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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门口人满为患，多到排队的队伍排出了二里地。 黎安光是从人堆里挤到门口就花了不少时间，成功打开餐厅大门的那一刹那，她和沙丁鱼罐头中第一条被挑出来的鱼别无二致。 门内门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外面水泄不通，热气腾腾，挤出来的时候黎安闷了一身黏答答的汗。 推开门后乍然接触到空调的冷气，黎安浑身抖了一下，餐厅内食物的味道混合着各种香水脂粉的味道扑面而来。 盛青蚨挥手：“这里，这里！” 黎安一眼就望到了盛青蚨，在一圈黑白灰正装的白领中间，只有她是一身红色衣服配深绿的大波浪卷发，想不注意都难。 “呼——”黎安坐下来松了松衣领，“这家店人也太多了，幸好你提前订了位置，点菜了吗？” 盛青蚨轻笑，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一个个细数：“五分熟的菲力、波尔多的红酒、一块提拉米苏，都是你喜欢的，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你点菜我哪有不满意的。” 点过的菜很快被端上来，带着兔子耳朵发箍的服务员温柔地说：“您的餐已经齐了，请慢慢享用。” “谢谢。” 黎安已经要饿疯了，一上午不是在回邮件就是在回各种消息，忙得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盛青蚨撑着下巴看她切牛排，眼里都是慈爱。 金属刀具在瓷盘上碰撞出响声，酱色的肉在餐厅顶灯的光下面显得色泽迷人，黎安边忙着切边抬头问她：“你不吃吗？” 盛青蚨：“我减肥，看你吃。” 黎安：“……行吧。” 牛排被全都切成容易入口的小块，黎安满怀期待地叉了一口肉沾上料汁放进嘴里。 “……” 点错单了吗？牛肉为什么能吃出鸡肉的口感？ 嘴里的肉越嚼越不对劲，肉质像鸡肉不说，还有点嚼不烂。 黎安艰难地咽下肉，拿起酒杯含一口红酒准备润润嗓子，酒液入口，差点被她喷出来。 她不敢相信地仔细看自己手里的酒杯，无论是色泽还是酒香都可以确定是红酒，但是入口确实酱油的味道。 黎安不信邪，剜了一勺提拉米苏，字面意义上的味同嚼蜡，没有一点蛋糕该有的暄软不说，还干巴巴、硬邦邦的。 盛青蚨似乎丝毫没有觉得菜品有什么不对，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黎安大着胆子问：“青青，你有没有觉得这家店的菜有点不对劲啊？” “没有啊。” 盛青蚨盯着黎安，眼睛一眨不眨，黎安皱眉的表情简直太可爱了。 黎安不死心，叉了一口肉喂到盛青蚨嘴边：“我好像味觉出问题了，这肉我吃起来不像牛肉，你尝尝看？” 盛青蚨就着黎安的手咬下那块牛肉，神色如常地嚼了几口就咽下去，“挺好吃的呀，没什么不对。” 黎安：“那看样子是我的问题了。” 摆在面前的美味佳肴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偏偏肚子在咕咕叫，黎安勉强自己多吃了几口，艰难地填饱肚子。 一顿饭吃得像上刑一样。 走出餐厅的时候，门外的队伍长度丝毫未减，从这排队的人数来说，菜品应该没有问题。 天花板跳舞、纸片主持人、味道错乱的食物，所以要么是她精神错乱，认知失常，要么是这个世界出了什么问题。 从前黎安在小说里看到过什么“为了你对抗整个世界”，为了谁她不知道，但她现在应该是在独自对抗这个诡异的世界。 人在困境中总是会想起“我是谁”、“我在哪儿”几个经典的哲学问题，一堆疑问迷雾般地缠绕在心头。 黎安挽着盛青蚨的手随意地走，走着走着又走到了毛乐唱歌的那个公园，迷雾中骤然出现了昨日少年的脸。 哲学问题先放放，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黎安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现在的盛青蚨，话到嘴边开不了口：“我……” 盛青蚨捏捏她的手：“怎么支支吾吾的，有什么话就说吧，跟我还见外什么。” “那我们找个地方。” 黎安在公园里找了个长椅，让盛青蚨坐在上面，她则跪坐在地上，虔诚地望着盛青蚨。 “青青，我有罪……” 盛青蚨来了兴致，从她认识黎安开始，黎安就没有犯过什么大错，这么主动认罪的时候可是没有过。 “说说看。”盛青蚨倾身向前。 黎安把她如何认识毛乐，如何鬼使神差地和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听完黎安的大段阐述，盛青蚨眨巴眨巴眼睛，没明白何罪之有。 黎安还要接着告罪，被盛青蚨打断：“我就问你，他结婚了吗？” “那倒是……应该没有。” 盛青蚨继续问：“你结婚了吗？” “也没有。” 盛青蚨将黎安扶起来，理所当然地说道：“男未婚女未嫁，你情我愿的，你 能有什么罪？” “可我总觉得有负罪感，”黎安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人，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再说他应该比我小好几岁。” “这有什么，喜欢就先谈了试试，不行就换一个，下一个更乖。要是你喜欢，同时两个也不是不行。” “那倒也不必，贪多嚼不烂。”黎安无奈地笑笑。 盛青蚨对她一直没有什么底线，只要她不违法乱纪，不突破道德底线插足别人的家庭，其他的事情好像都是可以被纵容的。 在盛青蚨看来，黎安什么都值得最好的，同时谈两个男人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盛青蚨并不赞同黎安：“不管嚼不嚼得烂，你先嚼了再说。想那么多做什么，能和你谈恋爱，是他们的福气知道吗？” 这福气确定会有人想要吗？ 黎安和盛青蚨聊了一通，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要享受当下。管他是十八还是二十八，先享受恋爱的过程。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清醒之后，再对着毛乐那张嫩得出水的脸，她不太确定自己还能不能下的去嘴。 要论在以前读书的时候，她应该会对着毛乐这样乖乖脸的摇滚主唱心动，但是她已经不再是少女的时候了，理智会战胜荷尔蒙。 回到工位上之后，黎安看秦可意都顺眼起来。
第6章 黎安扒开办公室的百叶窗帘，从缝隙偷偷地观察未来的竞争对手。 男生左右开弓翻看着资料，时不时地写写画画，眉头耸起堆叠出深深的沟壑，似乎是还在消化文件中的内容。 皱眉好啊，皱眉妙啊，她写的这些东西哪是这么容易就能理解的。 《沟通技巧》战绩可查，自从出了这份资料后，她的业绩直线上升。老板想让她在公司内公开分享，但黎安没有同意，反倒要求组建专门的经纪人团队。 在这之后，公司分成了两个大团队，黎安带领的专组和Rebecca这个总监带领的普通组。公司的资源没有向黎安做任何倾斜，但黎安组的业绩是普通组的好几倍，甚至还为公司拓展了新领域的大客户。 每季度所有经纪人聚在一起开总结大会的时候，黎安组的经纪人总是先上来感谢一番《沟通技巧》，说这是要所有经纪人都得供起来的宝典，可以说夸得天花乱坠，但就是不会透露文件上的一个字。 普通组的经纪人早对这份传说级别的资料十分好奇，可惜的是，黎安他们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资料从没有外泄过。 Rebecca明里暗里几次想要从她这里拿走《沟通技巧》，在老板面前也阴阳怪气过几次，但这是黎安和老板谈好的条件，老板也没有办法。 黎安团队里的每个经纪人都能将这份文件背得滚瓜烂熟，文件修订的时候也有人出了不少力，但只有黎安知道她为了这个东西付出了多少心血。 她从不会害怕失败，也不会害怕被超越，她担心的从来都是所有人都在前行的时候，只有她还在原地踏步，无所进境。 她害怕的是出现未知的时候，对未知无法适应、无法理解。 下午的拍摄也很顺利，只不过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秦可意被摄影师当成了新来的模特，摄影师让他去换衣服，他只冷冷地留下了一句“我不需要换衣服”，然后站在原地既不动作也不解释。 摄影师以为秦可意在小牌大耍，在拍摄现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最后黎安出面才澄清了误会。 天知道当摄影师气得鼻孔里冒出两条彩虹色烟雾的时候，黎安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笑。 虽然这个世界奇奇怪怪的，但好像也挺有趣的。 完成拍摄再回到公司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黎安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喂，姐姐？” 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电波的传输变得既陌生又熟悉，黎安没有什么弟弟，最近会喊她姐姐的人就那么一个。 黎安试探地回道：“毛乐？” “是我～”，毛乐的声音变得雀跃起来，“姐姐，我来接你下班啦～就在你公司楼下哦～” 黎安从公司大楼的窗口往下望，鲻鱼头的少年也仰头看到了她，在楼下朝她招手。 她有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工作和社交用的号码，一个是只和家人朋友联系的私人号码，而毛乐刚刚打的是她的私人号码。 黎安分明记得昨天谈及模特签约事宜的时候，她给毛乐的是工作号码。 再则，抛开电话号码不谈，毛乐又是从哪里知道她公司地址的，她好像没有说过具体的地址。 不知名的恐惧涌上心头，黎安打了个寒颤。 “喂？姐姐？你还在听吗？” 毛乐的声音将她唤回现实，不管这个少年是人是鬼，她都已经招惹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顺其自然吧，别想太多，黎安劝自己。 “我还在，你在楼下等我一会，我还有十分钟下班。” “好的，等你哦～” 黎安找到合同模版，打印了一份模特经纪合约，纸张从打印机中喷吐而出，带着新鲜的油墨味道和机器的热度。 她捏着手里的合约，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办。昨天说要将毛乐签下来的是她，但今天反悔的也是她。 属于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毛乐这人不简单，不是什么单纯的男大学生，但短短一天之内就出尔反尔，说一出是一出也不是她的风格。 手上的RICHARDMILLE滴答滴答地走动，最令黎安期待的下班倒计时变成了定时炸弹。 “3，2，1——”下班时间到了。 黎安最终还是将文件塞进包里，下楼前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 毛乐一看见黎安从大楼里走出来就笑着跑过来：“姐姐！你下班啦！” “对，我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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