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芝被凌歌搀扶着坐在了沙发上, 她有些虚脱,“凌歌......我们家这次......” 凌季青把叶芝爱得很好, 这么些年几乎没让她吃过什么苦, 她没接触过什么社会的险恶,对于她来说,整个世界就是父女俩。 “别想了,你先去睡吧,平时这个时候不都在睡美容觉了吗?” 叶芝抱着凌歌的腰腹, 啜泣着:“我睡不下, 你爸今天打电话来一开始都不敢告诉我真实情况, 我觉得他到现在也没全告诉我。” “今天下午的时候, 已经有好几个人来超市门口闹了。” 凌歌闻言一惊,“凌季青有没有告诉你他在哪儿?” 叶芝沉默一顿。 “我就问问。”凌歌进行着苍白且无力地解释。 “你爸先躲到外面去了, 这段时间工人都在找他, 我怕到时候出事。” 凌歌理解叶芝的这种担忧, 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拖欠工资就是拖欠工资,这就是事实。” 凌季青拿不出钱来, 但有那么多双手伸出来找他要钱,这是农民工的血汗钱, 凌歌认为拖不得。 “那你爸这也是没办法啊,钱早就被转走了,”话音刚落,叶芝像是回过神来,“这样,你先把我们家里的存款拿去抵一抵,虽然没多少,但能拿出一点算一点吧。” 凌歌应声,打电话查询完余额后表情愈发严肃起来,家里根本没多少存款,不说后期工程无法进行下去的事了,就连工人最基本的工资都没办法补完。 叶芝的性子属于那种一遇大事就慌的,虽然钱是她在管,但家里面的事她基本没有判断能力,现下脑子已然乱作一团,凌歌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得给叶芝喂定心丸了。 她口是心非的话张口就来,“刚刚我去查询了一下,钱虽然不多,但能解燃眉之急,剩下的你别慌,我再想想办法。” “嗯......” 凌歌安抚叶芝直到她在自己面前安然入睡才离去,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她蹑手蹑脚地关上主卧房间门,独自一人来到客厅阳台吹冷风。 卡里一分钱都没有。 这几年虽然生意不好做,但好说歹说能够经营得起走,家里不可能一点存款都没有,外加凌歌大四之后几乎不怎么往家里面要钱,爸妈都挺节约的,那么这钱去哪儿了? 思来想去,凌歌觉得只有一种可能,她踌躇几秒,还是把电话打了过去。 和料想的一样,凌季青根本没接。 凌歌知道肯定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和叶芝。一个远在他方无从知晓,一个太过信任以至于把家里的钱都掏空了也没发现,凌歌突然有些痛疼,这件事情开始棘手起来。 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了。 她突然想起柏郁之前送过她那么多东西——衣服、包包、钻石,当时一气之下什么也没拿走,那些明明是能解燃眉之急的东西。 她又懊恼又觉得戏谑,懊恼自己没有在这段感情中将最开始的想法贯穿始终,更戏谑地承认自己原来是那样的人。 她一身轻是无所谓风险,但叶芝不一样,她真的受不了这种家破人亡的刺激。 现在开口找柏郁要钱吗?但自己才把对方赶走,态度还挺决绝的,柏郁会怎么想? 可能真的会认为自己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提款工具吧。 凌歌实在不愿意。 纠结了许多秒,凌歌决定先从自己身上掏点,之后再观察观察,这件事情她目前还没看透,凌季青也还没回来给个说法,她还需要等待。 第二天凌歌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出发去超市,走之前还给叶芝留了字条,说是今天暂避,超市就不开了,她去新公司面试。 叶芝起床后立马给凌歌打了电话,问她现在在哪儿面试,哪家公司。 凌歌对答如流,叶芝的疑虑也就消了下去。 “你先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超市这几天先别去了,等爸回来再说。” 叶芝说好,但她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凌歌已经到达超市门口。 她来的不早不晚,去的时候门关着,叶芝雇的几个售货员全都被她通知放假了,大片人群围在门口,穿得很朴素,有的甚至可以称为破烂。 凌歌平日里很少在这边,这群人也不知道她和凌季青的关系,所以凌歌趁着这个机会在后面观望了好一会儿。 约莫十几个人,有男有女,男的更多些。大部分人年龄在50岁左右,也有看起来更老的,也有稍微年轻一点的,也许是他们聚集在一起的势态有些瘆人,周围过路的人群都退避了,街道光秃秃的,唯独凌歌站在他们身后。 “我跟你讲,等哈你们见到那个女的来了就在门口堵她。”一个男人跟其他人说道。 “还是不能太不礼貌了,毕竟法治社会嘛。”另一个男人点头,并且补充道。 “谁怪他男人自己不出来,我们也是被逼得来没办法嘛。”乱哄哄的声潮中响起尖细的女声。 所有人都在点头,“是啊,真的没办法,这都下半年了,过年回家要用钱咋办啊,上半年的钱都还没拿到!” 他们中有一个心细的人观察到了凌歌,许是面容太过精致,气质太过出尘,他并没有将此人与这一家子联想起来,只是驱赶道:“小姑娘!停在这里搞啥子噢,快走开!!” 凌歌闻后还是没抬脚,男人也没再劝,继续加入众人的议论中,约莫过了一分钟,他们几乎同时诧异地抬起头—— “凌季青欠你们多少钱?”凌歌冷静地问道。 场面安静两三秒,过后为首的那个男人终于反应过来,忙着上前,全然没有了刚刚的泼皮样儿。 “美女,美女,你看看账单。”男人就穿着工地上的衣服,浑身沾着泥点,走过来的步伐倒是稳健,一看就是农村家中的顶梁柱。 凌歌寻着他的身影望过去,一本初高中用的作业本被他双手奉上。 她忽然有些哽咽。 中年男子上前,口气十分讨好,“我们大家伙儿从去年年底就开始跟着凌老板干,到现在也已经快一年了,还没有结工资,眼瞅着就要过年,要用钱,家里娃娃还要读书......” 他话还没有说完,其余人全都附和着说是啊,不发钱怎么搞哦,日子过不下去啊。 凌歌有些犯晕,她接过中年男子手里的账本,大概粗略地看了一眼,觉得没必要再仔细看下去,直截了当地问:“我是凌季青的女儿,他一共差你们多少钱,我帮他结了吧。” 话音刚落,众人全部涌上来。有欣喜若狂的,有哭着感谢的,更有甚者,激动到想磕头。凌歌连忙去扶。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家先听我说,钱我一定会给到,今天之内就会转过来,不会少一分钱。” 也许是因为再没有别的可相信的了,刚刚拿着账本的那个中年男子思索片刻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他把卡号给了凌歌,说分钱的事他们自己弄。 有了凌歌出面给他们定心之后众人很快散去,街道重新恢复往常。凌歌一点儿也没拖沓,往那银行卡里汇了三十多万。 这是柏郁的钱。 昨晚翻遍了自己手头所有的资金,发现只有柏郁给她转来的钱她没动过。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简单,钱可以摆平一切。 不得不说,柏郁对她是真的大方,除了节日礼物之外,经常给她汇款。金额不小,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够在平川买一套房子了,但凌歌之前都没要,她觉得转账的感觉很露骨,后面柏郁也明白她的意思,就把金钱慢慢换成了其他等价的东西,因此凌歌收获了一堆奢侈品。 她本来自己是拿不出什么钱来,但昨晚一打开支付宝就发现多了一笔转账。 是陌生账户,金额不小,一看就是出自那人的手笔。 这算什么? 与你荒废几年青春,然后给的分手费吗? 凌歌有些难言,依照往日的性子她肯定会原封不动地转回去,但今时不同往日。 她现在缺钱,柏郁既没有和她说这笔钱的用意,也没有跟她讲别的废话,留言中就短短几句:照顾好自己。 凌歌读着,心就抽痛。 自己已经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她再说什么话都显得刻意。毕竟柏郁也不会在意这点数目。 不对,他是多少钱都不在乎,打小没这概念。 凌歌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而后很快地用这笔钱收拾起烂摊子来——拖欠了近一年的工资全部都结算清楚了,但工程是没有办法继续。 整个项目存在巨大的亏空,从上头审批到下面执行地每一个环节都是空壳,说白了就是专门给凌季青下的套子,为了圈他的钱。 他现在不敢回来见叶芝和凌歌是下意识的行为,但凌歌讨厌这样的懦弱。 她爆打了凌季青的电话,终于在数不清是第几次地尝试之后打通了。
第50章 和土皇帝翻牌子一样。 对方声音有些颤巍, 凌歌也不过多废话,直接问他在哪里。 凌季青说了个市郊小旅馆的位置,两人约着见一面, 就在路边的一个小馆子。 凌歌在油腻腻的小桌上等了大概半小时,终于瞧见了凌季青——蓬头垢面,满目愁容, 几天不见沧桑了十岁。 她淡定地叫对方过来坐,菜开始陆续上来。 凌季青始终低着头, 几天没有打理自己, 凌歌几乎要认不出,她的嗓音因为昨夜的难眠而有些嘶哑,“你就打算这样一直躲下去吗?” 本来还在狼吞虎咽的凌季青呆滞一瞬,“对不起......” 凌歌不想理会这句道歉,不假思索地拆穿, “你没有对不起我, 爸, 这件事情也不是你现在躲在这里就能解决的。” 对方闻言后开始低声啜泣, 凌歌从来没见过凌季青在她面前展露过大的情绪,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了, 她不知如何是好, 也被这种崩溃的情绪感染了, 话说得有些急。 “工人的工资我已经帮你想到办法了, 那笔钱你不用再操心,我就是想问你,妈给我的卡上为什么一分钱都没有?她说这是你们两个一起存了好久的钱。” 话音刚落, 周遭都沉寂起来,前段时间叶芝强迫凌歌去相亲的时候说凌季青和他们有往来, 那个时候凌歌就在奇怪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有往来,现在看来是在钓鱼呢。 “你要出去做生意我不反对,但是你不能因为一时的利益熏昏头脑啊,更不能一点给家里兜底的钱都不留。” 凌歌除了有对凌季青的责怪,更有对自己的,她的眉头蹙着,模样有些捉急。 凌季青哽咽,说他真的没钱。 “我错了……我也没想过那个人会骗我,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一时兴起去搞这个,或许我们家还能向以前一样平静安稳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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