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越不好意思,伸出右手朝他眼睛上捂。 “你别这么看我了,好烦啊。” 储银握住她光滑的小手,一波又一波动荡的情绪猛烈撞击胸腔。 快要控制不住想要亲她的冲动。 他眼底有漩涡翻滚,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吸进去。萧潇莫名地紧张,他抓着她的那只手好烫。 “你怎——” 话未吐尽,当即消音。 他单膝跪地降矮身高,另只手压在她后脑勺,将她额头刚好位置合适地抵在他肩膀一侧。 来自他长袖帽衫上的气息,一下撞入萧潇的嗅觉。 还有体温,他身上的体温透过棉质布料,像块温暖的热毛巾,紧紧敷在她的前额。 心快跳到耳朵上,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她推推他另一边肩膀,声音都是虚化的:“你干嘛……” 他咽喉干涩,许久没吭声。 没人知道他有多想亲她。 “潇潇。”他喊她的小名,她听不出。 “嗯?”小奶音闷闷的,一丝小颤。 “我也会对你好。”他说。 那句话就像是一句从天而降的咒语,发挥惊人的魔法,令萧潇的整颗心脏都发生大爆炸,轰隆隆轰隆隆,所有心墙都在转念间颓圮坍塌。 从来没有一个人直白明朗地对她说:萧潇,我会对你好。 包括家中亲人在内,从来没有。 他们都是矜持含蓄的人,相互表达情感的方式往往仅限于满面笑容的一句简单问候。 今天你过得好吗? 明天你想去哪玩? 仅此而已。 萧潇有点魔怔,七魂丢了三魄地回到家,馄饨交给芳芳,回屋取书,去敲萧遥房间的门。 因为知道他不会有任何回应,所以象征性敲两下,走个通知的形式即可。 毫无意外,萧遥又在画画,耳朵里塞着耳机,不知在听音乐还是其他。 萧潇取下一只塞自己耳朵里,萧遥执笔勾线,浑若无觉,注意力完全落于眼前的画纸上。 耳机里正在播放VOA英语听力,发音纯正,语速较慢。 萧潇吃了会惊。 她把耳机摘掉,轻轻又放进他的耳朵里,走到书桌前。 萧遥桌面整洁空旷,除了台灯和一本画册,还放着一本英语资料。 萧潇拿过翻了翻。 黑色笔墨用力划在纸面,发泄似的把每一道错题都画上一个大叉,覆盖例题和解析的两条交叉线力透纸背,纸张薄脆,偶有划破的痕迹。 萧潇发着愣。 书被夺走,白色耳机线垂在萧遥耳边,他清黑的眼睛注视她。 “遥遥……”萧潇嘴唇张开,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默默无言中,她才缓缓想起,她是来和他诉说心情的。 那种像积水一样,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心情,她说不清,也道不明,可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屋里,她坐不住。 “我讨厌英语。”萧遥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依然很平静,仿佛只是为了解释给她听。 “嗯。”萧潇嗓音很轻,气氛太奇怪,她立刻扬起笑脸,“这有什么呀,我还讨厌数学呢。” 萧遥低头,睫羽低垂,“可我想学好。” 笑容僵在嘴角,满涨的心情一点点回落,萧潇顿时提起十二分精神,一口保证:“不怕不怕,我来教你,别忘了你姐姐我好歹念过国际学校,基础绝对没问题。” 萧遥轻摇摇头,脖颈弯下的弧度里透出几分倔强。 他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转身回到画架前,拿起墨线笔,继续那幅未完的风景图。 学校论坛里的恶言恶语都没能击垮萧潇的心理防线,可是这一刻,萧潇掐着掌心,眼眶蓦然酸涩。 她闭上眼缓了缓,异常坚定地再次开口:“你信不信这回我考个年级第一给你看。” 萧遥戴着耳机画画,没有回应。 萧潇不管不顾,依然态度坚决:“等着啊,你让我教你,我肯定不会耽误学习的。” 不再摇摆不定,萧潇开门出去,回屋里撕一张白纸,列好七天复习计划,然后从最讨厌的数学开始,全身心投入到课本和题海中,满腔斗志。 萧诚傍晚接他们回家,开学前一天又将他们送回。 这时距离论坛事件已过去六天,她落下的知识太多,吃饭都在背单词和公式,那点糟心的破事早忘得一干二净。 走的时候手机落下忘记带,电量不足,几日一过没能撑住,已经自动关机。 换了块电板,一开机,未读短信蹭蹭蹭不断涌进。 菜清野和齐开以为她遭受打击玩消失,短信箱里一长溜扫下来几乎全是他俩。 萧潇一个个点开,所有内容都看一遍。 时间越近的短信,信息量越大。 菜清野说,有人爆出发帖人的ip地址和底下几个蹦跶最欢的回帖用户ip一致,是在同一家网吧。论坛禁止普通用户查看ip ,如果能查到他早就查了,由此说明,匿名爆料者应该是论坛管理员。 【黄小妹,我打听过了,管理员都是老师,我把他们的名字发给你,你看看有没有你认识的,好好谢谢人家。 】 萧潇看了又看,非常确信这几位老师她一个也不认识。 先给齐开回信,解释情况报平安,然后回拨电话,打给菜清野。 可能他正无聊地摆弄手机,接得特别快。 “靠,黄小妹,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去跳黄浦江了。”当然是气急败坏的玩笑话,菜清野说完就是一声爆吼,“妈比蛋,以后再几天找不着人,我他妈跟你绝交!” 萧潇默了默,撇撇嘴,“青菜头,你真粗鲁。” 菜清野冷哼,不以为耻:“不粗鲁怎么帮你报仇。你快想想得罪了谁,我好帮你把人揪出来。” 这种事很难说,她唯一得罪过的只有梁伊曼,但是她又不能仅凭猜测一口认定就是她。 “不知道。”萧潇仰躺在床,头头是道地分析,“不论是谁发帖针对我,他能带动话题,引去那么多人共同讨论我,我觉得这件事也算是给我提了个醒——等人有风险,选址需谨慎呐。” 那一口宛如在念“凉风有信秋月无边”的腔调,把菜清野堵得够呛。 “……死萧潇,我祝你胖如母猪,壮比犀牛!” 萧潇翻身抱过枕头,没转过弯:“喂喂喂,什么意思?” “心宽体胖,你个人才!”听筒里,仿佛有细微的磨牙声。 火气比她还大,萧潇倍感温暖的同时,深觉责任重大,她有必要极富耐心地开导一下他。 “不是你听我说——” 啪。 通话结束,菜清野不想听她说。 萧潇举着手机,有些后知后觉。 她现在心思真的不在这上面,很难做到和菜清野一样满心愤慨。可朋友都如此上心,她作为受害者却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超然姿态,确实很欠揍。 萧潇坐起身,敲出道歉短信。 【好好好,我是母猪,我是犀牛。 】 菜清野没回复。 萧潇盘腿坐着,上身前后摇晃。 比起谁发的帖,她更想知道是谁在帮她。按理说,不会有哪个老师那么闲,还兼职帮学生打抱不平。 想不通,敲破脑袋也想不通。 身体一顿,她低头瞄向刚刚随手一扔的手机。 二十多条短信,好像遗漏掉什么。 重新打开收信箱。 发件人:小卷毛 内容:今晚有流星雨,上来看吗? 时间:十月二日晚 萧潇心里一咯噔,坏了。 她连忙回:对不起对不起才看到,快告诉我,我还没有失去你这个朋友! ! ! 三个感叹号加强语气。 等了有两分钟,一条短信进来。 【今晚没有流星雨,只有我,上来看吗? 】 萧潇情不自禁地脑补出他如果在她面前说这句话会是什么样的神态。 眼睑一掀,抬起下巴颌,不冷不热:上来看吗? 看看看,必须看。 萧潇心里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回的。 她看一眼窗外,暮色.降临,河边亮起路灯。 芳芳去给爷爷送饭未归,她打开冰箱,取出两瓶果醋。 天台铁门狭窄,天色将沉,楼梯一片昏暗。 她用手机照着光,轻手轻脚爬楼。 既听不见脚步声,也看不见声控灯自亮。很好。 萧潇满意极了,临到最后两级台阶,关闭手机电筒,先探出一个脑袋寻找方位。 晚上有风,储银坐在之前她放过书包的那块区域,手肘搭在膝盖,看着远处的天空。 短发被风吹乱,身上那件干净清爽的灰色衬衫也在背部被鼓起一个小山包,风一停又瘪回去,薄薄地贴着背。 又穿这么少。 萧潇扁扁嘴唇,果醋一手一瓶抱在怀里,弓腰,像电视剧里演的小毛贼,蹑手蹑脚靠近他。 也许因为想吓他一跳,所以潜意识里有种干坏事的认知,心脏扑扑乱跳,越接近越紧张,担心被发现,担心功亏一篑。 终于,她成功站在他背后,离他只差半米远。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向他。 “储银——!” 由他身后,一脚跳到他身前,脚后跟一转,转身。 四目相对,他坐着,她站着,他连脖颈微仰的幅度都没有变。 一霎的沉默。 萧潇略感失望:“你也太淡定了。” 储银一只手仍然搭在她近旁的那条腿上,另只腿随意地往前伸直,或许是觉得她幼稚,微微撇开眼,没理她,唇角疑似流出几许笑意,很淡很淡,天色愈见昏沉,更加微不可察。 萧潇有点窘,抬脚踢他鞋,“你是不是早察觉到了?” 他抬眸,不咸不淡地回:“不然呢。” 意料之中的答案。 忍不住又踢他一脚,“那你就配合着装一下惊吓啊,你装的夸张一点,说不定反过来能把我吓到。” 她一脸认真,储银搭在膝盖的手轻轻下垂,头也跟随着往下一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向上微提。 又不理她。 萧潇在他身旁坐下,递过果醋。 “呐。” 他看了眼。 “苹果醋。那天带你买醋,今天带你喝醋,够意思吧?” 储银斜眼,夜幕下的她,眼眸弯弯,上翘的眼尾暗含狡黠,笑得有点坏。 “嗯。”他目光沉静,应了声,接过。 拧开瓶盖,搭着膝盖送往嘴边,忽又停住,头转过去。 “潇潇。” 萧潇一直都在看他,被他一唤,撞上他漆黑的眉眼,握着另一瓶果醋的手忽然一紧。 刚拿出冰箱,瓶身冰凉,满手都是湿润。 储银扬了扬手里的果醋,做出一个请酒的动作,“谢谢你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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