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今日,她也没有忘却这桩往事。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一想到这里,便自责起自己来。她将高脚杯斟上酒,递给他说:“我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最近的情绪实在糟糕透了,还请你见谅。这杯酒你喝了,我们再坐下来谈好吗?” 他的脸色开始多云转晴了,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南妮说:“我想知道你们这套书对作者有什么要求?” “情况是这样的,这套书的读者主要为16至45岁左右的女性读者,尤以都市少女和白领丽人为主。题材设定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恋情,往往是好莱坞式的浪漫。恋爱中的男人是女人的整个世界,女人是男人的一轮明月。为了爱情,这对男女宁愿舍弃一切,甚至生命。他们经历了爱情的风风雨雨,但却能做到痴心不改,最后,创造出一个唯美的爱情天地。” 南妮没等他讲完,便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这是搞的禾林小说的中国翻版。禾林小说已形成了一个品牌,被世人称之为20世纪的千面爱情。我真怕你们会东施效颦的。她出于文学创作的需要,曾专门研究过禾林小说和禾林公司。 这家由加拿大出版商理查德.邦尼卡斯1949年创立的出版公司,在1964年开始把出版的重点放在浪漫小说上。到了1984年,通过海外兼并、合资、版权交易,禾林小说覆盖了世界一百多个市场,并拥有自己的读者群,在世界上以25种语言文字出版。到了本世纪末,禾林已成功地成为世界浪漫小说最成功的出版商。近来禾林小说开始雄心勃勃地进军中国大陆图书市场。至于能否站得住脚,赢得中国的女性读者就另当别论了。 任国立说:“我们这套丛书的策划是借鉴了禾林小说的成功经验,但也具有我们自己的特色,譬如,我们这次邀请的全部是女性作家。她们也许对揣磨当今女性细腻的内心世界更接近真实。” 南妮和国立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又将话题引到了签约的事上。 他们最后确定书名为《享受爱情》。 国立从文件包里取出出版合同书,递过来请南妮过目。南妮看过之后,犹豫片刻说:“我这个人是AB血型,很重友情的,如果换了一个编辑,我是不会签字的。不过,我可有言在先,这本书等于是命题作文,我能不能写好,还是个未知数。目前,我的情感和这本书的内容还是格格不入的,很有可能是个败笔。你告诉张总,期望值不可过高,砸了出版社的牌子。我可概不负责。”汪国立此时最迫切的愿望就是看到南妮的亲笔签字。至于书稿的成败远不是他现在所能考虑的。他见到南妮在两份出版合同上签了大名,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忙倒了两杯酒,笑逐颜开地说:“我提议为我们再度合作的愉快和成功干杯。” “但愿如此。”她将杯子端起,有几分不情愿地说。 随着一声清脆的碰杯声,南妮将红酒倒入口中,隐隐觉出酒中有几分苦涩。 南妮有些醉了。她似乎从来也没喝过这么多酒。她出来时,差点忘了将她那份合同书带上,在迈餐厅的台阶时,又差点绊倒在地,幸亏国立拉了一把。 “我是不是喝得太多了。你这么远飞过来,真的让我挺感动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这次豁出去了,就是写砸了,我也认了。” “南妮姐,您真是我的亲大姐。”汪国立感激地说。 说话间,迎面一辆奥迪A6停在了餐厅前。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南妮不禁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场合碰到了韩强和刘莎莎,心里感到特别扭。 与此同时,他俩也看到了南妮,那种尴尬就可想而知了。尤其刘莎莎一改往日谈笑风生的记者风度,涨红了脸说:“南妮,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你还好吧。” 南妮没好气地说:“我们这不是又见面了吗?用不用给我介绍介绍这位先生啊。” 汪国立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曾经见过韩强,还在一块喝过酒,称兄道弟的,好不亲热。没想到再次相遇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他恍然明白南妮刚才为何对男人、对爱情那样耿耿于怀了。 韩强急于打破这个窘迫的僵局,便出来打圆场:“南妮,前几天莎莎还说要看看你呢。真巧今天碰上了,小汪又是老朋友了,咱们是不是一起坐坐。” 南妮冷冷一笑,说:“对不起,我没那个雅兴。” 言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汪国立见韩强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生怕引起他的误解,便说:“我这次来是和南妮姐签出版合同的,没想到你们会闹到这份上,我很遗憾。” “唉,一言难尽啊。不说了。”韩强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伤感地说,“快走吧,她在那边等你呢。” 汪国立又寒暄了几句,便匆忙向南妮走去。 “这种时候让南妮创作爱情小说,也真够难为她的了。”他有些不安地想。 “国立,我又有些反悔了,真不该跟你签那部书稿的合同。”她边走边神情郁郁地说,“了解我的人,如果听说我又在写《享受爱情》,岂不笑掉大牙。我的的确确是个爱情的失败者。那个女人曾是我最好的一个朋友。韩强还是我介绍给她才认识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背叛我。你说说看,这个世界上我还能相信谁呢!” “南妮姐,您不要激动。天底下有的是好男人,何必去生那个气。我敢打赌,日后,他会后悔的。”任国立见她泪眼汪汪的样子,心里也不太好受。 “你也不用拿这话安慰我,我的心已经死了,以后,我也不会再侈谈什么恋爱了。我要做个独身女人。” “你的话说得有点绝对了,像你这样优秀的女人是不会没有追求者的。其实,我一直也对你挺崇拜的,总有那么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真的。”他是红着脸说这番话的,而且把一贯用的‘您’字换成了‘你’字。话一出口,他又很后悔,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怎么会产生这种非份之想呢? 南妮仿佛不认识似地看了他好半天,然后,爽然笑了起来:“你这个傻弟弟,说什么胡话呢。咱们之间有着纯真的友情,这已经足够了。在爱因斯坦眼里,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莫过于有几个头脑和心地都很正直的朋友;在培根的眼里,缺乏真正的朋友是最纯粹最可怜的孤独,没有友情则这个世界不过是一片荒野。所以,我这今后的岁月就要伴着友情度过了,你就是我这条友情河流的一脉了。我会非常珍视这种情谊的。” 汪国立有些难为情地说:“真对不起,我失言了。” “其实,你没有任何过错。每个人都有爱和被爱的权利,只不过,我并不适合你。你完全可以找到一个非常完美的女孩子。” 汪国立默默无语。他对南妮是动了真情的。他一直暗恋着她。尽管他比南妮要小两岁,但他认为年龄不是爱情的障碍。先前,他碍于韩强,才羞于开口。韩强的移情别恋为他创造了机会。但是,这次他是彻底失望了。他发现南妮的心目中,他只是个知心的小弟弟。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南妮姐,今天下午五点钟还有一个航班,我想飞回去,咱们是不是就从这儿分手?” “开什么玩笑。”她一把扯过他手中的文件包,不容置疑地说,“今天你不许走。” 她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将他推了上去。然后她坐到了司机的旁边说:“去白云区世纪花园7号公寓。” “南妮姐,我怎么有种遭绑架的感觉呢。”他说。 “别费话,你今天要走,咱们就撕毁合同。”她回过头,笑着说。
第4章 汪国立重又走进南妮的家,恍然有种隔世的感觉。 他坐到客厅里得以审视这里的一切。生活中的南妮不施粉黛,素面朝天,有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她的家也和她的人一样,追求一种返朴归真的格调。没有矫揉造作的装饰,却能给人一种雍容华贵,庄重典雅的感觉。书柜占了整整一面墙。若是书香满腹,慧眼炯炯的南妮立于期间,一定是一幅绝美的人间风景。 卧室的杂乱无章在他眼里竟也成了一种知识女性的风格,抑或时代女人的大气。其实,他心目中的女人就是这个样子。他百思不解的是韩强为什么会离开这般优秀的女人。 他想:这个复杂纷繁的大千世界说穿了就是由形形色色的男人和女人所组成的,而让男人和女人最终走到一起的或许是婚姻,或许是爱情。没有爱情的婚姻是痛苦的,没有婚姻的爱情是凄惨的。但是又有谁说得清楚这芸芸众生中有多少男人和女人是在痛苦和凄惨中度过一生的呢?正是因为如此,世界上才产生了文学这种可以发泄的样式。 想想古今中外的经典名著有哪一部能离得了这种生离死别和恩恩怨怨呢? “国立,来听可口可乐吧。”南妮从冰箱中拿出饮料,递给他,又说:“你先坐啊,这屋里实在是下不去脚,我去整理一下就过来。” 他望着南妮的背影,心想:“真是个琢磨不透的女人。” 他深知南妮对生活和爱情一向是很严肃的,与男人交往也很讲分寸。他琢磨不透的是南妮为什么不结婚而选择了为市俗所难以理解的同居。这样做,对女人来讲,付出的代价也实在太大了,也太便宜了韩强那小子了。记得有本书上写道:“男人喜欢放出诱饵垂钓爱情,女人喜欢不惜血本守望爱情,结果,最后血本无归的都是女人。” “叮咚。”门铃悦耳地响了一声。 他站了起来,想去开门,又觉得不合适,便转而喊:“南妮,有客人来了。” “来了,来了。”她闻声跑了出来,连搞卫生时戴的手套都没来得及摘掉。 “表姐,什么事啊,风风火火地喊人家来。人家可正忙着呢。”一个富有磁性的女孩子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嘘,小声点,你是怕把你当哑巴卖了不成?”南妮拉开门,又好气,有好笑地说。 门外闪进来一个靓丽的女孩,给他的视觉造成一个强烈的冲击。 她长发飘逸,头发上架着一副墨镜,天生漂亮的脸盘,而且身材苗条而修长,可与时装模特儿媲美。她上身穿件宝蓝色宽松式洒脱衫,下身着一条红色紧身裤,脚上蹬一双黑色高跟羊皮靴,看上去,很前卫的样子。 汪国立猛然想起南妮曾提到过的表妹紫湘,那个喜欢蹦迪、喜欢游泳、喜欢打保龄球,让一般男孩儿望而却步的青春少女。 紫湘将肩上的鳄鱼挎包取下来,正欲往沙发上扔,猛然发现这儿还坐着一个大活人呢,忙把手抽了回来。 她瞄了他一眼,机械地说了句:“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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