事实,于是心态极好地说:“我把自己照顾好就已经很厉害啦。” 阳光投在窗上,树影嶙峋,女孩们看着彼此,面容被照亮,金色洒进来,头发丝都染着浅浅的金圈。 乱哄哄的教室,风在走廊穿梭,少年和少女在笑,天空放晴,蓝如宝石。 邵蔻和许易的友谊之路从迪士尼里的屹耳、帮忙看老师、一本花里胡哨的言情小说、和聊一个男生开始。 她们的感情纯粹美好。 邵蔻再见到梁泷的那天,是二零一三年冬天里分外温暖的一天。 那天午后她去思政楼领冬季校服,楼前高大的白杨树站成一排,伫立在风中。她从楼上下来,对面树下走出来一个少年。 没有叶子的点缀,四周空而落寞。他朝楼上走来,从里到外,校服和藏蓝色冲锋衣。离近时,清楚地看到标致的五官,深邃立体,单眼皮,眼珠湛黑浮着碎光。 重重楼梯,他朝左边走,她也向左。两人顿住,短暂的视线交汇,一种屏住呼吸的紧张感弥漫。 同时让步,几乎一瞬,又在右侧堵住去路。 她抓紧扶手,他轻发出一声哂笑,让到一边,“你先。” 等他让出位置,间隔很大,足够一人通过。她只顾闷头下楼,全然走过,才顺利呼出一口气,一颗心忐忑地跳。 他的脚步声听起来安心,愉悦,在冬天的白杨树中越来越远。 邵蔻回头看,身影早已不见,楼前空无一人,好像那短暂的心动只是错觉。 她才想起来他们在哪里见过。 雨雪天气,水果摊,是和她一起买草莓的男生。 他的头发比寒假时长长了些,她没能认出来。 时间过去整一周,邵蔻才勉强看完许易推荐的书,有漫画也有少女心爆棚的小言。 时间是挤出来的,刷完难啃的套卷,看两页书里的爱恨情仇,然后再钻进套卷。 短暂的放松,让大脑做了一个的黄粱梦。 课间操,学生们从各个班级流水般涌出来,楼道里挤满红白校服,许易拉着邵蔻,“昨晚看到几点?” “十点多。”邵蔻揉揉眼睛,“后半夜才开始写题。” “真羡慕你,这么自觉还分数稳定。”许易叹气,“我就不行,定力太差,稍一放松就没心思学了。” 许易像只小麻雀,不休地讲话。邵蔻困恹恹,越逼近高三,越身心俱疲。大脑放空,许易的声音忽贴进耳廓忽又飘远了。 直到往下走了一级台阶,拥堵的人群,后面过来的人无意撞到她的肩膀,才被迫拉回心绪。 “抱歉。”是个男生,声音清澈。 他擦肩过时带来了清新的味道,个子高俊出挑。 “喂,我说你又跑神。”许易踮脚朝前看,没看到谁撞上来的。 邵蔻不好意思地说句抱歉,嘴上和许易讨论起上课的那道数学题,琢磨道:“刚才那道题,怎么想都是从变形公式那错了呀,害我丢了八分。” 许易嗯嗯呀呀听不进,说着昨晚的流星雨,然后又跳到某一本漫画里,分镜多么流畅利索,主人公多么帅气。 又下了一层,邵蔻的眼睛瞥过前方人潮,从密密麻麻的脑袋里意外看见刚才撞到她的少年。 他走进前方朦胧的白色光源里,楼道疏通,她看到他的上衣后面印有一个图案,也是白色,但认不出是什么。 楼外的阳光照下来,教学楼外的两棵白玉兰还没开花,思政楼前挺拔的高树是白杨。 操场上各分方阵,广播刺啦刺啦,体操进行曲激越昂扬,五星红旗在蓝天下飘扬。 邵蔻和许易来晚了,站在队伍后面,抬胳膊腿的动作松松垮垮,偷着懒。 各班班主任站在队后面聊天,声音大到后排同学能把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课间操做到一半,有学生会来检查,一是检查班级的出勤率,二是检查班里卫生和有没有逃操的。 还真揪出几个。 按正常规定,课间操队形是按照年级划分,但有班级站错位置,高三一班和高二一班离奇地挨在了一起。 而在邵蔻身边讲话的长卷发瘦高女人就是高三一班的班主任,训人的语调温温柔柔,直戳心窝,毫不留情,人称温柔刀。 外班的同学边甩胳膊活动边扭头看热闹,后面那两个被揪下来的高三男生,低着脑袋挨训。 一个臂膀别着红条的学生会主席往板子上标记。 被扣两分,班主任训话更凶了,一扭头,看热闹的同学连忙转过身,避开眼神,装模作样做课间操。 邵蔻也躲开脑袋,站在她右手边前面一个的男生离开队伍,回身时,看到他的脸。 黑漆漆的眉目透着股蓬勃的少年气,有几分熟悉,黑色上衣后的白色图案,应该是某部动漫里的,邵蔻不知道名字。 同样,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梁泷朝班主任跑去,广播里正好播放体转运动,又是一波好奇的同学趁机偷看,其中就有邵蔻。 可惜老师给他交代了几句,让他直接上楼回班。 普通的连帽卫衣款式被他穿的极为好看,跑过时同学们左右避让,他在她身边卷起一阵风。 她继续安静做操,他已经上了教学楼,每隔一会儿,他会出现在拐角楼梯口,直至跑到顶楼,变成一个墨点。 很多时候缘分这东西讲不清楚。 前不久的雨雪天,他们在同一时刻停在了同一个水果摊前,从有过一面之缘的路人,奇妙的变成校友。 他在留给她的回忆里始终是个离去的背影。 邵蔻以为他们的萍水相逢就到此为止了。 可所有少年人的心动,喜欢,暗恋,都从这里开始,最终变成青春里刻骨铭心的故事。
第03章 几步之遥 邵蔻坐在水泥台阶上,仰起脸,上空的蓝色被风吹远,漫成海,漫成天。 许易叉腰站在一棵白杨下,猫眼伶俐,下巴挂着汗珠,“我恨死八百了,这让运动细胞不发达的人情何以堪!” 跑完步她的脸颊微发红,肉嘟嘟的,身材微胖,被人调侃,“许易,你要减肥了。” 说的人多,她不自信了,找邵蔻吐苦水:“我太胖了,体考怎么办啊。” 邵蔻站起来,脚下踩到断掉半截小木枝。 “我体育也不行,放学一起留下练习吧。” 那一年他们是炀安市最后一届体育要计入学业水平测试,三项目,跑步,跳高和实心球,女生八百男生一千米。 中招后的两年里体育课都没好好上过几次,会考前的这一突击,算是把许多体育细胞为负的同学都炸出原型。 体育课也都老实地去上,三项目轮一遍,看见老师甩着哨子走来就知道下一句必定是“来,上跑道。” 时间还是要先留给文化课,像体考里的跳高是大多数人没接触过的,老师们找时间统一辅导。 周三,又是一节体育课。 操场一角已经摆好墨绿海绵垫和杆子,课上活动完,所有人呈两队排开,一个一个来,简直受刑。 邵蔻和许易排在最后,男生们跃跃欲试,练习几次很多人都能翻过去,女生们起初还很紧张,来回助跑起跳,慢慢也有了勇气。 男生女生们在白线外准备,冲刺加跳跃,杆子岿然不动,人翻身而过,四周欢笑;杆子重重撞翻,人影狼狈,四周依旧欢笑,男生们起哄地鼓掌。 操场东西两处,两个班级都在练习,人堆里固定在一两分钟的寂静后掀起笑声,持续哗然。 邵蔻的体育成绩是真的差,大把时间都用来学文化课,平时哪里注意锻炼。 轮到她时,手心掐汗,老师在身边指点,翻来覆去的要领已经熟记于心,实践起来却困难重重。 跳高四步骤都没出错,但还是摔得人仰马翻。垫子有硬度,人倒在上面,被砸的晕头转向,缓不过来。 许易比她稍好些,没那么狼狈,但也实在勉强。 两个难兄难弟被单独拎出来,老师单独辅导,挨到下课,许易还说得过去,邵蔻就…… 体育老师也没了办法,“先回去吧,晚自习前有空就来练,不然到考试你们咋办。” 邵蔻站了一会儿,景观树在冬天看着光秃秃的,她的心里也凉飕飕。 晚上固定和林韵报备,学习上的事没大问题,说起体育,林韵下最后通牒。 “下周五必须要到B,我就不相信一个体育能有多困难。” B? 现在要求拿到B,考试那天是要拿全A的,堪比登天。 邵蔻不能反驳,拿着座机电话趴在外面吹风,林韵也忙,说了十几分钟就挂。 她一个人还在风里站着,身心变冷。天边暗沉,远处的小区灯火煌煌,居民楼的窗口睁开暖黄或成澄白的眼睛,光溜的树守着黑夜,凉风荡漾。 童鸢进门,声音温柔:“小蔻,小言,吃饭吧。” 桌上四菜,土豆焖牛肉,炒青菜,麻婆豆腐,红烧鸡块。 邵言尝了尝,竖起大拇指:“小姨,你做饭很有天赋嘛,超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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