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下,匆匆跟阿婆解释说是自己起晚了没听见。 大门砰得合上。 客厅恢复成一片寂静,喻嘉松了口气,一转身撞进一个充满松木冷香的宽阔怀抱,旋即整个人便被腾空抱起。 喻嘉浑身一紧,拖鞋从半空中踢落,她望着男人紧绷的下颌线,挣扎着说:“我现在没吃早餐呢,你不能——” “嘉嘉。”梁孟津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他把人轻放在客厅的单人小沙发上,屈膝时西装裤绷出凌厉折痕,掌心托住她脚踝的动作却轻得像捧雪,“怎么弄成这样?” 喻嘉安静下来:“……不小心撞的。” 他的眉头紧紧拧着,指尖拂过她微红发肿的足指,目光深深地抬眸:“很疼?” 喻嘉陷在沙发里,看着他垂首时滑落的额发。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他右耳上的耳钉——酷似一颗银色的小星星。 此刻晨光正斜照在他脸上,将男人明晰的五官轮廓照得一清二楚。 “公寓太小。”她别开脸,视线落在茶几上放着的蟹粉小笼和其余的早点上,自然地流露小脾气:“要不是你非要敲门,我才不会起床撞到门沿呢,你撞一下就知道疼不疼了。” 梁孟津从西装内袋抽出丝帕,浸了冰箱里拿出来的冰镇茶裹在她撞红的指骨上,轻轻地揉推:“好,下次不敲门。” 他是知道公寓密码的。 “那、那也不行,你不敲门就进来,万一我……”最后一字话音陡然变了调。 梁孟津的指节突然擦过她足心,掌心却突然一空,喻嘉缩了回去,他微微抬头轻笑,“忘了你这里敏感怕痒。带来的早餐可能有些冷了,我让人重新买一份过来。” 他说着要去打电话,喻嘉忙拦住他:“不用了,热一下就可以。我想吃陈嫂做的那个蟹粉小笼包,还想喝粥。” “好。”男人单手解开温莎结,西装外套脱下来,露出里面的西装马甲,他将袖口卷至肘间,拎起桌上的几个纸袋进了厨房。 几分钟后,梁孟津端着几只瓷碟出来。 晨光淌过绷紧的小臂肌理,冷白皮肤下蛰伏的青色血管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冷白的瓷托着颤巍巍的汤包落在眼前,鲜香漫过鼻尖,喻嘉看见那只执惯文件的手此刻捏着汤匙,舀起半勺粥送至她唇畔:“试下温度。” 喻嘉伸手要去夺勺,耳尖有些红:“我…我自己来就可以。” 她只是不小心撞了脚趾,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梁孟津似乎有点小题大做。 梁孟津只是看着她说话:“宝宝,张嘴。” “……” 喻嘉顿时缴械投降。 冰凉的匙柄抵住唇缝,喻嘉尝到粥里藏着碾碎的杏仁。 梁孟津身体微微前倾,倾斜瓷勺,来回几遍瓷碗逐渐见空。看着她喉间吞咽的弧度,他的目光有过一瞬失神,忽然用港语轻声呢喃:“细个时阿妈话,心痛係要食够甜。” 鲜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喻嘉吞下后眉眼霎时满足地舒展。 她听不大懂港城话,茫然地抬起头:“嗯?” 梁孟津将左手托着瓷碗放回茶几上,瓷勺轻磕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下一刻,他用虎口扣着喻嘉的后颈,右手忽然撩开她垂落的鬓发,指腹轻抚她的眼睛:“是我昨晚让你没有睡好,是不是?” “不……” 其实他立马追上来的那些解释,就已经让喻嘉彻底心软。至于睡不好,是因为昨晚网上冲浪到很晚,跟黑港盛和梁孟津的账号对线而已。 “我昨晚查了一百多例婚姻关系中的矛盾,”梁孟津说着,喉结微微滚动,“婚姻矛盾对亲密关系的伤害非常大,会让对方产生对婚姻关系的习惯性失望,直至关系的结束。” 男人的呼吸缓缓,眉眼轻压像在克制某种情绪,声线沙哑:“我不想和你结束。” 喻嘉一怔,不由得想起昨晚他打来电话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离开”。 她昨晚和梁孟津吵完以后的确又生气又失望又失落,打车回公寓的路上没出息地掉过眼泪,甚至打算一个月不再理梁孟津。 但没有想过要结束。 喻嘉把腿从沙发上放下去,脚掌踩在地毯上,心里一瞬柔软,她微微倾身勾住了男人的脖颈,忍不住在笑:“梁先生,我看是你昨晚根本没睡好吧,还跟我发晚安,其实在偷偷查资料对不对。” 梁孟津从来直白:“没有你睡不着。” “骗人,那你前二十八年难道不睡觉吗?” “嗯,不睡。”他一本正经,“每天都在问神明,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我的小鱼。” 值得纪念的人生,要从遇到她的那天算起。 “但我是你把不住的鱼。”喻嘉松开他起身,徒手从桌上捏了只蟹黄汤包塞进嘴里准备回房间换掉睡裙。 微烫的汤汁瞬间爆开,烫得她一惊。 汤汁从溢出来,顺着嘴角往下淌。 梁孟津反应很快,拿来瓷碟先叫她吐掉。幸而并不是滚烫,并未受伤。 他四下里找抽纸没找到,忽而低下头来问喻嘉:“好吃吗?” 因为刚刚太烫没嚼几下就吐掉了,闻言,她下意识探舌舔了舔唇角,兀自咂巴几下,眉眼上扬:“好吃啊。” “是吗,我尝尝。” 喻嘉以为他要拿碟碗里的,谁知面前的人俯下身,抬起她的下巴偏头沿着汤汁滑落的痕迹从下往上轻吮。 心跳在一瞬间失序。 他的吻到下颌就堪堪克制地停住,吮过的肌肤表面像是着了火,滚烫不已。 两目相对,近得能听清对方略重的呼吸声。 男人好看的眉眼紧紧睨着她:“果然好吃。” 喻嘉呼吸狠狠一顿,自暴自弃地闭眼凑了上去。 下午梁孟津要回公司开会,舆论已经处理地差不多,周氏那边查出工程确实被人动了手脚,但是碍于烂尾工程消耗了民众太多耐心,明宏地产这次仍旧没有讨到半分好处。 周煜驰的职位暂时被撤,明宏地产内部股东因为这次事件对管理层产生了质疑,周绍宗自顾不暇。 一家行业内立场中立的媒体则指出了当年梁周两家的联姻与后来李周两家联姻的矛盾点,时间线梳理地清晰易懂。 周绍宗婚内出轨#私生子周煜驰#小三李长玉的三大词条在热搜上挂了三天三夜,人人路过都要带上这几个词条把这三个人鞭尸一顿解气。 网友:这谁能他们好脸色?! 这件事告一段落,小年前几天喻嘉和梁孟津一起回阮家吃饭,刚盛的汤里撒了葱花,缠着让他帮忙挑出来才肯喝一口。 喻嘉说什么,他句句回应,事事有着落。 阮春禾看他们和好如初,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在旁欣慰地说:“嘉嘉结了婚,性格也开朗了许多。以前你沉默不爱说话,妈妈很担心你。我们小嘉机灵活泼,上了大学交了男朋友怎么就反而更不爱说话了呢。” “还是人不对。”杜岚笑着说。 阮春禾:“是啊。” 回家的路途经过京湾,夜色中的京湾像枚沉入深海的蓝宝石,霓虹灯牌在喻嘉侧脸投下流动的虹彩。 她忽然叫住梁孟津:“停一停。” 轮胎碾过街边的碎叶,微冷的夜风涌入车窗。喻嘉望向那扇鎏金旋转门,许久以前的记忆突然鲜活——心里的疼超过手上的伤时,是梁孟津突然出现跟她聊了一会,让她短暂忘记了不愉快。 喻嘉转过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这里见面那次,我在门口晕倒了,后来你送我去了医院。” “当然记得。” 那次她躺在他的怀里叫着周煜驰的名字。 这甚至一度令他反思,难道同父异母也会如此相像吗? “可以一起进去逛逛吗,我那次来其实看到一个很大的甜品区,但是因为心情很不好,后来也没有去尝过。”喻嘉趴在车沿,下巴一上一下地动:“听说这里是京市最大的私人会所,一般人甚至不知道京市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梁孟津说:“京湾的会员架构本质是信用杠杆的实体化运作,1800万一年的会员费仅仅只是准入门槛。这种高端私密会所的运作机制,本质上是社会分层理论在当代财富管理领域的具象化呈现,这种资本结构的复杂性天然会形成筛选漏斗。” 言外之意,普通人直接就被漏斗筛掉了,更不必说知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些地方。 喻嘉对这些完全不懂,回过头,盈润的眼睛睁大,惊住:“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梁孟津稍一叹气,倾身过来替她解开安全带,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梁太太,我想有必要带你了解一下港盛旗下的所有产业。” 喻嘉眼睛睁大:“你是说这里是你开的?” “嗯。”他拉开车门下来,门口立刻有经理殷勤迎上来帮忙泊车,喻嘉从另外一边出来,梁孟津牵住她的手,“嘉嘉想吃什么,我让他们都送到私人包厢。” 说是包厢,其实说是套房也不为过。 打开窗可以看到楼下的露天花园,曾经她和梁孟津就是在那个露天小酒馆又见上面的。 如今再来,真是物是人非。 幸而从前种种都过去,她也早已经把周煜驰彻底放下,找到了真正的心之归属。 梁孟津亲自去酒窖挑葡萄酒,喻嘉等了会觉得有些无聊,想下楼去露天花园逛一逛。 他们的套房在顶楼,三四层都是普通会员包厢,走廊服务员来来往往。走着走着,她忽然有点迷失方向。 手机里,梁孟津回来不见她,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宝宝,你在哪里?」 喻嘉也有点分不清方向,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他,发语音说:“有点迷路,这里包间怎么都长一个样子,复制黏贴似的。” 梁孟津看到照片中包厢的编号,叮嘱她:「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右拐有个电梯,在电梯门口等我过来。」 「喻嘉:知道啦。」 她一边拿手机跟梁孟津说话,一边往前走,走廊的灯很亮,不至于让人觉得害怕。 经过一间名为天字3001号包厢时,喻嘉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声。 包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大约是他们只半掩着门才让声音传了出来。喻嘉如常经过,不期然听到一个陌生男声叫出了她的名字:“喻嘉?” 她顿了顿,又听那道声音说:“就家里做餐饮那个女的?” 喻嘉确信这是在说自己,停下了脚步。 偏头隔着门墙之间的缝隙看到里面的人似乎挺多,桌上瓶瓶罐罐,大约是酒瓶。 她下意识觉得接下来的话不会是好话,正要抬腿离开,却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说:“我爱上她,计划就失败了。” 听来颓唐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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