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京南一味地拉着她的手,见她不再抗拒,把人拥进怀里。 宋湜也的鼻尖撞到他的肩头,一阵鼻酸再度翻涌,她察觉到自己眼角湿了,她没有伸手擦,只是任凭眼泪浸湿他肩头的衣料。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T恤,因此浸湿的痕迹格外明显。 很久之后,祝京南终于听见她的回答,宋湜也的声音被压在他胸口,直击他的心脏。 “嗯。” “我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原谅。” 宋湜也那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完全被抛弃了,在她情绪最敏感的时候,祝京南选择了一种对她伤害最大的方式,她倒是宁愿他们能够吵一架,撕破脸也好过沉默不语。 到后来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被祝京南传染了,变得不愿意好好说话,遇到问题不想解决,只是一味地逃避,一直到今天,她沾上了他的这些坏习惯,桩桩件件都是他们曾经相爱的证据。 祝京南想起许多个日夜,他就在病房套间里面,跟她一墙之隔的距离,他是不是应该往前走一步,敲一敲她的门,说,阿也,我们谈谈。 但他没有,他无比畏惧的是分别,恰好医生那时候说,宋湜也刚生产完,不宜情绪激动,这刚好为他的怯懦找了个无比适配的理由。 祝京南记得宋湜也离开他的那一整年,那个时候多多年纪还小,又粘人,他每天亲自带着,一天睡四五个小时也是常态,好像这样能让自己忙一点,忙到接受她离开的事实。 她不辞而别,他心里是有那么一点怨的,可是一切究其根源,就是他不好。 以至于现在她能够亲口承认没有原谅他,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宽慰。 “阿也,其实我那时候,是担心你并不像跟我说话,担心我们之间再争吵,还有,担心你离开我。” “嗯。” “我说这些,不是想为自己开脱。我只是想告知你我当时的心态,我知道这些伤害到你。” “嗯。”宋湜也靠在他胸口,双手环着他的腰,一直闷声回应着。 他说的每一个她都听进去了,在做下他们有可能复婚的决定时,她就已经认定不会再那么恨他,但此时此刻他向她剖析心态,她非常愿意做一个耐心的爱人。 “阿也。”他捋了捋她的头发,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她身上令人熟悉的味道充盈他的鼻腔中,让他再度确认她在身边。 宋湜也鼻尖的酸意止住了:“嗯?” “我跟你道歉。还有,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愿意给我弥补的时间和机会。” 宋湜也突然挣扎了一下:“我没说给。” “欸。” 祝京南抬头看她,那双眼睛里分明写着狡黠,他捧着她的脸颊,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非常仔细又深沉的吻:“阿也,谢谢你愿意爱我。” 她是他这近如枯槁的半生里闯进来的一束光,于是哪怕纠缠,哪怕刀锋相向,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那天晚上的他们似乎比任何一天都要合拍,宋湜也觉得自己被人不断地翻来覆去,一阵又一阵地推到最高点,缓缓下落到一半,再被人接住。 抛却相爱的每一个细节,他们在床上也是最佳拍档,情欲涌至最深处,一遍一遍向对方确认爱不爱自己。 祝京南的这个习惯好像是他们离婚之后才有的,他深深浅浅地推着她,在将至未至的时分,抑制住失控,诱哄似的:“阿也,说你爱我。” 她会做一个满分的回应,勾住他的脖子深深一吻:“我爱你,很爱很爱。” 最后一个“爱”字被他席卷而来的吻吞没,这趟旅程再进入下一场风暴和浪潮。 宋湜也记得,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最欢愉的时刻,他也从来不这样说,他只是一遍又一遍沉默地吻她,她有时候想说她爱他,又会被他的吻堵回去。 宋湜也从前并不知道他是在害怕,他害怕她的爱是虚假的哄骗,害怕她爱他不过短短两三年。 这一段看似彼此都有恃无恐的婚姻里,两个人都失去了对对方的安全感,也忘记了应该给予对方安全感。 离婚和分别并不一定是坏事,至少在分开的时间里,他们能够确认相爱这件事。 他们不是因为距离近了或是一纸婚书,而是真真正正地把对方种进自己心里。 祝京南曾经替秦忆雪照看花草,有一些种植的经验,让一个人住进自己心里的过程,就好像是在培育一朵花,有时候爱意野蛮生长,或许旁逸斜出去了相反的方向,需要人为的控制和纠正,才不会到病态的地步。 这一晚直接折腾到半夜,塑料袋频繁撕开的声音被情潮涌动的声音掩盖,几乎令人忘记疲惫和休止符的撰写。 月光照至最高处,又朝着西向渐渐垂落,透过白色的纱帘洒了满床。 宋湜也枕着他的手臂,脸颊泛着餍足的红晕,胸口轻微地起伏着。 祝京南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她的鼻尖耳垂,轻飘飘暖融融的气息喷洒着,像一种令人上瘾的药。 以往这个时候,宋湜也会觉得困倦,更何况他们今天战况格外激烈,但今天她脑袋里始终觉得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 她坐起来,套上滑落到地毯上的睡裙,刚要起身,就被祝京南拉住手腕。 他以为她要走,也急着坐起来。 “我只是去拿个东西。” “快点儿回来。” 他变了又好像没变,照旧和以前一样粘人,似乎还更甚了。 宋湜也附身亲了亲他,他才松开手放她走。 她光着脚去沙发上翻自己的外裤口袋,摸出一枚冰凉的戒指,用手心的温度捂热了,才轻手轻脚地躺回他身边。 祝京南搂住她,一只手支着头,勾她的发梢:“去找什么了?” “手给我。” 他一愣,但还是照做了。 祝京南的一双手非常好看,他从小皮肤就白,手更是满月一样的银白,指骨处泛着微弱的红,在事后更有情潮的气息。 宋湜也想起这只手刚才的位置,脸颊热了热,清了清嗓子,才拉过他的手。 祝京南看见了那枚戒指,从前他为了证明这段婚姻的存在,自欺欺人买来的一对戒指,现如今竟然真的能成为爱情信物。 月光照着他的爱人一半的侧脸,她的深咖色的瞳孔,温柔而虔诚的。 宋湜也从前认为,她是对于对戒一直抱有虔诚的态度,因此第一次和祝京南交换戒指的时候才会那么认真,直到这第二次,她意识到自己的认真,纯粹是因为他是祝京南,是她年少时的爱人,换成另外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她盘腿坐起来,把戒指一寸一寸推进他的无名指,眼尾不自觉地泛上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祝京南再一次愣了神。 此时此刻也许不止是他,即便是格林威治天文台的时间,也会因为宋湜也暂停,宇宙为她按下暂停键,静待她亲口说出那四个字。 “会相爱的。” 她这样说。 从前他借戒指聊以慰藉的问题,由这个命题的主导者给出了最终的答案。 谶言成真,那就一定是会相爱的。
第87章 “祝京南,去你的吧!” 在有关于多多的教育问题上,宋湜也一时的焦虑难以轻易缓解,但是在那个敞开心扉的晚上,她和祝京南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先缓一缓。 她们母女的关系才缓和没多久,彼此都应该更加深入了解对方的性格。 宋湜也前一天晚上太累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接近正午,祝京南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写点什么,她轻手轻脚地过去,并没有打扰他。 他穿着家居服,周身的气质都很闲散,多多坐在他边上,难得安静地看他写字。 这样的场景,宋湜也在很多年前就见过许多次,她去祝家找他玩,他大多数时候是在埋头写字,也有偶尔几次是在打电脑游戏。 她总是像只小猫一样窜到他身后,企图吓他一跳。 今天她没有这么做,倚在门框上看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在写什么?” 祝京南站起来,拉过她的手把她按到椅子上,桌上一张单薄的纸,上面已经写了很多字,她定睛看,标题是“和阿也的人生旅行”。 “什么旅行?我怎么不知道?” 多多在一边喝牛奶:“我也要去。” 祝京南捏了捏女儿的小脸,朝宋湜也努努嘴,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这不是一场传统意义上的旅行,宋湜也看着已经写了很多行的字,她觉得这更像是一张愿望清单,而她的身份是圣诞夜当晚把礼物塞进红袜子里的圣诞老人。 这份清单上有很多的内容,都是从前他们口头约定过,却没有做到的。 比如一起去姥姥姥爷家看那只叫北北的猫,今年应该已经十一岁了。 比如一起去一趟江南,他们是同在杭州待过一段时间,只是那时候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和谐,再同行一次,心态一定大不相同。 再比如一起看一场维港的烟花,这是十七岁的宋湜也对祝京南说的话,她说有生之年,有机会的话,我请你去维港看烟花。 她当时许诺的认真,也许时至今日连自己都忘记了,但有一个人帮她记得。 这份愿望清单里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办一场婚礼,一次不带小朋友的蜜月旅行,只不过这两条后面打了个问号。 “问号是什么意思?” “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祝京南想过,宋湜也可能会觉得办婚礼太累,又或者觉得一场蜜月旅行太累,不是所有他的想法都要付诸实践,一切的前提是她愿意。 宋湜也在婚礼后面打了个叉,将蜜月旅行后面的问号划掉,大气地写了“批准”二字。 “婚礼否决,蜜月同意。”宋湜也转头看向多多,也捏了捏她的脸颊,“不带宝宝哟。” 多多把她的手拍掉:“姥姥会生气的。” “姥姥不会的。” “宝宝会生气的。” 宋湜也大笑,她的女儿实在是太可爱了,不过就算宝宝会生气,她和祝京南的双人蜜月旅行也不会带宝宝的。 他们是需要二人世界的新婚夫妇。 宋湜也将这张清单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说是人生旅程并不为过,从十六岁到二十七岁,她许下的每一桩与他有关的心愿都在一步一步实现。 祝京南做午餐,多多刚断奶的时候,他跟保姆阿姨按部就班地学,变着法给小朋友做辅食,手艺精进了不少,宋湜也今天心情好,说要给他打下手。 “你进厨房干什么?”祝京南从来没见过宋湜也进厨房。 “你没见过不代表我不会。”她探头探脑地找到一条围裙,递给他让他帮忙系上。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0 首页 上一页 8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