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是“余猪猪咱俩今天值日”。 另一句是“你别想逃”。 周聿白在学校跟家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状态,家里老大爷似的靠在沙发上,看着纪录片,时不时跟岁淮淘个老电影的碟片,谈天南地北山高海阔。学校里就不一样了,周聿白是一个很有纪律的人,桌面永远放着一沓试卷和一个计时器,上课能一心两用地边听课边做题,下了课降噪耳机一戴,计时器一按,与世隔绝。 周聿白也没那些尖子生身上的臭毛病,俗称自大和自恋。重点中学的尖子生实打实的聪明,难免几分傲气,谁从身边经过都要啧一声,生怕谁不知道他在学习似的,老师喊去办公室也要三催四请拿着鼻孔看人。周聿白优秀就优秀在这里,他教养好,对谁都一个态度,礼貌谦逊,但也不热络,有那个分寸隔绝着,你瞧不出这人有多好,也说不出这人有几分坏,更别提拿不拿捏得住。 旁边的程清池与他不相上下,腰背挺直地做题,两人的交流仅限于—— “修正带。” “拿。” “草稿纸?” “我有。” “这题答案有点复杂。” “我有更快的。” 章盈也在埋头苦干地刷题,岁淮看过去时,她正抽空递给同桌一支铅笔。 到了高三,好像每个人都上了高考这辆车,变得忙碌。 这样的快节奏一直持续到晚自习放学。 回到别墅这种压抑感才散去不少。 林姨做了雪梨银耳汤,一人一小碗,清热解暑。 岁淮是洗完澡下楼喝的,敷着面膜,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地抿着。 周聿白还没洗澡,看样子刚刚结束刷题,脸色稍许疲倦,笑骂了句:“蜗牛。” “蜗牛比我轻松好吧,刷一天题,手都废了。” “怎么样?” 岁淮敷着面膜说话不清楚,“就那样呗。会就对,不会就错。” “哪科?”周聿白走到餐桌边喝汤。 “老样子,理综。”岁淮揭了面膜扔进垃圾桶,到一楼浴室洗脸,刚弯下腰,绑在脑后的头发一溜儿地散开挡住脸,双颊还残留着未干的面膜精华液,黏腻腻的,沾了不少头发丝。 她啧了声,“麻烦。” 岁淮刚站直,隔着朦胧的发丝,看着眼前镜子里折射的一幕。 夏夜灯火稀落。 少年单手撑着桌面,举起手机,屏幕折射的白光独将他一个人照的熠熠。周聿白的长相是偏冷隽锋利的,不知道看到什么好笑的短视频,唇角不深不浅地勾了勾。 岁淮就是在那刻忽然涌上占有欲的。 头发湿淋淋,整颗心也变得湿淋淋。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周聿白,过来一下。” 岁淮弓着身子,任由头发散落下来,挡住她的眼睛。耳朵如同装了雷达,精准定位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在慢慢靠近。等到身后时,她闭上眼,“我头发散下来了,你帮我弄一下。” 一双手从颈后穿过。 黑顺的发丝在少年宽大的掌心里摊着,他合拢,捏住,淡声道:“好了。” 岁淮只觉脖颈处阵阵发麻。 她弯下腰,双手捧着凉水洗脸,驱散那被他碰触后打心底升上来的热意。 少年的手,轻缓而稳妥。 她好想牵住。 指尖接触的凉意浇醒她,岁淮拿过面巾擦脸,卷翘长睫上挂满水珠,晶莹剔透,睁开的眼眸格外莹亮,“谢了。” “客气。” 周聿白上了楼,“早点睡,晚安。” 岁淮目光从他的手心移向他的脸,笑了笑,“晚安。” 晚安。 我的,少年。
第12章 统考 班主任徐晋桦是教数学的,讲课声情并茂。最好的一点就是不爱叫人回答问题,也不喜欢浮于表面流于形式的理论,路子很实际,课上多半是讲题。容易的,难的,容易掉坑的,甭管你会不会,他都要讲一遍。 岁淮就喜欢这样的老师。 亏得老徐讲课实在,她数学成绩一向不差。 两节数学课一眨眼就到了末尾,还有几分钟就打铃,岁淮支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一个小纸团砸她脑袋上,骨碌碌地滚到桌面。 她打开,就一行狗爬字。 我要喝可乐,大瓶的。——你余爹 死余伟。 他以为使唤谁呢,周聿白都没这个胆。 岁淮写了几个字,趁着老徐擦黑板的间隙,一个转身,纸团用力砸余伟脑袋上。 余伟贱兮兮地接住,一打开,岁淮只回了他两个字:有病? 余伟把纸条丢回去:小道消息,下节课体育。 岁淮:??? 纸条还没扔,徐晋桦把五三卷成个筒夹进胳膊肘里,“下节物理课改上体育,周五的体育上物理。” 话音将落,教室里爆发出稀稀拉拉的惊喜声,有人起哄:“老班,老葛是不是这会儿在医院抱上孩子了!” “公主还是王子?” “替我们恭喜老葛啊!” 老葛就是七班的物理老师,跟文科班的赵老师是夫妻,两人这些年忙于教育事业一直没要孩子,眼看着去年赵老师才刚怀上,老葛当即乐呵呵地全校宣扬老婆怀孕了。这不,十月怀胎,赶上今天生产,老葛这会儿还正在医院里抱孩子。 徐晋桦看一群小兔崽子,笑了笑,“公主。” 下面一阵激动。 “吼吼吼,老葛抱上小公主了!” “赵老师长得可好看了,又高又有气质,小公主指定也好看。” “说的哪话,老葛也很帅好不好?只是这些年钻研物理少了几根头发……” 徐晋桦:“去去去一群兔崽子。” 余伟:“老徐,老葛抱了小公主,咱们是 不是得有喜糖吃啊。” 徐晋桦指了指余伟,“你小子就成天想七想八,还喜糖,”他抄起讲台的黑板擦,笑骂着,“暴栗加黑板擦吃不吃啊。” 学生唏嘘几秒,随后又听到徐晋桦笑说:“祝福我给你们带给物理老师,改天喜糖让他发。” “吼吼吼!” “老班万岁!” “老徐我爱你!” 徐晋桦哭笑不得地出了教室。 没了老班坐镇,教室里轰天喊地的,桌椅敲得比锣鼓响。 一改数日来的压抑。 “岁淮岁淮岁淮!”余伟在后面叫魂,岁淮火大地回头,果然看见他一边收拾书本离开桌子,一边贱嗖嗖地冲她笑,使唤跑腿似的,“我要大瓶可乐,周聿白苏打水,清池矿泉水,记得买啊!我去球场占位置了不然被人抢了!” 余伟一阵风般蹿出了教室。 岁淮:“……” 走到余伟的座位,岁淮泄愤地轻踢了两下他的凳子,暗骂狗东西。然后认命地看向章盈,隔着天涯海角朝最里叫了声名字:“盈盈!” “在!” “下节体育课,周聿白他们要打篮球,我们去给他们三个买水。” “来啦来啦……”章盈跑向岁淮,“走吧girl。” - 章盈和岁淮在小卖部耽搁了会儿,买水去操场的时候,那边已经开打了。 老远就能听见篮球碰撞球框的咚咚声,落地一下闷响,在地上弹跳几回,重新被人捞回手里。篮球以流畅的弧度在少年们的身影间来回周旋,期间挥着洋洋洒洒的汗水,统一着色的校服衬衫在此刻汇聚不同的色彩和味道,有的保守,有的张扬,有的坚守阵地敌我不侵,有的放肆进攻功亏一篑。 少年身上的那股韧劲儿隔着多远都能感受到。 岁淮一手拎着三瓶水,一手吃着巧乐兹冰淇淋,周身萦绕的都是浓郁的香芋味,“好帅。” “谁?咱们班那群打球的?”章盈吸溜着东北大板的奶糕。 “嗯,身上那股劲儿很烈。” “哦男人味,荷尔蒙是吧,”章盈见怪不怪,“要是一个两个把衣服撩起来擦汗,让我看看腹肌就更帅啦!”说着,她忽然撞了下岁淮的肩膀,眼里放光,“你有没有见过周聿白的腹肌,几块?” 岁淮淡定:“没见过。” “不信,你俩住一个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肯定见过!再说,周聿白把你当妹妹,又不跟防别的女生一样防你——”章盈戛然而止。 岁淮轻嗤了声。 最该防的就是她。 章盈突然激动不已:“我靠,有人给周聿白送水!” 岁淮拧眉看向操场。 盛夏的校园像一个油画调色盘,橙白相间的教学楼,金灿灿的太阳,绿色的操场,随风鼓动的白衬衫。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站在周聿白面前,举着一瓶水。对面的人不动如山,抱着球,头垂着看脚尖,没说接,也没拒绝直接走人。 这样的一幕,恋爱氛围拉满。 怪不得整个球场都在起哄。 女生毫不在乎,她周身的气场将所有的一切屏蔽,她只说着她想说的话:“给你买的水。” “你不接没关系。” “因为你接不接其实对我来说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这瓶水是买给你的就好了。” 周聿白八风不动地盯着女生看。 没接,也没走,这副架势在外人看来像是有戏。 只有岁淮知道,周聿白在等人,等一个能把他从那种尴尬的境地解救出来的人。 周聿白教养很好,他从不给人脸色看,高兴就笑,没情绪的时候就淡着脸色,不说脏话,也没有一副“你向我告白我就比你高一等”的睥睨姿态。他很会掌握度,就像他那个人一向聪明会为别人考虑,知道今天这水要是接了明天他就得玩完儿,挨批检讨通报一条龙的罪等着他受,这要是直接冷着脸拒绝,明天就能传出“谁谁追周聿白被拒了、真是厚脸皮、心里没点逼数”的风言风语,他也落不得好,指定被冠上“沾花惹草”的渣男帽子。可周大少爷分明洁身自好,名声不能毁于一旦啊。 所以他在等岁淮。 而岁淮也总是在第一个福至心灵地懂他的想法和决定,可能是一个眼神,也可能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语气词。隔着茫茫人海,岁淮念出那两个在心底反复咀嚼无数遍的字:“周聿白。” “我在这。” 少年。 你的我,在这。 周聿白漫不经心地侧头,扯了下唇角,不慌不忙:“嗯?” 岁淮配合他演戏,晃了晃手里的水,“过来喝水,渴死了我不管啊。” “渴不死。”周聿白对女生说了句抱歉,径直朝岁淮走来,自然地拿出一瓶苏打水,慢悠悠拧开瓶盖灌了口,说出下一句:“——你这不是来了嘛。” “再不来有的人就要有女朋友了,我来的不巧。” 周聿白:“咱们学校谈恋爱程序可不少,先叫到教导处训一遍,然后拎回办公室老班又训一遍,手写检讨一万字,挂在公告栏通报,得不偿失啊,”他又摇了下头,老神在在地叹气,“还是不谈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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