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仰星摇了摇头,看向车站上方的电子屏幕。 “不差这一会儿了,车马上就来了,我看着你进检票口我就走。” “上了车之后好好休息一下吧,不过也不要放松警惕,虽然我没有坐过长途火车,但是多少也听说过,车上小偷很多,也有色狼,女孩子一个人赶路多少有点危险,趁白天的时候能眯一会儿是一会儿。” 她完好的那只手托着自己的侧脸,朝着夏西语宽慰一笑。 “我只有这么点私房钱啦,如果被偷了那可是真要成穷光蛋了啊。” 两个人噗嗤一笑,脑袋凑着脑袋,闹成了一团。 “还是没想明白,当初挑衣服的眼光为什么是这样的,丑死了……”林仰星整理了一下两个人的衣摆,瘪了瘪嘴,“到地方了先去找住宿,然后再去买一套衣服,如果还有剩的钱记得给我带点土特产,我拿去学校显摆,对了,最好买非消耗品,万一以后你出名了,我立马转卖。” 夏西语盯着喋喋不休的林仰星,神色温柔缱绻,桃花眼半眯着,细碎的瞳光微微闪烁。 “你话好多哦,啰啰嗦嗦的。” “嘁——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啊。”林仰星翻了个白眼。 车站内的广播依旧温和,林仰星坐在椅子上,恍惚间觉得其实中间这几个小时不过是一场虚幻飘渺的噩梦。 她如约在十点之前等到了风风火火赶来的夏西语,按照夏夏的性格应该会带上一身的大包小包,打扮地光鲜亮丽,高昂着脑袋,活像一只骄傲贵气的白天鹅。 可一直悬浮在小臂上的剧痛告诉她现实并非如此,她们在雨中奔逃,如今皆是精疲力竭。 林仰星有想过向夏西语询问她家的事情,但思索一番之后,她还是选择沉默,就让这事消失在淮宁无尽的阴雨之中。 只要夏西语登上这趟火车,往事便已成烟,没有必要纠结。 揭伤疤的事她不想做,也不屑做。 “对了。”她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我记得沈烛最近也在首都……我看看。” 夏西语一怔,这个名字是有好久没有听见了,以至于刚听林仰星提及的时候她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偷偷躲在楼道处抽烟的全市第一。 在后来她也会偶尔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听说全市第一已经圈不住他了,如果他按期参加高考,没准会是全省第一。 风光无限啊。 但别人口中的“沈烛”过于飘渺,夏西语只记住了在楼道中叼着猩红火光的那个男生。 林仰星点开南临巷四人群,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 “对,他最近在参加各校的提前招生面试,不过他这人不爱说话,也不和我们报备在哪,你到时候可以提前和他联系,毕竟他已经在那呆了一周多了,肯定比你熟悉。” 夏西语:“……好。” 她放下了抱着膝盖的手,伸了个懒腰,周身舒展。 电子屏幕一闪,列车状态更新,她即将乘搭的那趟火车末尾跳转成了绿色的“检票中”,广播随即响起。 周围的人群攒动,大多数人带着大包小包,尽显疲态,夏西语只身一人,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加油啊大明星!我等你回来喔!” 林仰星被人群拥挤着往后退,她努力踮着脚垫,用完好的那只手拼命地 挥舞,直到再看不见夏西语的身影。 列车隆隆,划破了连绵的雨色。 列车门开,月台总是人来人往,有人到站下车,愁容倦色;有人始发登台,背着孤勇满腔。 它嗡鸣着,前往万千花开之地。 —— 从阴雨绵长到满空晴朗不过是几个小时的距离。 列车又到一站,夏西语起身,打算去门口透透气。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坦,老式火车噪声大,再加上和她一个房间的是一家三口,男人沉重的呼噜声与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根本休息不好。 但夏西语难得没有感到烦躁。 她披着林仰星的外套,拿着身上仅有的证件与手机,跑到了车厢的连接处,呼吸了临省的一口新鲜空气,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她在思考要不要和沈烛联系。 手机屏幕停留在沈烛的好友页,他们自从上次出游加了好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聊上,一直保持在统一的好友验证话术上。 联系吗…… 但说实话,她和沈烛并没有多深的交情,突然联络实在奇怪,就算联系上了,也不见得沈烛能够帮到自己什么。 但不联络吗…… 身处异地,她下意识想在同乡的人身上找所谓的归属感。 实在是纠结。 列车停靠时间并不久,车门在广播音之后缓缓关上,连同车外寒凉但清新的空气一起。 算了…… 夏西语叹了口气,将手机揣回兜里。 可下一秒,熟悉的来电铃声响起,她脚步一顿,将手机重新摸了出来。 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归属地是首都。 她微微蹙眉,在短暂的天人交战之后,选择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 那头起先十分安静,安静到夏西语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在火车上信号微弱,在她即将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的瞬间,听筒里响起了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 “是我,沈烛。” 啊…… 夏西语没忍住噗嗤笑了声,她暂时不想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干脆蹲在车厢连接口,看着窗外瞬息闪过的景色。 “我知道,林仰星把我的号码告诉你了吗?” 沈烛的音色偏冷,从电话听筒里传出来时带了几分电流声,像是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嗯,你明天下午到?” “嗯,下午四点半。” 从夏西语的视线看过去,车窗外只有浮动的游云与平行悬挂的电线,影子一条一条落在她的身上,又随着列车偏移的方向,一条一条落到了地上。 “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所以呢? 夏西语没说话,等着沈烛的后话,但回应她的只有无声沉默。 夏西语:“你要来接我吗?” 那头传来了纸张翻页的窸窣声,“明天下午有面试。” “哦。”夏西语倒没觉得意外,如果沈烛真要来接她那才奇怪…… 这通电话按理应该结束了。 她捏着手机,撩头发的时候瞥见了自己食指的伤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了口。 “沈烛,你戒烟了吗?” 即使车厢衔接处没有人,即使这辆车上根本不会有人认识这个名字,但她依旧说得很小声,她将这个秘密保护得很好。 千里之外。 沈烛愣怔,他放下笔,撑着身子往后挪了挪,望向了自己青紫不堪的膝盖。 “我吗?” 膝盖上的伤是他来首都前一晚跪出来的,跪了一夜,淤肿至今未消。 他抽烟的这件事还是被沈成栋与韩月知道了。 双名师家庭不允许自己如此优秀的儿子有这般离经叛道的行为存在,他们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如此悉心教导的儿子会染上这种恶习。 南临巷的所有人第一次见这对在外温和谦逊的夫妻发了火,这位被所有人津津乐道的天之骄子被勒令罚跪思过,这一跪就是一夜。 酒店拉了窗帘,室内灯火通明,地暖恒温二十六度,在室内不用穿这么厚的衣服,沈烛双手撑着书桌,颤身站起。 “我可能戒不了了。” 手机开了扬声器,火车车轮滚动的声音将他轻飘飘地带起,飞到了千里外的层云上空。 “舟车劳顿,再睡会儿吧,快到了和我说一声。” 这句话就算是结束通话的告别辞了。 夏西语点了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视频,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于是嗯了一声,结束了通话。 —— 首都车站人潮汹涌,这可以算是夏西语第一次出远门。 她平日看上去无惧无畏,但真到了这一刻,难免手忙脚乱。 和小城市的车站构造完全不同,她先是不小心跑到了出发层,让闸机拦下了才被工作人员告知出站层得再往下走。 迷迷糊糊兜了好几个圈,她这才摸索到了出站的闸机口。 属于北方的寒风呼啸,打在脸上犹如粗粝沙石磨过,刮得生疼。 出站层实在复杂,夏西语捏着手机,跟着沈烛发的指示,尝试去找出租车上车点。 弯弯绕绕之后,她终于在拐角处看到了熟悉的标。 以及。 站在路标下的男生。 他穿着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戴着一顶米白针织帽,鼻梁上架着的是他常用的那副眼镜,两手揣兜,长身鹤立。 夏西语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你不是面试吗?” “嗯。”沈烛朝她走了两步,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温润,像是不化的冰河,“结束得早,左右没有其他事情。” 他微微俯身,给予了夏西语一个友好的,不掺杂任何情感的拥抱。 “一路过来,辛苦你了,既然平安到达了,那就好好加油吧,我们都是。”
第88章 窗纸我好像,是真的有点喜欢你。 潮湿的冬雨在高三段放寒假的那天凝结成了冰花,紧接着,纯白的雪像迟开的花,就这样无声飘飘扬扬地落下。 路面大多结了冰,骑车的同学大多收了急躁的性子,把着车把手慢慢挪。 也有人不听劝载着自己的朋友飙车,刚拐出教学楼就滑了出去,撞在了对面的一棵树上,雪落满枝,满枝的雪又淋了他们一身。 林仰星和蒋欣然互相挽着手,沿着校园的小路慢慢走。 “突然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蒋欣然仰头呵了口气,看着自己呼出的暖气化作一缕白茫茫的雾,消散在稀疏的枝桠之间。 “怎么这么突然?” 林仰星也学着她的样子,吐出一口雾气。 人总会幻想自己拥有吞云吐雾的无限能力,而冬天就是这样的好时机。 “也没有很突然啦,很奇怪,每天坐在座位上写卷子的时候总觉得这时间怎么那么难熬,文印室每天都在源源不断吐着崭新的试卷,那些卷子好像没有尽头。”蒋欣然比了个夸张的手势,“但是吧,看到这场雪又突然觉得,一年就这么过去了,上次下雪天好像还是前几天的事情一样。” 她冲着林仰星眨了眨眼,“就那个,你那淮宁的帅哥朋友跑来学校找你,你还把他带进教室了。” 林仰星无奈笑笑:“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好像,也有一年了。 这一年中她见祁牧野的次数实在算不上多,掰着指头都能算得一清二楚,恍惚一算,她离开南临巷也有两年整了,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林仰星也突然生出“时间果真过得飞快”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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