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招秋打着哈哈,对着祁牧野翻了个白眼。 “我就是想你了嘛,反正这期末考考不考都是这个样,但是你不一样啊,天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林仰星的好话,好歹是把这茬糊弄过去。 “所以说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考完那天你能回来吗?” 中医馆就在不远处了,只要再拐个角就能看到。 林仰星沉吟一声,掐着日子算了一下,刚好和自己定好回南临巷的日子重叠。 “能回,你白天好好准备考试,晚上再聚。” “好嘞!” 那头得了应允,互掐着匆匆挂了电话,多停留一秒就多一秒暴露的风险。 林仰星听着手机中嘟嘟的挂断音,无奈哂笑。 她猜到祁牧野也在边上,章 招秋心野,朋友也多,还没有放假之前估计想不到她,同时盼着自己回南临巷又能和章 招秋打成一片的,也就祁牧野了。 她将手机塞回衣服口袋中,转过了那个折角。 出乎她的意料,雷打不动全年无休的中医馆今日没开门。 深蓝色的卷帘门紧闭着,上面仅有的文字是卷帘门厂家的联系电话以及被随意塞上的小卡片,没有闭馆通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门。 林仰星站在门外探头探脑了好一会儿,手机上的预约消息显示的是今天没错,没有提前收到闭馆通知。 要不要问一下萧迟…… 她站在原地天人交战了一会儿。 萧迟当初是说了不想再见没错,但打个电话问一下,应该不算见面,更何况她有正当理由,只是问一下医馆开不开门…… 等她回过神,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嘟嘟声一声慢过一声,等到风吹过了这条巷子,梧桐声响消失,机械的电话音也沉了底。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林仰星挑眉。 电话也不乐意接? 她翻到了萧迟之前的社交账号。 【有正事找你,你们家医馆今天不开门吗?原本预约好了今天早上的号来着……】 她反复琢磨这条消息,删删改改,让语调尽量得体,终于发了出去。 “叮咚——” 不是回信,而是红色感叹号。 林仰星:…… 没必要做得那么绝吧。 她看别人谈恋爱分手之后避嫌也没那么狠啊,更何况他们甚至都没谈上。 她无奈叹气,打算打电话给尤梅女士,向她询问中医馆的联系方式。 电话还没有拨出,从隔壁探出个女人的脑袋,她在隔壁开着一家小卖部,林仰星来医馆的时候偶尔会光顾,一来二去大家都眼熟。 不知为何,她见着林仰星的时候有些意外,指着隔壁的中医馆,道:“这家医馆这几天应该是不开门了,那老中医没通知你吗?” 林仰星摇头。 “也是,他们家之前也就萧迟那小伙子在打理杂事,这会儿他出了事,确实顾不上。”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啧啧摆手,“说起来这家人也是不容易。” “怎么了?他们出什么事了?” 林仰星一开始只是以为萧迟外公的身体大概吃不消全年无休工作,适当休息几天无伤大雅,她大不了过几天再来,但是听说出事的是萧迟,不免一惊。 仔细想来, 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这个人了,自从那次在文印室门口错过,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只是当时大家都忙着高考,无暇顾及这些繁琐的事。 “前段时间,刚高考第一天吧,那小伙子下午被送进医院的,听说直接进了抢救室,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养了,老头子一直没出现,我估摸着还在医院呢,这段时间是开不了业了,说实话,以后也不一定,老中医年纪大了,膝下又没儿女……” “啪嗒。” 有什么东西裂开,又有什么东西逐渐水落石出,渐渐清晰。 日益消瘦的身躯、缺席的篮球赛、卖掉的粉色小电驴、那场刻意的告白与道别…… 好像毫无征兆,又好像处处是征兆。 林仰星恍惚转身,拦下了一辆疾驰而来的出租车。 街景不断后退,梧桐绿叶与老旧的居民楼一齐被抛在身后,逐渐模糊成一片。 女人的话还在耳边萦绕。 她说:“老中医的女儿就是这个病走的,骨肉瘤,遗传下来的没办法,当时孩子他妈治病花了不少钱,结果人也没救回来,儿子又确诊了,孩子他爹觉得这家就是个无底洞,直接拿着最后一笔钱跑了,老中医看不过去,毕竟是自己的亲外孙,总不能不管,硬是拉扯到这么大。” “小时候控制过一段时间,手术也做过药也吃过,一直挺好的,高一那会儿突然又复发了,医生都说悬得慌,硬是被他撑到高三,这事附近的人都知道,这孩子混是混了点,但能干,脑子也好,大家还以为能看着他上大学呢,哎。” 市医院距离这里不远,也就三条街的距离,刚好卡在出租车起步价的底线。 付钱下车一气呵成,直到站在住院部大楼楼下林仰星才突然想到自己没有问萧迟的病房号,她甚至不知道萧迟这种病应该住在哪个科室的楼层。 无奈,她只能趴在导诊台前,将可能涉及的科室都记了下来,按照楼层引导,一层一层往上找。 电梯门关上,倒影出一个完整的她,实在说不上好,发丝凌乱狼狈,额前因为奔跑而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电梯口的风一吹,冻得她一个激灵。 林仰星突然想起了最后那个雪天萧迟问自己:有没有想过死亡。 他当时想问的是什么呢? 是想问她如何面对自己的离开?还是想问她如何面对朋友的故去…… 电梯门开,她沉默走向这层科室的护士台,询问萧迟的有关消息。 无果。 电梯门关。 只有在电梯运作嗡鸣之时,林仰星才能抽空想过去的事。 如何面对朋友的故去? 林仰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就像大家都在忙着憧憬未来,忙着畅想自己以后走上金字塔尖的样子,没有人会跨越数十年的人生,去想自己会怎么死。 “死”这个字对刚成年的少年来说何其遥远。 “叮咚——” 电梯门再次打开。 林仰星运气好,刚刚忙着胡思乱想错过了一个原本要去咨询的楼层,误打误撞跨了一层上来,被她问到了萧迟的病房号。 “萧迟是吗?有的,在我们科室,809病房。”护士戴着口罩,嗓音温和细腻,“不过病人前几天刚做完一场手术,状态还有些虚弱,需要给他多点时间休息哦。” 林仰星乖顺点头,得了消息,却没急着走。 “那个,我想问一下,他的状态还好吗?” 这会儿住院部还算空闲,再加上林仰星态度好,护士乐意与她多说几句话。 “虽然想给你一些好消息,但是……”护士耸肩笑了一下,“进去看看他吧,你们是好朋友,他会开心一点。” 林仰星愣怔了好一会儿,匆匆道谢。 三人间的病房,靠近门的那个病床拉着床帘,挡了一块视线,林仰星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门锁被拉开,咔哒一声响,她尽量放轻了自己的声音,视线小心谨慎地落在每一张病床上,这里的病患年纪都小,靠近门那个只有五岁大,爸爸妈妈坐在边上,哭声克制又压抑。 她接连走过两张病床,看见了躺在最里侧的萧迟,他头上盖着一本书,阳光自窗外洒落,顺着他病床被子的褶皱,歪歪扭扭地铺在了他的身上。 瘦了好多……薄被撑不起一个饱满的形状,空落落地垂着。 病房被三户人家挤得很满,但是萧迟身边没有人陪护,病床边的柜子也很干净,没有花,没有果篮,只放着几样简单的洗漱用品。 萧迟感应到了有人站在自己床前,没有把脑袋上的书摘下,而是抬手挥了挥,嗓音很哑。 “等会儿再吃吧,现在没胃口。” 抬起来的那只手上扎着留置针,医用胶带捆了一圈又一圈,露出来的地方只绷着一层薄薄的皮,血管已经很淡了,骨骼走向清晰可见,腕骨凸得很明显,皮肤比以前黄了一点,掌心倒是白,失血的惨白。 “嗯?” 林仰星的默不作声引起了萧迟的注意,他顶开脸上盖着的书,眼睛微微眯着,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在看清了来人之后先是意外顿住,然后一哂。 “哈……你怎么来了?”
第94章 萧迟你以后可以成为风流的轮椅老头,…… 书页之下是光秃秃的脑袋,他没有要遮挡的意思,就这么大大方方地露着,之前林仰星就看出来他的头骨形状很漂亮,即使是寸头也完全把握得住,饱满圆润,未经雕饰得野生感十足。 “盯着我的脑袋看做什么?不是吃药吃的,我提前剃的,生了病出不了门只能自己剃,第一次没经验给铲平了,所以干脆全剃了,没那么严重……” 他瘦了太多太多,面颊两侧凹陷进去,大概是被病痛折磨得很了,神色憔悴,状态实在说不上有多好,但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熠熠闪烁,笑起来还是初见时那双狡黠的狐狸眼。 看得人想哭…… 林仰星也确实没忍住,垂着脑袋抹了一把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当下是什么情绪,他们认识了三年不到,关系不远不近,甚至还是自己拒绝过好意的尴尬关系。 他在高三第一个雪夜和自己说他要面子,以后都不要再见了,但林仰星还没有做好告别的准备,她总以为这句稍稍带了些意气的玩笑话会被未来几年的时间侵蚀埋藏,也许几年之后他们会因为各种巧合相遇,他笔耕不辍,没准可以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如果届时他还和自己过意不去的话,可以把她写在自己的书里骂一骂。 但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哎你别哭呀,真不是什么大事!我会好的!” 萧迟原本还想打哈哈过去,却见林仰星低着脑袋掉眼泪,撑着身子就要起身,只是还没用上劲,又颓然坠落在柔软的枕头上,疼得他直抽气。 “真的,别哭,我现在没法帮你擦眼泪。”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还以为你当时能说出那么有种的话,以后的日子也能过的风生水起呢。” 林仰星说话声音很小,她擦了一把眼泪,努力睁大着眼睛,抬头看天花板,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也不是我想的呀。”萧迟慢吞吞地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床沿,示意林仰星凑近一些,“看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帅?寸头就不是一般人能hold住的,更何况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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