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麦发表完自己的中二发言,上课铃也正好响起,原本聚集在窗外吃早饭的学生迅速将早饭团巴团巴,塞进了校服兜里,哄闹成一团从门外挤进来。 秋老虎像是夏季弥留人间的最后一瞬回光返照,窗外的枝桠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生长,落叶萧萧,从缝隙中的溜进来的阳光铺了大片走廊,碎光在风中流动。 课本中都道秋季萧瑟悲凉,文人墨客总爱在秋季哀思如潮,朝哭夕啜,但林仰星不觉得。 一年四季中她最喜欢秋天,春季病症多发,夏季太热,冬天太冷,只有秋天的时候林仰星能过得舒服一点,没有病痛缠体,也不会为极端的天气折磨。 况且泛黄的枝叶何尝不是旺盛燃烧的生命之火,为什么总要将秋天说得那么消极,就好像每次去医院看一次病,医生总要拿着她的体检报告摇头,好像她是在风中萧瑟,即将折断的病枝。 黎麦给她看手相这件事林仰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她说的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就算没有通过手相看出来,林仰星也心知肚明。 直到第二天早上,祁牧野破天换地没有懒散惰性,精神十足,他坐在林仰星后座,要她伸手,祁师傅来帮你看看。 “你也向塔罗师傅学手相了?” 林仰星也是服了她这位竹马了。 “这哪能一样?我可是跟着千年传统老师傅学的,绝对比黎麦这个东西混杂的神棍要专业得多。” 祁牧野捏着林仰星的右手,来回看了好几眼。 “嗯……”他沉吟了一声,还真有那么一副老师傅做派。 “看出什么名堂了?” “嘘,别吵,我在思考。” 周围依旧杂乱,吃早饭的人还围在窗外,在教室里的人要么因为起太早而趴在桌子上补觉,要么已经拿出课本准备开始早读了,杨非凡今天终于守住了自己的座位,没让黎麦过来,他在位置上正襟危坐,读书声朗朗。 他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明明与人交流的时候说不出一句话,但坐在位置上朗读的时候却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声音洪亮,他没有刻意读给别人听,只是为了让自己听到。 都说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小世界,林仰星觉得杨非凡心中的结界一定是无人区中的一片旷野。 四周嘈杂之中,只有林仰星和祁牧野两个人,盯着那一只手翻来覆去地看。 “快一点呀祁小鸟,再磨蹭下去就要上课啦。” 祁牧野抬头看了她一眼,他的其中一根手指正好搭在林仰星的脉搏上,没有用力,但他似乎真感受到了林仰星平和温润的心跳,沿着指腹,传来一阵酥麻感。 他抽回那根手指,用左手抓起放在桌子上的那支黑笔,在林仰星手上,顺着 生命线的纹路画了一整条粗黑的曲线。 “行了。”他轻咳一声,“是这样的,我看施主呢,生命线很表现得很好,长命百岁。” 林仰星还举着手,等着他说下半句话,可祁牧野迟迟不吭声,还一脸理直气壮。 “没了?” 祁牧野点头,“没了。” 林仰星:“就这样?” 祁牧野:“就这样。” 林仰星:…… “怎么玄学还带作弊的?” “听没听过一句话叫‘我命由我不由天’?逆天改命是我的副业,别因为这个崇拜我哈,折寿。” 林仰星是彻底服了,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转念一想,道:“那你要不再帮我看看我的感情线和婚姻线呢?” 她倒想看看这个狂傲的孔雀精还能怎么改命。 “看这个干什么?” 林仰星:“看看你和传统大师学的正不正宗。” 祁牧野往后撤了一步,抱着脑袋,一只脚杠在桌子下面的横栏上,椅子翘得老高,“不看。” 林仰星扒在他的座位边上,眨着眼,眼中有细碎光芒,“就看一下吧。” 她因为从小体弱的缘故,不怎么出门,就算出门了也不爱晒太阳,因此皮肤白皙娇嫩,平视的时候眼尾是微微上扬的,眼形圆润。 大概是平时行事低调,大家对她的第一印象都是温和文静,但细看她的五官,其实眉眼间带了一丝凌厉,从祁牧野的角度看过去更甚,乌黑的发丝垂在肩头,像一只收敛了锋芒的小猫。 都说宠物会随主人,但到她这儿怎么就反过来了,祁牧野从前觉得她像一只缩在角落的仓鼠,现在怎么看怎么像她家的那只二花。 祁牧野叹了口气,把脚从横栏上撤下来,凑近了林仰星,让她伸手。 距离早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周围人依旧喧闹,杨非凡已经将课本背到了第三页,祁牧野就听着他从《沁园春长沙》背到了曹操的《短歌行》,心下觉得烦乱。 就你会背吗?真是聒噪!叽叽喳喳的像个讨人厌的麻雀! 他神色不变,看了一眼林仰星的手,“嗯,感情线……注重精神感受,类似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吧,感情细腻,倒是没有挫折,一生顺遂。” “听上去还不错哎……” 林仰星刚想把手伸回来,却间祁牧野突然变了神色,他将林仰星的手拉过来,又看了一眼。 “但是出现了两条一样深的纹路,说明未来会陷入三角纠纷……” 虽然传统老师傅是编的,但祁牧野昨晚回家确实是真真切切地研究了一番手相,其他深奥难懂又很难分辨的纹路暂且不说,最基础的几条掌纹代表的含义他都有认真研究过,就为了这个东西他昨晚看到了三四点。 昨天黎麦解读的生命线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因为没有什么大问题,祁牧野才会看都没看就用水笔把林仰星的生命线给改了。 他反复看了林仰星手上靠近小拇指那侧的感情线以及姻缘线纹路,试图找出不一样的解读,但结果昭然。 “什么意思?就是我以后会当小三,还是以后要去抓小三?但是你刚刚说了我感情线一生顺遂没错吧。” “对。” 祁牧野也觉得奇怪,总感觉这两条线像是矛盾本身,突兀地共存在了同一只手掌上。 “那就没事了。”林仰星在他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拧开了自己的保温杯倒了一点水,将手上的作弊生命线给擦了,她依旧是淡淡地,道:“说明我才是脚踏两条船的那一方。”
第14章 清创什么抢救成功,病人都快因为过度…… 在晨霜渐起的初秋时节,尤梅终于完成了手上的事情,回了家。 林仰星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正将早饭端到餐桌上,尤梅女士的早餐很好猜,大概率是豆浆还有几个夹心小包子。 “起来啦,早饭刚做好,快来。” 林仰星迷瞪瞪的喊了一声老妈,然后就抱着书包,在餐厅的门框边上缓了好一会儿,起得实在是早,就算是人醒了精神也得萎靡一会儿。 尤梅再一次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女儿支在门框上点着脑袋摇摇欲坠。 “醒醒。” …… 林仰星长长叹了一口气,搓了一把脸,坐到了餐桌旁。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你早就睡着了。” 尤梅做的豆浆有属于她自己的味道,比别处更浓,也总能喝到满嘴豆渣子,喝小半杯还好,喝多了容易糊嗓子,但林仰星很喜欢。 “啊……那这么早起来不会精神不好吗?” 尤梅:“觉少。” 林仰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坐在位置上温温吞吞吃着早餐,视线开始放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到了尤梅的脸上。 说实话林仰星常常想不起来尤梅是什么样子,即使她过去的十五六年中的每分每秒都能捕捉到尤梅的影子。 她见到尤梅的时候会清晰地认知到这是我的母亲,但如果反问她母亲是怎么样的。 林仰星会下意识沉默,然后试图从记忆中剥丝抽茧,钩织成一个“母亲”的形象。 她小时候会在作文纸上写她温柔又严厉,温柔是如何,严厉又是如何,写到写不下去了,她会挪用一些大众创意,比如母亲会在下雨的半夜背着发烧的自己去医院。 林仰星机械地嚼着嘴里的早餐,从尤梅的下颌角,一直看到了眼尾。 林石海总是教育她说不可以直直地盯着长辈,这样不礼貌。 于是所有长辈变成了一个个辈分名词构成的,她不能直视的平面生物,连带着母亲一起,他们永远都是一个样子,眉毛下面是眼睛,然后是鼻子嘴巴,同样的五官组成了不同的样子,平面的人是没有肌肤纹理的。 直到林仰星在尤梅的眼角发现了一块浅褐色的斑点。 那块斑点像是在林仰星眼里烫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然后就看见尤梅转过头,凌厉的眉毛拧着。 “还不吃快一点,上学要迟到了。”说完她开始收拾自己的餐盘,“看你吃饭我比你都着急。” 斑点跟着尤梅一起不见了,林仰星收回视线,继续嚼着嘴里难嚼的包子。 扁平的人物纸片从那块斑点开始燃烧,越演越烈,林仰星看见的是她那张藏在灰烬后,皮肤不再细腻的脸。 —— “祁牧野,待会儿老位置,打几轮就去食堂吃饭,听说那边新上了榴莲芝士条,试试?” 张哲宇和往常一样,绕到祁牧野背后,企图给他来个锁喉。 他们班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高中的体育管得不严,除了每年定期的体测以及体育老师莫名生病之外,其他课时基本是自由活动。 篮球场靠近初中部的食堂,那边的伙食好但离高中部有些距离,高中部的学生要想要吃到那边食堂的饭也就只能轮到体育课的时候才会趁着提前下课去抢。 祁牧野原本趴在课桌上小憩,他左耳刚打了耳洞,这几天晚上都睡不安稳,一侧身就疼,更要命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伤口就会渗血,早上起来一枕头的血迹。 张哲宇展开双臂,像个树懒一样,把祁牧野当成树干,张牙舞爪地抱了上去。 “嘶——” 祁牧野瞬间清醒,原本他的脑袋侧着,右耳贴在右大臂上,左手虚虚地捂着打了耳洞的那只耳朵,结果被张哲宇这么一压,掌心直接摁了上去,硬是把他疼醒了。 “你活腻歪了?” 他一边抽着气,一边轻轻扯着自己的耳骨。 “卧——槽——这什么?你打耳洞了?这么骚?” 张哲宇夸张地张着嘴,扒在祁牧野身后好奇地去看他耳朵上穿着的那枚耳钉。 这一声吼来了不少人,他们像找到蜜糖的蚂蚁,密密麻麻地从四周包围过来。 他们这个年纪虽然叛逆,但大多数时候也就暗戳戳地来,但也鲜少有人敢明目张胆挑战校规的,他们又桀骜,又乖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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