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 程芳梨从整理衣领的动作中腾出一只手,摆出拒绝的手势示意她好好坐着。 然后眼神惊慌地从她身上, 转移到坐在她身边的付竞泽身上。 付竞泽理所当然地承接了她的离开,抬了抬下巴催促似的开腔:“再见。” 速度快的,生怕身边姑娘跟着她去。 窗外昏沉的乌云中滚了一道雷。 白光霎时间照亮了整片天。 程芳梨看向窗外,倒吸一口凉气,抓起桌上的手机从桌椅间挤了出来。 “你俩慢慢吃,我先撤了!” 说完, 小步向出口的方向跑去,到大厅中央的时候回头朝冰尤招了招手:“冰!别忘了下午去学生会整理文档!” 冰尤背对着她离开的方向喝着汤,听到呼喊声后抬起一条胳膊应了下她。 程芳梨这才放心地转头,又因为太心急撞上了清理卫生的食堂阿姨,连连躬身说着抱歉。 边弯腰边狂奔出了食堂。 “脾气真够冲的,跟你一样。”付竞泽收回向后看的视线,随口一说。 他瘾又要上来,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在准备取烟时被冰尤伸过来的手压了下去。 “别不分场合,抽起来没完。”她声音低,却是在家里跟他讲话的语气。 付竞泽没辙,他最吃这套。 于是揽过她阻止的手一起揣回兜里,宽厚有力地手掌包裹着她的。 雨很准时地倾盆而下。 * 特大暴雨黄色预警。 自习课取消,放学提前半小时。 一班教室乱成一锅粥,该收拾的收拾,该聊天的聊天,没人在意越下越大的雨势。 讲台上,程芳梨竭力控制着秩序,嗓子已经因为长时间维持纪律喊的有些沙哑。 “大家安静!把卷子领一下!” 说完她举起台上的粉笔盒砸在了桌面,巨大的碰撞声只争取来了几秒的安静,教室立刻又陷入到了无休止的吵闹里。 她叹了口气,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打车预约时间。 由于大雨,路段拥堵,始终没人接单。 “芳梨。” 声音出现在班级前门。 她闻声转过头,看到了趴在门框上女孩。似乎是准备放学的样子,双肩背着沉重的书包,口罩和眼镜遮住了几乎全部的脸。 “姜尘?”她不确定地走上前。 姜尘点点头,咳嗽了两声:“你们班还没放啊?” “快了,发完作业就放,你……来找冰尤?” 程芳梨探究的眼神对上她清澈的眸子。 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的扶了下眼镜:“嗯,这不是要考试了吗,我有好多知识点都拿不准,想着来请教一下她……” 说完她眼神朝教室里扫了一圈:“她不在吗?” 程芳梨单手扶着门框,累个半死:“要是在就好了……她今天有急事,刚下课那会儿就闪人了,付竞泽也跟着走了。” 她说完后,姜尘点头的动作随思考逐渐慢了下来。 “行吧,看来我来的不巧。” 程芳梨笑着跟她道别,眼神一直追随着她瘦小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下一秒,她退出手机的打车预约界面,转而切换到微信。 【冰,和你猜的一样,她真来问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回演的有多像。 】 她放开撑着的手倚在门框上,自信满满地等着对面的回复,脸上的笑容无限散开。 过了半晌,消息弹了出来。 【cool.】 * 顶层的走廊没有开灯。 在雨天的笼罩下更加阴沉。 姜尘大费周章地绕了一圈,从教学楼另一侧的楼梯走了上来,期间没碰到半个人影。 太寂静,鞋跟踏在瓷砖上的声音都很明显。 她余光注意着各个可能来人的方向,在确定只有自己后,慢慢走到了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口。 门缓缓推开。 里面拉着窗帘,再加上阴天,漆黑一片。 这样的环境对她来说正合适。 她特意没有开灯,走进屋里关好门,目的明确地在墙边的架子上翻找。 如果能够顺利找到,加上k给她的那本,就可以完全心安了。 红本因为长期搁置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她翻了几本便捏紧口罩的上沿,眉头也拧在了一起。 “你在找这个吗?” 声音落,头顶的白炽灯也跟着亮起。 姜尘局促地蹲姿在强光下显形,她迅速站了起来,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那对惊颤的瞳眸是从来没有过的紧张。 冰尤手上的动作还停在开关,看到她后笑着走到了会议桌前。 眼中的情绪好像要把她溺毙。 随着她脚步停在离她两米的位置,手中的红本也被甩在了桌上。 姜尘反应过来自己入套,嗤笑着偏过头。 素色的窗帘后透不出半点亮光。 “付竞泽都告诉你了?” “没,他够给你脸的。”冰尤回答完便整理起袖口,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两人之间有种露骨的安静,直到放学的铃声响彻廊道,这种安静寸寸灼烧着心脏。 姜尘此刻说再多都像挽尊,手攥着裙角发皱。 “现在你知道了又怎样?让我从西华滚蛋走人,还是让我代替夏亦可去死啊?” “你有没有良心?” “没良心的是她!是她偷走了我的一切!”嘶吼夹着泪水夺眶而出,“凭什么一个不会画画的人靠别人代笔,抢走我唯一能出人头地的机会,凭什么她的痛苦要让我这种挤破头皮往上爬的人承担!” 姜尘拽下口罩上一侧的挂绳,贪婪呼吸着空气,即便如此,胸口剧烈的起伏还是没能缓解。 “凭什么?” 冰尤没有顺着她的逻辑回答,把桌上的红本举在手里。 “所以你就煽动学生会的人针对她,让一个冠心病患者每天在你们的语言暴力里生活,你知道她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吗?”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的手背便传来尖锐的刺痛,姜尘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夺过了她手里的红本,抢夺间指甲划破了皮肉。 冰尤麻木地把手垂下去,手臂在身侧摆荡了几下后逐渐停稳。她眼神无休止地滑向空洞,看着眼前完全失控的女孩。 姜尘抱紧红本向后退了几步,直到撞上架子才恢复意识般停下。 接着她迫不及待地翻开本子,想要确认里面的内容。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完全崭新亮白的一张张纸页。 里面没有一个字。 她太心急,以至于没发现本子完全是崭新的,光滑的本皮没有经过岁月的洗礼,透着鲜红。 根本不是她要找的那个。 “你他妈诓我?” 镜片的反光在暗处绝望地亮了一下。 冰尤站姿依旧,抬手吹着刚刚被她划伤的创口。 * 西华,音乐厅。 “你他妈诓我?”男生倚在钢琴边缘,大声声讨着坐在钢琴凳上的人。 就在这时,沉重的胡桃木大门被摔开在墙上,已经老掉的轴承在巨大的力道下发出“吱吱”的响动。 冰尤走进来,抬手撩着头发。 空旷房间的中心,三角钢琴正演奏着肖邦的E大调夜曲。 付竞泽骨节分明的手在黑白键上沉浮,而旁边话讲个不停的男生是他异常粘人的哥们儿。 生锈的琴声夹着落雨的潮湿,回荡在房间上空,静谧而古典的旋律像要奔赴最后的狂欢。 她走到中心,正是音乐完美收尾。 “办成了?”付竞泽没有抬头,把放在一旁的戒指戴回到手指上。 “差不多。” 一旁的男生听的云里雾里,手重重拍在了钢琴的琴键上,低沉的噪音一瞬间轰进大脑。 他近乎焦急地声讨:“不是……会长,你评评理,我说我单子填错了,去学生会办公室找你改一下,结果付少非骗我说你在这狗屁音乐室待着。” 冰尤轻笑着刚要接话,制服外套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两声。 她朝付竞泽投去一个眼神,然后走到旁边掏出来查看。 身后二人还在不断拌嘴。 没有备注的号码发来一条短信。 【今晚我就有空,还是我打工的烧烤摊。 】 看的工夫又弹出一条。 【钱一分都不能少。 】 屏幕熄灭,她甩了甩因为划伤发疼的手。
第47章 天黑的很早, 冰尤到烧烤摊的时候正是雨下的最大的时段。 受天气影响,今天店里生意不太好。零星的几桌顾客坐在室内用餐,门口则是堆满了大排档的空桌椅, 在雨水的冲刷下阵阵作响。 她下了出租车, 书包遮在头顶一口气跑到房檐下。 正在工作的女孩还是那套布满油污的衣服,挂着讪笑给两个中年的顾客点着餐。 目光扫到冰尤后, 停下了手里的按动笔。 表情也一点点冷了下来。 “稍等。”她口型在说这个。 冰尤抬了下手让她先忙,自己则是把包挎回到肩上,从兜里掏出半包烟。 暴雨不解风情地砸在地面上, 配上狂风把路过的行人吹的十分狼狈。她虽然有头顶的些许遮挡物,可毕竟还是室外,雨点顺斜风胡乱拍在身上。 深蓝的制服上有了更深的痕迹。 她不为所动,在巨流中点着烟。 火光燃起,白烟飞散在潮湿的空气中, 屋檐承受不住不断增加的雨水, 形成一柱水流落在台阶上。 烟雾被浇灭。 她看着,夹烟的手递到嘴边吸了一口。 “你自己来的?” 冰尤闻声转头。 女孩已经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在腰间系着的围裙上擦着手,疲惫的眼眸强撑着倔劲。 “嗯,放学正好顺路。”她回答。 从西华出来之后, 还没等她先开口, 付竞泽就说开车把她送回家, 自己有事要去趟附近的车行。 她也因此省了编借口的时间, 索性推脱了打车走。 女孩听她说完也放下心,似笑非笑地嘲弄:“看来你也没比我强多少,都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而已。” 冰尤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反而是配合地轻笑着,红唇里吐出的白烟飞升到半空。 她没办法否认女孩的话,今天自己确实是瞒着付竞泽来的,至于心里若有似无的愧疚,她也早就白眼狼似的甩掉了。 想到这,她从包里掏出银行卡递到她面前:“没有密码。” 女孩没想到她这么干脆,笑盈盈地伸手。 在手指即将触碰到卡的那一刻却抓了空。 冰尤收回举着的手,把烟丢进台阶上的水坑。 “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对吧。” 她说话的声音夹杂着雨声让人很不清醒,那双眼睛含着热彻的风暴,每次对视都像一场避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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