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一个人来说,家破的滋味同样不好受。对一个长久蛰居在烦杂喧闹都市的男人,他需要有一个幽静温馨的家,需要有人关爱。可如今这一切都已不复存在了。丁璇的绝情让他伤透了心,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唐炜凭借什么样的手段将妻子从他身边夺去。而在此之前,他们甚至连架都没有吵过。 他曾天真地认为,爱一个人并与之结婚便是签了一份心灵的契约,拥有了整个世界。从此之后,两个人将共渡爱河,不管前方遇到何等风浪,都会相依为命的。谁知,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丁璇背叛了他。七年的婚姻换来的只是一纸离婚证书。 当时,他在丁璇跟前作出很淡然的样子,可他的内心却在倒海翻江。她走后,他默默地流泪了。为了死去的婚姻,也为他自己。他始终相信,丁璇最初的爱是真心的。她欣赏他的才华和学者风度。恋爱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她给他写了一封长长的情书。他至今依然珍惜地保存着。 记得上面有这样一段绝妙的语言: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春天的日子里,携手走进了爱情的伊甸园。女人采撷了园里的每一朵花的花瓣,女人在男人的眼里花一样美丽。男人采撷了园里的每一株草的草心,男人在女人眼里草一样的清新。男人用园里最美丽的鲜花和最清新的青草纺织了一个硕大的花环,戴在女人的脖颈上。男人说,女人是花,男人是草,他们交织在一起就形成一道最美的风景。 这是一段我演绎过的亚当和夏娃的故事。我自知我不是诗人,但我对爱情有诗人一般的憧憬。我期待我就是那个采撷花瓣的女人,你就是采撷草心的男人。我把月色当成我梦的大海,荡漾着无边无际的企盼;我把情怀当作梦的小舟,栖息着一份清纯的思恋。静静等待梦的仆仆风尘,默默等待梦的层层涟漪。梦中疲惫地等待着你,如果你一天不来的话,我就每夜将梦的扉门敝开…… 何野为这封情书而感动。那年,他刚刚毕业留校任教,丁璇则是中文系“大三”的女孩子。他们相爱在春天的季节,结婚在第二年的秋季。 丁璇曾是个充满浪漫幻想的女孩儿。她的激情也曾点燃他心灵爱的火花。婚前的花前月下留下过他们相依相伴的身影和柔意绵绵的情话。作为讲授古代文学的老师,何野脱口而出的经典古诗词常常令她叹服得五体投地。 如果说,恋爱是轰轰烈烈的,那么,结婚便是踏踏实实的了。谁不愿承认这一点,那就会犯了一个历史性的错误。丁璇恰恰在这方面出了问题。她对婚姻的期望值太高了,以致于走向了事情的反面。 许多东西,人们意识不到它的价值,可一旦失去了,才能感觉到它的宝贵。爱情如此,婚姻也如此。 离婚一年来,丁璇也在一直反思这个问题。由于她一时的冲动,导致了草率的离婚,她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晚上孤寂地躺在床上,她就在想,人世间究竟有没有真正的爱情呢?也许有,可我无缘享受了。细想起来,人生在世,也就那么关键的几步。一旦迈错一步,就会步步跟着错,连后悔都来不及了。她始终相信何野是个好人,也是个好丈夫。她是瞎了眼,才让唐炜给迷惑住了。现在一想,真是连肠子都悔青了。那天,她将憋了很久的心里话讲给了紫湘。 紫湘反笑她太没主见了。 “丁姐,我如果是你的话,我就去向他认个错,再把他抢回来。” 她不以为然地说:“你说得真轻巧,感情方面的事,能像你说的那样简单?” “那你就再找一个更好的。对了,你不是职业红娘吗?看见有好的,可以先截留一个嘛。” “去,亏你还想得出。”她又好气,又好笑。 “那我就没辙了。” 紫湘耸了一下肩,爱莫能助地样子。 何玲玲起初并不清楚父母离婚的事。母亲在搬走时,告诉她要出一趟远门,她还挺高兴的,嚷着让妈妈给她买一个机器猫回来。从那天起,她天天盼着妈妈回家。 一个月后,妈妈回来了,告诉她,机器猫买回来了,但放在妈妈单位的宿舍里,要带她去取。 她欢天喜地跟去了,可到了晚上,她却死缠着妈妈回家,说她不愿在这又窄又小的房子里住。丁璇犯难了,费了好多口舌,又拿出好多玩的,吃的,才算让好安稳下来。 晚上,玲玲钻进她的被窝里,说了一句令她感到十分吃惊的话:“妈,你和爸爸是不是离婚了?” “胡说,你听谁的。”她板起面孔说。 她和何野有言在先,都不谈父母离婚的事,以免孩子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 “你们不要骗我了。你们都不在一个屋子住了,不是离婚是什么!”玲玲难过地说,“玲玲真可怜。” 丁璇的眼泪涮地一下落了下来。她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哭泣着。她太低估女儿的理解能力了,尽管她才五岁。“玲玲,你还小,许多事情你还不懂。等长大了,妈妈会告诉你的。” “妈妈,离婚是一件很不好的事,对吗?”她困惑地说,“我们幼儿园时里的贝贝的爸妈就离婚了。他妈妈给他找了个新爸爸。大家都笑话他。如果他们知道你们也离婚了,我可怎么办呢。” “你放心,妈妈不会给你找新爸爸的。”丁璇伤感地说。 “那我爸爸要是给我找个新妈妈可乍办呢?” 丁璇心里一阵悸动。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孩子。如今的孩子思想太复杂,让父母简直难以应付。唉,都是成天看电视看的。她怨天尤人地想。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了。”她使劲摇晃着她的肩膀。 “玲玲,你问过爸爸这个问题吗?”她突然问。 “我问过,可爸爸他不告诉我。”玲玲噘起嘴说。 “爸爸平时都跟你说什么?” “爸爸他总对我说,到幼儿园要听阿姨的话,不要淘气,要做个好孩子。” “他跟你提起过妈妈没有?” “好像没有。” “真的没有?”她很失望地追问。 “让我想一想。”她好像在努力回忆着。 猛然,她兴奋地说,“对了,说过一次。” “真的?”她有了几分惊喜,“快告诉我,说了什么?” “我看他在看你编的杂志,就问爸爸从哪儿买的,他说是你妈妈寄过来的。” 丁璇大失所望,心凉了半截,便说:“玲玲,天不早了,睡觉去吧。” “妈妈,我想爸爸,睡不着。”女儿可怜巴巴地说。 她心里一阵酸楚,便问:“你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候,想过妈妈吗?” “我天天在想,总担心你不要我了。”玲玲将脸贴在她的怀里,认真地说。 “玲玲,妈妈对不起你。”她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了出来。她生怕让孩子看到,赶紧将身子转了过去。 这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如今,许多结婚的男人或女人时常羡慕那些在围城外边徘徊的男人或女人,并不时发出“婚姻是枷锁,我才不愿戴呢”的言论。何野也曾一度这样想过。可一旦失去了这个枷锁,他反倒浑身不自在起来。婚姻存在时,男人是家里的天,女人是家里的地,顶天立地的,当属是孩子了。 婚姻的解体意味着原有的平衡已被打破,天塌了,有女娲来补,可地陷了呢,谁来填补呢?他现在已切切实实地体会到没有女人的家是个什么滋味了。怪不得有那么多对夫妻感情不和,时常打得昏天暗地仍坚持着不离婚,而继续着他们无休无止的“冷战”,呢。婚姻与爱情在许多时候实在是一个结不开的情结。 “复婚吗?”他偶尔也闪现出这个问题,但瞬间又自我否定掉了。他想起友人送给他一句散文诗:“一只梦鸟既然已从自己的天空飞走了,那么,忘却也不失为一种美丽。” 今天中午,丁璇又打来电话,说想让玲玲过去住几天。他爽快地答应了,并让她早点过来,一同吃晚饭。 这一年多来,他们一直保持着这样一种奇特的关系。相互间,依然是彬彬有礼,相敬如宾,只不过变得更客气了。周未时,他们甚至会带着女儿一道去游乐场,看到玲玲那般开心的样子,他的心里也生成几丝欣慰。 在这一点上,他和丁璇的思想是不谋而和的,那就是不能因为离婚而使女儿的心灵再受到伤害。他想,离婚只是一种情感的失落。既然现在不再相爱,也不该反目为仇,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朋友的。 下午,何野恰好没课,便早早地赶到幼儿园将女儿接了回来,顺道还到菜市场买了点菜。 玲玲坐到爸爸的车后座上说:“妈妈是不是要接我去住几天了。” “你怎么知道的?”他好生奇怪。 “上次妈妈来,你就买了这么多菜。” “玲玲真聪明。”他慈爱地回过手摸摸女儿的脑袋。 他骑上自行车没走多远,便听身后有个柔细的声音在喊他:“何老师。” 他没回头,便知是谁了,脑海里显现出一个清纯女孩的形象。 “爸爸快走,别理她。”女儿悄悄提醒他。 “说什么呢?没礼貌。“他低声呵斥道。 他停下车,见秋婷快步走了过来,便说:“对不起啊,我刚才没看到你。“ 秋婷显然有些不相信,说:“是吗,我还以为您故意没看见呢。“ 她说话的时候,白玉般的牙齿整齐地露了出来,小巧的嘴唇给人一种湿漉漉的感觉。天气热,她的鼻尖微微有点汗,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掏出手绢轻轻地揩着。 “你是想到哪儿去”他见她穿了件新潮的韩式宽松衫,戴着白绿两色绞在一起的发卡,展示出少女飘逸姣美的独特魅力。 “去约会呀。”她调皮地说,“不过都是女性。” “那你快走吧,别耽误了。”他想匆匆结束谈话。他发现玲玲已经有点不耐烦地在后座上晃起小腿来。 “不急的,何老师。”她连忙说,“我还有几个古代文学方面的问题想请教您呢。” “换个时间吧,我还有事。”他看了看表说。“那我们就约个时间,我去您家行吗?” “可以,可以。”他不想纠缠,试图尽早结束这场谈话。 秋婷的难缠,他早已领教了。 “何老师,我的毕业论文还想请您指导呢。”她开始得寸进尽了。 “这个,”他犹豫了一下,说,“我建议你还是找别的指导老师,现在找我的学生都五六个了,我恐怕照顾不过来。” 秋婷很失望。她知道何野是在逃避接受她的感情。她不明白,丁璇已经离开了他,他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师生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像鲁迅和许广平,瞿秋白和王剑虹,不都是如此吗?况且,还为后人留下了一段爱情佳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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