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稀里糊涂想了一大堆开脱的解释,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坐在卫生间里,一直坐到第二天早上,浑浑噩噩的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双眼红肿、满脸泪痕的面容,竟觉得十分陌生和可笑。转身换了套衣服,决定找宋霄当面问清楚。 宋霄跟陆祈宁都是本硕连读,学业本来就重,陆祈宁还不安分,读研期间都在搞自己的创业项目,华祎就是那个时候跟同学、学长联合创办,不靠陆家,靠自己拉投资,其中大半都是陆祈宁用双腿跑来的。 东洲区到西河区需跨越两个区,坐车跟坐地铁花费的时间差不多,都是需要三个多小时。 两点坐车,五点到,学校太大,坐摆渡车都坐错了方向,好不容易到了化学系,就看见陆祈宁单背着书包从教学楼里走出来,落日的余晖打在他身上,黑色利落的短发都染上金色的光辉。 梁西月呆呆的看了很久,直到他走到她跟前,打了个响指,“干嘛呢,盯谁看这么入神?” 她回过神来,皱眉道:“你怎么在化学系?宋霄呢?” “你找宋霄啊?”陆祈宁微微挑眉,唇角挂着坏笑,“我带你去啊。” 他走在前面。 她走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影子交叠。 化学系后面是梨花山,种植着大批学校新改良的梨花树,正值梨花开放的季节,微风轻拂,梨花片片飘落,带着淡淡芳香。 入口处的右侧有个小山坡,站在那里可以看到大面积的梨花树,白色点蕊带粉红,幽静处,不少情侣携手相伴,算是学校里鲜为人知的情侣圣地。 陆祈宁不嫌脏,随便找了块地坐着,路过的人认出他来,喊了一句,他直接皱眉,吼道:“去。” 那人悻悻走了。 他的食指跟大拇指都戴着不同颜色的指戒,将骨节分明的手指衬得格外好看,往那一坐,路过的女孩们都掩着嘴,脸红心跳的跑过去。 而梁西月像站桩似的站在那里,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不知道看到什么,浑身血液犹如逆行,毫无征兆的往胸口处涌去,震得发麻。 那是她第一次见陈漫云,苗条、漂亮、五官形容不出的好看,穿着普普通通的T恤都带着异样的美感,她靠在宋霄怀里,亲昵的搂着他的脖颈,不知道在说什么话,逗得宋霄唇角上扬。 那个位置很偏,至少站在他们的角度看不到别人。 宋霄的克制、理智、温柔在花海中消散,在陈漫云的挑拨中遗失,如同饿狼般,一个翻身将她压在梨花树上吻着红唇,吮吸轻咬,暧昧横生。大掌扣着她的后颈,一下一下的咬着红唇。 理智被粉碎。 思绪被缠绕。 无尽的暧昧化作欲,火。 撕下温润如玉的表面,化作猎豹,茶色眼眸中只剩无尽占有。 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赤裸、坦荡、毫无保留。 而他对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眼神。 从始至终,对他而言,她不过是妹妹,不过是邻居。 “她,是谁?”她强忍着情绪,背对着陆祈宁,“是宋霄的女朋友吗?” “可能。”他笑,“也许定义成另外一种关系更合适。” “什么关系?” “开放关系。” 陆祈宁的话再一次震惊梁西月,她难以想象从小克己复礼的宋霄会接受这样的关系,是因为太爱了吗?所以即便这样也愿意接受? 她呆愣愣的站在那里,连眼泪落下都毫无察觉。 陆祈宁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胡乱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你要习惯,成人世界就是这样,不可能试事事如你所愿,这封信——” 他从口袋里将她的信拿出来,笑着说:“实话告诉你,宋霄连拆都没拆开,因为他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而这样的信,他没收过上千,也有上百,你要不是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你觉得有多大几率被他看见?” “那你看了!?” “我?”他嗤笑,“我才懒得看,无病呻吟。”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凑巧,不管你信不信,就是凑巧。”他侧目看她,“还敢这么凶瞪我,没有我,你那天等死了也等不到宋霄!” 话糙理不糙。 那封信的封口完完整整,并未被拆开,陆祈宁说的也许是真的,但那会儿梁西月已经被无尽的痛苦说裹挟,满腔的悲伤和难过,不管他说的是什么,安慰也好,嘲笑也罢,在她眼里看来,都是在讥讽她不自量力罢了。 宋霄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围绕在他身边的女生何止陈漫云? 反观她,既没有陈漫云的美貌,也没有她的身材,他不喜欢她,也是自然,但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拒绝…… “还看。” 他凶巴巴的拽了她一下。 她被他一拽,踉跄的撞在他的后背上,力道很大,她疼,他也疼,锋利的眉眼微微一沉,侧目望去,看见她哭成那样,漆黑的瞳仁里没半分情绪,语气刻薄,“走了,再不走就带你去看他们开房。” 第7章 “混蛋。” 梁西月已经不回家了。 之前还会主动告知陆祈宁住应歌家中,这一次连说都不说,住在外面的酒店,一连七天,家不回,电话短信也不接,要不是中途因为家中三楼卧室漏水问题,大概率不会回家。 三楼存放着购买回来的艺术品,因场地问题,暂时存放在家中。 保姆告知她四楼水管破裂渗水,害怕艺术品被打湿,便匆匆回了家。 家中琐事,她一概不管。 确认艺术品没事后,就给陆祈宁发信息。 信息内容八个字:家里渗水,找人来修。 加上标点符号,勉强九个字。 陆祈宁看到的时候黑眸沉了沉。 将猩红的烟头摁进烟灰缸,转了几圈后才回了个好字。 回复完,滑开页面,在满满的拦截信息里找到了宋霄的信息,七日前,宋霄主动给他发了条短信,问他有没有时间出来喝杯茶,他看到的时候嫌他装,当做没看见,现在直接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回了句:[行。] 宋霄喜欢品酒,选的地方就是自个家酒庄,年产量少,口感浓郁,专供圈内好友享用,陆祈宁到的时候,宋霄正取一瓶05年产的红酒,拿着瓶身走出来,就看见陆祈宁的身影。 他好像没怎么变。 年少时桀骜不驯,潇洒自由,现在快三十了还是那副模样,宋霄想起这几年关注他的事,不是在投资领域壮大发光,就是在娱乐行业赚得盆满钵满,应了小时候那句话——天生我材必有用,我做什么,行业跟着我走。 极度狂妄。 极度自傲。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有能力。 两人见面,无需多言,坐到桌前端起酒杯,一场无言的叙旧就悄无声息的开场了。 除了倒酒、碰杯的声响,没有多余的声音。 一瓶酒喝过半,宋霄开了口,“我见过小小了。” “我知道。”陆祈宁语气平静,“她跟我说过你入股她画廊的事。” 宋霄愣了片刻,“你这几年对她怎么样?” 陆祈宁本来压着火,酒水咣咣往肚子里灌也没说半句话,一根烟、一杯酒,尚且压得住火,偏宋霄最清楚哪疼往哪扎,一说话就跟火星燎原,将他所有的怒火瞬间点燃,他将烟头往酒杯里一扔,烟头‘滋’的一声灭了火,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还行。”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漆黑的眼眸犀利非常,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突起,“怎么,想插手管管?” 宋霄没说话,面对他的恐吓威胁也没半分的畏惧,只是把面前的酒喝完,然后笑笑着说:“祈宁,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插手别人的事,但有个人是例外。” 真见鬼了。 宋霄也会说这么挑衅的话。陆祈宁感叹,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把曾经温柔谦和的宋霄都改造成现在有棱有角、说话带刺的性格。 陆祈宁不至于被一句话激怒。 但此刻确实有点想拿酒瓶砸他的头。 “那你试试。”陆祈宁露出笑容,“正巧,我也很久没见过梁西月为你发疯的样子了,不过你最好时时刻刻记着你是怎么当着她面跟陈漫云舌吻的。” 他伸手指了指脑袋,肆意张扬,“超,香艳。” 说完,他咬着烟就往门外走,这里位于酒窖上方,两侧均有酒驾,旁边摆放着几瓶刚拿出来的新酒,几个矮凳和一张原木桌子,在经过楼梯口时,带着笑容的脸突然一沉,狠戾至极,抬脚一踹,就将那个矮凳踹飞到酒瓶上。 ‘咣当’一声,酒瓶一个接一个的往下砸,不过几秒钟,一排酒水就全咋在地上,鲜艳的酒红色流淌了一地,而陆祈宁看都没看,懒洋洋的往楼上走,好像满地的狼藉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宋霄也没开口留他,就静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饮下最后一口酒,茶色瞳孔里露出少见的寒意。 * 陆祈宁转身就开车去了公司,加班到深夜后去找许徽生。 许徽生是土生土长港区人,跟陆祈宁相识于一场拍卖会,两人都有个共同特点,喜欢追求刺激,不过这两种刺激截然不同,陆祈宁追求的心理刺激,许徽生追求的是身体刺激,抛开这点不谈,两人在工作上往来密切,一个成熟稳重,一个眼光锐利,倒意外的契合。 山顶的风吹得惬意至极,许徽生给陆祈宁倒了杯酒,顶级1999年份的RomaneeConti,浓郁的单宁风味,很符合陆祈宁的胃口,他多喝了几杯,身子慵懒的靠在位置上,观赏着山下城市繁华的夜景。 “你点解唔开心啊?”许徽生侧目看他,操着不成熟的港普,“你最近操盘的几个项目很好啊,大赚特赚。” 陆祈宁没回答,就坐在那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戾气不减,长腿交叠,大喇喇的架在对面的茶几上,暖黄色的灯光从侧脸照下来,衬得他整个人都阴郁暗黑。 许徽生自小生在富裕家庭,父母长辈都在跨国公司里担任高管,见过人和事多如牛毛,但见陆祈宁第一眼起,他就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 两三年年前内地的一家企业出现问题,按理来说这样大型的企业出现问题,聪明的风投公司已经递上橄榄枝,陆祈宁偏不,他集结团队重资入股,既不收购,也不吞并,利用现有资源成立了CVC机构,很快,陆祈宁靠着绝对的优势、敏锐的洞察力和部署战略市场,顺利进入当年的年度最佳CVC机构TOP榜单。 那一年,他正准备华祎上市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还有心思去管这种闲事,虽然赚钱,但明摆着吃力,再加上上市本就麻烦,一个不注意卡在其中细节上,别说上市,上千亿美金全打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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