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嘴滑舌,”涂灵笙禁不住笑起来,“走啦!见过再说喽!” --- 涂灵笙带着裴承走过山野,不知道怎么回事,记忆中本该熙熙攘攘的集市,居然这会儿连一个人都没有。 而越朝里面走,就越发寂静,除了地上随风卷起的落叶外,再无人烟。 涂灵笙不由得想起孟婆一次次的阻拦,心下惊慌,加快步子,走到族长所在的居所。 站在门前,涂灵笙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她很怕自己推门看到的,是生命中无法承受的重量与悔恨。 但还不等涂灵笙推开门,忽然一阵狂风卷过,遮天蔽日的黑暗之中,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逐渐显现。 “舅舅?”涂灵笙惊愣,她终于知道先前几次与黑雾碰面,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我应该叫你神尊,还是……”虚侗步步靠近,忽而一笑,“算了,还是叫你小笙笙吧,比较顺口。” “是你,你,竟要一次次杀我,要屡次三番置那些无辜生灵于死地?”涂灵笙还在难以置信,“你可是一点点陪我长大的亲舅舅啊!是你教我要与人为善,是你教我要心怀苍生,是你……” “都是妄言!”不等涂灵笙说完,就被虚侗狠狠打断。 “我善待众生,悲悯天下,我期许这世上只有爱,没有恨,只有善,没有恶,可结果呢?三界给了我什么?是倾轧,是凌辱,是践踏!是至死都爬不上的高位,是屈居人下就只能被欺凌谩骂!” “这天不给我,我就要反了这天去,我倒要看看,等有朝一日我坐上那至尊之位,这天下律法,究竟会不会为我改写?!” “你……想要族长的位置?” “远远不够,”虚侗周身的黑色随着他的癫狂而蔓延,“涂廷他偏安一隅,就想让整个灵族与世无争。可真的可能吗?他从不出去看看,如今的灵族在天界欺压下,都活成了什么样子!既然他不配,我就来替他做这个决定!” “待来日整个灵族都感谢我的时候,他们就该在九泉之下瞑目了!” “九泉之下?”涂灵笙顷刻间似乎四肢百骸都在痛,也不顾虚侗还在说什么,猛然冲进屋内。 空无一人的地方,布满灰尘的陈设,好像每一样,都在昭示着这个屋里的主人,已经离去很久,很久。 “是你,你……杀了他们?杀了我爹娘?杀了你亲姐姐!”涂灵笙看向虚侗,浑身都在颤抖,要不是裴承及时拥住她,她可能早就跪伏在地。 “我是在帮他们啊,我在帮整个灵族,也是帮你啊……” “帮我?你!”涂灵笙盛怒之下就要唤出弑神鞭,没想到不等灵力出手,就感到身上一阵疲软,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省省吧,尊上早就猜到你会生气,所以对你下了禁锢。依我看,你不如趁现在好好休息一下,以后,才有力气同我们,并肩作战。” 涂灵笙听着虚侗的话,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人钻了空子。 直到想到那天,天台上…… “钱,钱冬冬?”
第62章 62只兔子 美其名曰,叫做救赎。 “钱冬冬那天让我小心, 说得就是你们?!” “人类常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想得到, 就必须有失去。她要徐嘉死,就必须典当自己的恶念和灵魂。只是附带的, 还要她接近你。” 虚侗肆意而自傲的扬了扬自己手中雾气, 笑容里满是嘲讽:“愚蠢的人类,总自诩自己是生灵中的最高等,可以肆意决定任何物种的生死,却不知道, 在他们永远触及不到的领域里, 也会像被碾死蚂蚁一样的简单。” “这些人类的恶念, 暗处滋长的不堪, 便是最好的养料。” 涂灵笙听着虚侗自以为是的理论,即便身处巨大悲痛之中,还是讥讽的笑了出来:“这原来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 “你们厌恶天界,厌恶丑恶, 厌恶道貌岸然, 你不惜杀害我双亲, 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也要达到与天界抗衡的资本。可是虚侗, 你如今的癫狂, 已经让你成为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你想要平等, 想要公理,想去和天界争到一席之地。可你对人类的傲慢,何尝不正像天界对灵族的倾轧?你真的只想要公平吗?还是,想要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快.感与权欲?” “一派胡言!”虚侗一挥袖子, 被黑气沾染到的涂灵笙,忽然就从嗓子眼里漫出一股血腥。 “笙笙,没事吧?”裴承揽着她的身子,只恨自己奈何不了虚侗半点。 涂灵笙强压下要吐血的痛楚,摇了摇头。 “没想到尊上让你眼见了那么多丑恶,你竟还是如此道貌岸然!简直无可救药!白费了他这么些年在你身边……” 虚侗痛心疾首,差点说漏了嘴,戛然而止。 涂灵笙敏锐觉察到他话中蹊跷:“在我身边?” 对那个名字,涂灵笙不敢置信,更害怕说出口之后,会听到肯定的回答。 最后,她只能将将问起:“那天,在楚悯的村子里,我见到的土地,是真的,对吗?后来之所以消失,是被他带走了?还有孟婆,也是他……” 看着虚侗不说话,涂灵笙回想往事,不由得,就将好些事,全部串联了起来。 “他明知一切,可从一开始就隐藏身份在我身边,孔阙,”涂灵笙声音微颤,“从最开始的孔阙,都是他故意让我知道的,对不对?” “还有谁?江小鱼?孔沫?还是……” 虚侗对天下固然有必得之心,可教导涂灵笙长大的情分,还是在。 遑论,对他而言,与其涂灵笙与自己反目,他更希望对方能与自己站在一起,成为他,他们讨伐天界,最好的一把利器。 “江小鱼和孔沫,还有新竹、原芽、赵蔷他们,并不是尊上的人。尊上起初让你遇到孔阙,也是希望你能知难而退,却没想到你竟还会继续留在人界,做了这些事。” “怎么会这样呢?涂灵笙,他们人类明明无药可救!他们人类明明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动物却还要堂而皇之的说自己没错。” “涂灵笙,你亲眼见过的,江小鱼不可怜吗?孔沫被人类残害他活该吗?你又何必去领个和平管理局的虚职,反过来向自己同类插刀呢?” 虚侗的话很有诱惑性,仿佛他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涂灵笙听着他的话,想要质疑,却一时没有言语。 幸好此时的裴承始终清醒:“笙笙没有错,是你错了。是你在强词夺理,你把本来正确的事情扭曲,然后再来告诉笙笙她才是有罪的那个。” “三界秩序,是和平共存,不是互相残杀!” “你懂什么!”虚侗下意识想直接杀了裴承,奈何被涂灵笙拦下。 看着她的坚决,虚侗怒极反笑:“涂灵笙,你明明连他们的女儿都不是,又何必为了不重要的事费神呢?我们和尊上一起成就大业,不好吗?” “大业?”涂灵笙冷笑一声,禁不住呛出泪来,“即便这不是我的真实身份,可阿爹阿娘明明对我那么好!他们也对你那样好……” “我不管你们认为我是谁,我不管你们想让我成为谁,但我便是我,经历过的所有,容不得任何人拿捏!” 涂灵笙虽然尚无力与他抗衡,但随着喷涌而出的愤怒,气势,已然越来越像虚侗记忆中那个人。 虚侗本能有点惧怕,又碍于尊上的指令,不敢擅自动手:“你是帮过那些生灵没错,可即便如此,你又能改变多少呢?楚悯的事,还不足以让你醒悟吗?!” “楚悯没做错过任何事,从始至终,都是这个世道待她不公,直到最后,你都没能救下她,难道这些,你还要视而不见吗?!” 涂灵笙闻言,只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可她经历了这么多不堪,都从未改变过本心,她始终心存善意,始终在让自己变得更好。比起她,你们才是最恶心的。” “这功德册,”涂灵笙甚至想直接甩在他面上,“全是你们的罪恶!悉心安排的罪恶!” “你们明知这些事压在一个人身上,是怎样的重量。可你们却总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向深渊,就像眼看着那么多人在苦难中挣扎,却一步步教唆他们去死,一样……” “你们对我,何尝不也是这样?想尽办法要我见到世间万恶,然后,再把深渊里的我拉出来,美其名曰,叫做救赎。” “你们骗我去做帮凶,却要反过来说是为了我好。可我的苦难,他们的苦难,全是你们带来的……” “尊上是在保护你。” “保护?”涂灵笙禁不住呵出声来,只剩冷眼,“他为什么要保护我?我同他有何关系?这种打着为别人好,实际却在残害的保护,我宁可不要。” “你不知道尊上他……”虚侗几次欲言又止,但到最后,也只有不再说,“这封信,是族长他们留给你的,尊上也让我交给你。” 虚侗将信笺送到涂灵笙手中,转身离去。 涂灵笙接过信,缓缓打开,其中的字字句句,恍若泣血。 他们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知道会有此劫,所以在最后,写下了这些。 信里,他们一早就知道,涂灵笙在山顶埋了个秘密基地,知道她对被困在族中有诸多怨言,知道她,即便心中生怨,也仍旧诚挚的爱着这片土地,爱着族里每一个人。 他们至死都没有对涂灵笙的不满生过气,而是更多的将这部分怨恨归结到了自己身上,想着如果自己再做得好一些,也许,涂灵笙就不必再与命运抗争。 他们的爱,向来炽热,可却从未宣之于口。 即便些许年来,已然不安,但也始终未有半分责怨,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所有人,都能喜乐安康。 涂灵笙离开灵族多久,他们的思念,大概就持续了多久。 这种关心与疼爱,好似不起眼,好似总在暗处,可却始终真切而夯实。 而他们唯一的夙愿,也就只有涂灵笙能万事顺意,开心欢喜,仅此而已。 涂灵笙回想着在族中的过往,不知怎的,似乎还有越来越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紧接着,不等她再说一句话,一股血腥味顿时溢满整个喉咙。 随着鲜血浸满信笺,耳边,除了裴承的呼唤,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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