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 曾不野撇撇嘴。她坐在那里,双腿不停在动,催促徐远行:“怎么还没开?你快点烧!” 徐远行只当自己伺候祖宗了,兀自洗杯子。曾不野想起自己的车上还有手工巧克力,也不知冻成冰块没,小跑着去拿。那是她自己做的。她几乎没有耐心做这些东西,巧克力除外。 做完之后用小铁盒装着,有时馋了来一小块,舍不得吃。她拉开后备箱去找,有一把伞罩在她头顶,回头看一眼,是徐远行。伞挡去了落雪,徐远行这个人挡住了风。曾不野好像栖身于一个静谧的港湾,心安。 在她的储物箱里,她终于翻出了那一小盒巧克力。铁盒被冻得冰凉,她小心翼翼捧着向徐远行的车那里走。 水刚好开了。 徐远行收好伞问她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或者干脆白开水。 “我的巧克力,配上咖啡很绝。” “那就尝尝呗。就你那睡眠,这个点喝咖啡半夜睡不着不得钻我帐篷?” “钻你帐篷抓鬼吗?” 徐远行就笑了。 他非常愿意展示自己粗犷的手冲工艺,三下五除二给曾不野搞出一杯手冲来。曾不野这才小心翼翼打开铁盒子,从剩下的半盒巧克力里拿出一块儿给徐远行。后者则一下塞进嘴里,灌了口咖啡,含糊问她:“是这么品吗?” 巧克力在嘴里迅速化开,满口的醇香,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苦遇上了⒖啵龅愕愕奶穑淮加錾狭舜迹映隽伺ㄓ簟P煸缎芯谷黄烦隽诵腋8小I焓钟秩ツ茫灰叭磁跗鸷凶硬氐搅松砗蟆? “抠!”徐远行痛斥。 “这是我爸剩的。” “你再给你爸做。” “我爸死了。” 徐远行忽然想起这茬来,一下就痛恨自己太粗心。怎么能在人心口插刀呢?他搓搓手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巧克力这么来的。刚那么吃的确是暴殄天物了。” 曾不野却又递给他一块儿,而她给他演示:“你这样试试。” 她咬了很小一口,啜一口咖啡,再仰起头微闭着眼睛。爸爸就是这样吃的。他说这样回味悠长。 徐远行也学她,吃一点点,喝一口咖啡。 “我做的巧克力怎么样?”曾不野问他。 “不吹牛逼,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巧克力。”徐远行由衷地夸奖。 “那送给你。”曾不野把小铁盒子的盖子盖上,递给他。 “合适吗?” “合适。” “那我吃完了还想吃怎么办?” “用小铁盒来换。铁盒在,巧克力就在。铁盒没了,巧克力之约解除。”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四方小铁盒,无论放在哪里都不起眼。是好多年前曾焐钦买糖果的盒子,也不知怎么了,父女两个都很喜欢,先后用它装过瓜子、糖果、巧克力。 徐远行拿起小铁盒掂了掂,打趣道:“那你就准备管一辈子吧。”说完打开盒子拿出一块巧克力丢进嘴里:“既然送我了,我爱咋吃咋吃!我吃个痛快!你管不着!” 说完自己又笑出声来,这笑声被丢东西的赵君澜听到,小跑着就过来了。赵君澜说他们两个有闲情,帐篷没支完倒先喝起了咖啡。接着也弄把椅子做,让徐远行也给他一杯。 “急什么!”这是徐远行常说的话。此刻一身疲惫,既已知道要在这里安营扎寨,那么长夜伊始且漫长,先坐下喝口水不好吗?赵君澜又问你们刚刚在吃什么,徐远行把小铁盒往衣服口袋一塞,赵君澜上午抢,差点被他摔出去,就是不肯给他吃。 “这东西很宝贵,你不配。”徐远行逗他,但也的确是心疼。那是曾不野给她爸爸做的巧克力,剩下的这些现在到他手里。他很珍视。 赵君澜很伤心似的,对曾不野说:“我也要,你也要给我。” 曾不野就说:“好的,你等着。” 徐远行起身用树枝戳侧帐上的雪,一下一下,再过一会儿,戳到了边上,最后一下,落下了大团雪到地上。那很好玩,曾不野想玩,徐运行就交给她弄,还吓唬她:“弄干净点,不然塌了砸死咱俩。” “都咱俩了?”赵君澜在一边啧啧啧,怕徐远行打他,迅速喝了咖啡跑了。 真正累的是搭帐篷。 确切地说是曾不野累,虽然她的工作只是帮徐远行扶着点什么,但她就是累。好在徐远行驾轻就熟,不必听太久她的抱怨,帐篷就搭好了。但他把帐篷搭在了侧帐外。因为雪太大,他们都不想半夜起来戳侧帐的雪。 当露营灯挂起来的时候,曾不野终于得空抬头看向别处,这才发现:大家的帐篷都支了起来,到处都在冒着热气,都准备做饭了。 常哥飞起了无人机,一直在大呼小叫:“太美了!太美了!” 跑到曾不野面前让她看,曾不野无法言说自己看到的景象:这些人造了一个童话世界。那顶顶亮着的小灯的帐篷,像暗夜里的萤火虫,把雪也映出了颜色。让人很难相信这是身处真实的人间。 此情此景,会令她终身难忘。 徐远行这会儿又在称赞昨天曾不野打包的行为妙了,他决定晚上把肉分了,涮肉、煮面。他的提议很好,就连曾不野都支持,主动要求帮忙摆盘。 赵君澜拿着酒、自己的碗过来了,美其名曰让徐远行少分一点,他凑合凑合得了,其实是想来凑热闹。 这样的经历也很美妙。 曾不野想起第一次遇到这个车队那天,他们在服务区“摆摊”烧水喝茶,大人孩子笑成了一片。三天后,她成了他们的一员。这三天,又或这场旅途,数十万字无法写就,但有一些瞬间,却深植在了她的记忆中。 雪还在下着。 卡式炉上面的小锅烧着沸腾的水,水汽氤氲开来。先吃点肉垫垫肠胃,接着喝酒的倒酒,喝水的倒水,纯钛水杯捧在一起,声音不太清脆。但那没有关系,因为他们喊“干杯”的声音足够醒目。 该聊点什么呢? “我很想念我的父亲。”曾不野喝了口酒,53度草原白很辣口,辣的人眼泪要出来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这明明是神奇的一天。 徐远行和赵君澜都看着她,都没有说安慰的话。因为他们深知安慰无用,在生命的某些时刻,倘若愿意有人安静听你说两句,或许比安慰有用。 有人相陪,也是一种安慰。 徐远行把水喝了,倒了一点点酒,举起酒杯:“敬,曾爸爸。” 于是这口酒曾不野也喝了。 胃口开了,食欲如洪水猛兽一样袭来,她让徐远行赶紧下面条,徐远行照做了。那吃法也很平常,不过是把面条捞进装着麻酱的小碗里,加一点点醋,拌一拌,下肚。可一想到是佐着这样的风景下肚,美味似乎又更甚一点。 一直到深夜来临,仍旧感觉意犹未尽。但睡眠又找上门来,曾不野摇着头说:“不行,我得睡觉。”说完就钻帐篷,想直接躺在地上。 徐远行把她揪出来让她等着,为她做最后的铺床。防潮垫、旅行床垫、加厚睡袋通通弄好,最后又灌了一个暖水袋放到睡袋下面。这才站起身来、伸出手说:“请。” 他们明明都心胸坦荡,却突然不自在起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天使们的5个霸王票、82瓶营养液~
第10章 雪中一夜 近零下三十度的天气,两个人呼出的白雾交织在一起,飘上天不见了。曾不野看看那超厚的“床铺”,再看看徐远行,问:“我们不会被冻死吧?” 徐远行诡异地笑,手指向远方:“我们这都有规矩的,冻死了就扔雪地里喂狼。也算死得其所。” 这玩笑够吓人的,曾不野脸要吓青了。徐远行就哈哈大笑,眼里的光很是繁盛,像关了很多星星在里头。实在是好看。这从某种程度上缓解了曾不野对未知的恐惧。但她就是不肯进去睡觉。 一边的赵君澜咳了一声:“怎么了?不想睡?不想睡我睡啊!” 徐远行向后退一步:“你去睡,把门拉严。我们就在外头,有事叫我们。” “别我们,是你,我待会儿就回我自己帐篷了。我可不给野菜姐放哨。”这俩人刚刚一瞬间有点怪异,这让赵君澜忍不住嘴欠。他嬉笑着上前摸了下热水袋,接着指责徐远行:“做兄弟这么多年!你没给我灌过热水袋!” “我给你灌酒。”徐远行说。 曾不野恢复了正常,这样的天气很难留住“不自在”这种奇怪的情绪。再不自在,被冻哆嗦一下自在了。接下来她困惑的是怎么睡。 “我要脱衣服睡?还是这样钻进去?”她没露营过,这并不丢人,这样那样比划,感觉人钻进去就像一个蛹。 “你…随便?你想怎么睡怎么睡?”徐远行被她问蒙了。 “行。那我看着办。”曾不野钻进帐篷,拉上了门。这才发现徐远行的“两居室”是豪宅,她想象的帐篷是很狭窄拥挤的,人钻进去就再放不下什么东西。但这个“朝南主卧”真是不一般,除了这张小床外还摆着一张小桌。小桌上放着纸巾、保温杯、小夜灯,旁边还放着一个取暖器。即便如此,她仍不觉得空间局促。 再看一眼那“床铺”,真的是大有玄机。她粗略地数了数,足有六层。她不懂那些东西的功能,只是手从睡袋口钻进去,很温热。那个睡袋,曾不野即便跟曾焐钦逛了那么多户外用品店,也没见过那样厚实绵密的睡袋。在她铺位边上还放着一沓暖宝宝。 外头徐远行又说:“暖宝宝你看着贴,脚底板和上半身一定要贴。” 赵君澜又啧啧啧。 徐远行应该是打他了,因为曾不野接着听到他“哎呀”一声。 “野菜姐,这么说吧,你这服务,我们没享受过。”赵君澜说。 曾不野想:你没享受过,别人享受过啊!网上那些爆料怎么说的?那队长人很好,出去玩能把人照顾周全。渣男是中央空调。 这样想着觉得有点对不起徐远行,毕竟此刻享受照顾的是她,而她在质疑他的品行。 她也没个动静,只是在那研究怎么睡。帐篷是好东西,隔绝了风雪好像就没那么冷了。她穿着羽绒服钻进去,问题是穿着这么厚的衣服睡觉的确不舒服。于是她又坐起身来,窸窸窣窣地脱掉徐远行借给她的羽绒马甲和内胆、脱掉她自己的羽绒服和抓绒衣,将它们全都盖在身上,才又重新躺回去。手缩进睡袋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真的像一个蛹。她想:我不应该叫野菜姐,我应该叫蛹姐。 舒服多了。 关掉小灯。 闭上眼睛。 静待安睡。 徐远行坐在那刚好看到她的人影在帐篷里动,一件一件脱衣服,钻进睡袋里,待了会儿又伸出手关露营小灯,再迅速把手缩回睡袋,接着那睡袋的影子就变成了大蟒蛇。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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