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一个无助的羔羊,给推进了屠宰场,任人宰割。她此时才真正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耻辱和痛苦。 “骆英凡,你这个混蛋,可是把我坑苦了。”她心里暗暗地骂道。泪水也从她的脸颊上滚落。表姐将她送到市妇产医院后,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候着。她没有过多地责备她,还好言安慰她,生怕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可她清楚表姐的心里想什么。 这时,一股撕裂身体的疼痛,让她一阵抽搐,她不禁轻微地呻吟了一下。 “不要动!”医生低声但又威严地说。 她紧闭双目,手指紧紧扣住台子的边角,大滴的汗珠从额角上浸了出来…… 当她给推出手术室时,表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拉住了她那双冰冷的手。她再也抑制不住悲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表姐俯下身,将脸贴到她的脸颊上,安慰道:“别伤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表姐,我为什么会这么傻。我真是恨死我自己了。”她在回去的路上,抽泣地说。 就在手术的前一天晚上,她还在百乐门舞厅“蹦迪”。她是怀着一种绝望的心情走进这里的。舞厅里的人多得像蚂蚁,乐器声震耳欲聋,撞得隔音板都在颤动。舞台上像狮子一样甩动长发的男歌手在鼓乐声的伴随下,声嘶力竭地嚎着。 五彩缤纷的旋转光束交织成一张张彩色的网,覆盖了整个舞池,将狂舞中少男和少女的脸映衬得花花绿绿的。紫湘拼命地蹦着,跳着,融于充塞着鬼魅般的人影中舞动着双臂和飘动的长发。人堆中不时会发生相互的碰撞,但谁似乎都不在乎,许多素不相识的少男少女跳到兴奋处,居然也会相拥而吻,简直疯了一样。 紫湘这会儿是绝对生不出这种激情的。她跑到这里除了渲泄心中的烦闷之外,还想蹦掉她怀里的孩子。她尽管是个很开放的女孩儿,可平日还是很少光顾这个地方的。她眼里的这些少男少女都是一些没有文化层次的人。作为专业舞蹈学院的毕业生是耻于混迹其中的。 此时,她穿着一条暗玫瑰红的无袖丝裙,连同漆黑的头发,苍白的脸都淹没在晃动的五彩光环之中。 她痛苦地发现自己是彻彻底底让骆英凡这个骗子耍了。他不光是有妻室的人,还是个编造假学历,伪造外籍身份的小人。什么哈佛硕士,什么外国护照,什么远走高飞,什么移居美国……统统都是骗人的鬼话。她感到悲哀的是,一向自以为挺精挺灵的她,居然对这种弥天大谎没有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怀疑。反而对表姐的忠告还嗤之以鼻,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这简直太她让她无地自容了。 就在一周前,她还为是否打胎同南妮吵得面红耳赤。她争辩说:“骆英凡有妻室不假,可他已经认错了,他会同妻子离婚的。事已至此,我不能打掉孩子,我要和他结婚,他说带我移居美国的。” “紫湘,你怎么还能相信他的鬼话呢?”南妮焦急地说。“我虽然还没和那个姓骆的见过面,可我有个直觉,他不光在情感上骗了你,在别的方面也是不诚实的。” “表姐,你不要太想当然了。”她不以为然地说,“你又没有同他打过交道,怎么妄下结论。莫非那个澳大利亚文化传播公司驻华代表处的牌子也是假的不成。” “那也很难说。”她认真地说。“你没见到报上说,有个地方居然冒出了个假军营,还有部队番号。那些假军人也每天上操走步,跟真的一样。这些先前不可思议的事情不也都发生了。” “哎呀,你这说得是哪儿到哪儿啊。”她不耐烦地说:“我反正铁了心嫁他了。” “我不同意你嫁给这样一个不可靠的男人。”南妮严厉地说,“你父母都不在身边,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落入男人的陷阱。” “你说得未免太恐怖了吧。”她不解地瞪大了眼睛。“我觉得他对我很好。人也挺有风度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可我看人还是挺有眼力的。”她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了过来,说,“你看看,他哪里像个骗子呢?” 南妮连看也不看就把照片扔在了地上,说,“我可不想看那种男人,恶心!” “表姐,我就是要让你看看嘛。”她从地上拾起照片,不依不饶地说,“你看看英凡有多帅,哪个女人会不动心呢?” 南妮给搞得没有办法,便漫不经心地往照片上瞄了一眼。猛然,她将那张照片夺了过来,又认真端详了片刻,惊愕地问:“这个人就是骆英凡?” “对呀。”她有些奇怪地问:“你见过他?” “紫湘,你上当了。”她大声说,“我六七年前就认识他,他当时叫黑马,是个地地道道的文坛混子。当初,他就自称著名作家,去参加京郊举办的一个文学沙龙,我当众揭过他的老底,搞得他灰溜溜地走了。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又成了哈佛硕士和外国公司驻华的首席代表了,你怎么能这样轻易地相信这样一个人呢!” “你真能肯定他和你说的黑马是一个人吗?”紫湘依旧将信将疑。 “你真糊涂。”南妮大声说,“我简直拿你没有办法。” 紫湘这时方意识到事情的严峻。她当晚便乘火车去了北京。一路上,她还心存幻想,但愿表姐说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所以下了车,她径直去了骆英凡的代表处。谁想,情况远比表姐讲得更糟糕。几天前,他的这个代表处已被公安机关查封,骆英凡因涉嫌诈骗罪而受到刑事扣留。她目光呆滞地望着门上盖着市公安局大印的封条,昏厥了过去。当她睁开眼睛时,方发现自己已躺在了干净明亮的病房里,护士告诉她,是位好心的中年男人将她送到医院的,并为她垫付了住院的押金。紫湘失神地望着病室的天花板,极力回忆着先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需要我帮您通知什么人吗?譬如您的先生。”护士关切地问。 “我的先生?”她自言自语道,心里乱作了一团麻。 她心里清楚刚才医生一定已经为她检查过身体了。 “谢谢。”她惨然一笑,“他现在不在当地。” “您长得这么好看,宝宝也一定非常漂亮。”她羡慕地说。 紫湘的泪水哗地涌了出来。她现在最难以承受的便是这类的话。怀孕已有三个月了,她一直在默默祈祷在孩子生下来之前能和骆英凡结婚。可这种可能性已不复不存在了。这对她和她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她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护士惊愕地注视着她,不知她为何这般伤心,连忙说:“对不起,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她用手绢揩了揩眼睛,强作笑颜地说,“在我病倒的时候,有这么多好心人关心我,让我很感动。” 护士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怀孕期间,你一定要注意保养好身体,千万不要过于情绪激动,这样会很危险的。“ 不知为什么,她一听到这句话,肚子里的孩子突然条件反射似的蠕动了一下,她蹙了一下眉头,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晕倒了呢?” “您先前有过这样的现象吗?”她关切地问。 “从来没有过。”她摇了摇头。 “医生刚才给你检查过身体,没有发现你有什么异常现象。他也觉得挺奇怪的。”护士说。 紫湘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呼:“哎呀,我的包呢!我随身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在哪里呢。” 护士忙说:“你的包由我们给你保存着呢,我这就给你拿来。” 不一会儿,她便将她的旅行包拿了进来,说:“这是那位好心人替你带过来的。我估计不会少什么东西的。” “谢谢。”她接过旅行包说,“这儿的医疗费由我来交,麻烦你将他垫付的钱设法还给他,日后,我会登门向他致谢的。” 紫湘是怀着一种极端的失落感离开北京的。她不知道当年表姐离开北京是什么滋味。可她此时的滋味却充满了悲哀和苦涩。表姐的预言不幸而言中了。她一向自以为聪明,谁料竟也聪明反被聪明误,给一个更“聪明”的骗子给耍了。一想到他们灵魂和肉体纠缠在一起的日子,她就想呕吐。这些日子,她的妊娠反应愈来愈厉害,搞得她心神不宁,手足无措。她开始考虑如何打掉这个孩子了。但是她又很不情愿跟表姐去医院打胎。她害怕医生和护士那种难以忍受的目光。 她虽然还没经历过打胎,但她能想象得出到时会是什么样子。于是,她想到了自然流产。这两天,她有意识地做了许多剧烈的活动,闲得难受就在大街上不停地转悠,可肚子里的孩子依然顽强地与命运抗争着。她很奇怪,因为她经常听说某个怀孕的女人在路上不小心打了个趔趄便流产了。 表姐似乎看出了她心思,便告诫她早点去医院,并预约了时间。她心里不情愿,便偷偷跑出来去舞厅蹦迪。 乱轰轰的舞厅里,她的心开始麻木了。她也随着那些颠狂的红男绿女狂吼狂跳,甚至向一个向她调情的小伙子送去一个飞吻,搞得小伙子也心猿意马起来,拉着她的手便要亲吻。她拒绝了,可觉得挺好玩的。 “那男人真是傻得可爱,给她一个竿子便爬了上来。”她想。 谁知,那男人却当了真,猛地将她扯到怀里,胡乱在她的脸上啃了起来。紫湘惊叫着,挣脱着,引起周围男人的一阵狂笑。紫湘承受不了这般羞辱,便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力度虽不是很大,可还是把那个男人打清醒了许多。他捂着脸,百般不解地说:“你怎么会这样没情趣,真扫兴。” “我是让你放尊重点!”她大声说。 “可你为什么要调逗我?”他忿忿地说。 “谁稀罕调逗你?别自我感觉太好了。”她轻蔑地瞟了他一眼便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他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你不能走,我不能让你侮辱我的人格。” “放开手,你这个流氓。”她极力挣脱着,可他的手却越抓越紧。 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闻声也围拢过来,跟着起哄。 紫湘意识到事情有点麻烦了,便高声喊:“快放开我,我可要报警了!” “报什么警?”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凑了上来,朝她乳房处抓了一把说:“你不要破坏了这里的规矩,找不自在!” “这小妞长得蛮漂亮的,只是脾气不小。”一个小胡子也猥亵地说,“要不要咱哥几个跟她玩玩,也尝尝鲜啊。” 周围随即发出一片不怀好意的奚笑声。 小伙子见事情闹大了,连忙放开手,说:“哥们儿,我俩刚才是逗着玩的,什么事儿也没有。大家还是别破坏了雅兴,继续跳舞吧。拜托了。” 紫湘见周围的人慢慢散了去才松了口气。她发现身边这个男人并没她想象的那般坏,便说:“这是个什么乌七八糟的地方,我可再也不想进这鬼地方了。”“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我也是头一次进这种地方。”他不好意思地说,“咱们还是离开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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