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国对她来说,是家也是童年痛苦的根源。 一到家门口,老父亲就已经张开了双臂等她。黎安一下车便抛弃了身边的秦深,同样张开双臂奔了过去:“爸——妈——” 黎安像雏鸟归巢一般挂在老父亲身上,扑得老父亲往后一倒,后撤半步才没有折断老腰。 父女俩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倒是她妈妈黎文倩还有空注意到站在不远处有些手足无措的秦深。 “小秦是吧?先跟我进屋吧。”黎文倩招呼秦深进门,“安安小时候就是爸爸带大的,他们父女俩感情比较深,你别介意。” “能理解。”秦深笑了笑,“很少见到她这么放松的时候。” 在他看来,黎安一直活得很紧绷,和他不一样。 如果非要说的话,他的自驱源自他自己内在的动力,而黎安更像是一种长年累月的习惯和不服输的韧劲在催促她不要停下来。 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一直在给身边的人释放着想放松的信号,但她又不肯听大家的劝,是个十足的犟种。 秦深坐定后,另一边父女两已经挂着红肿的眼睛从外面回来了。 黎安眼巴巴地看着她爸抢了妈妈身边的位置,她不甘心地挤了过去,抱着黎文倩另一边的胳膊,完全忘了秦深的存在。 还好黎文倩是最理智的,她清了清嗓子,剥开一左一右黏在她身上的两个牛皮糖,端茶给秦深:“小秦,喝茶。” 黎文倩:“你们要结婚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我和她爸爸都支持你们。什么时候方便两家人吃个便饭?” 都不用黎安开口,黎文倩和秦深甚至已经商量好了婚期。 饭后,黎安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据说是她妈妈怀孕的时候,爸爸亲自做的。 隔了几十年,秋千依旧被维护地很好。 秦深站在后面替她推秋千:“感觉你有点累,回家了不开心吗?” 黎安说不上来自己开不开心,回了家看到爸妈是挺开心的,但可惜不是真的。 她心口有什么堵住了,想开心也开心不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墨蓝色的天空:“也没有不开心,就是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也跟你讲讲我小时候吧。” “好。”秦深从她背后绕过来,和她并肩坐在一起。 黎安顿了顿:“就从幼儿园说起吧。我爸妈对我其实管得不多,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家比较复杂。爷爷奶奶安排了一堆课,我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连轴转。” “幼儿园的时候,我上的国内公立学校,小朋友没见过我这样的,都夸我是洋娃娃。小学转到了这里,‘他们’却不能接受我,在我面前做咪咪眼,说我杂种,骂什么的都有。” “我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适应过来。所以我总是两头跑,没交到什么朋友,高中认识你和Fiona才算交到朋友吧。” 黎安经历了很长一段被歧视和孤立的时光。虽然时候校长亲自出面警告了那两个学生,对方也被家长带到她家道歉,但是她家和骂她的学生家里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事情就在道歉之后彻底翻篇了。 后来虽然没有人说什么歧视的词语,但她被有意无意地孤立了。小组作业她永远都是最后一个被剩下的,食堂吃饭她坐的那桌永远没人坐…… 哦她还不能转学,因为是家里指定地学校,家族百年间出生的小孩都在这里上的学。 她爸和爷爷奶奶吵了一架,为她争取到了高中可以回国读。国内的高中课程和国外差很多,她为了能跟上国内的进度,寒暑假没休息过,一直上补习班。 秦深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揽住她之后让她靠在自己肩上:“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黎安顺从地靠在他身上:“所以我才不太喜欢被人管太多。” 说出来之后,她如释重负,浑身轻松了很多。 秦深揽紧了她:“我知道了。” 黎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希望他是真的明白了。 秦深对她有时候就是管太多了,偶尔她也会感觉她是不是在秦深眼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她很想问秦深是不是把她当成了那只脆弱的毛毛,所以她磕破点皮,他都会很紧张。 夜色朦胧,黎安没有得到答案。过去的就过去吧,没必要旧事重提,大家的伤疤看似都结了痂,但是揭开之后依旧是血肉淋漓。 * 婚宴的进程比黎安预想的还要快,甚至快到有些离谱。原本约定的双方家长见面的时间,刚巧两边家长都有要紧的事情不能见面。 说好的见面吃饭变成了视频会议。幸好王女士和黎文倩聊得挺开心的。 黎安在办公室里给大家发请帖的时候,感觉不太真实。 最后一张请帖是给老板的,上次老板突然求婚之后她没再见过老板。 黎安敲响老板的办公室:“请问可以进来吗?” “进——” 老板戴着金边眼睛,依旧是两斤发蜡的样子,用他的话来说这叫“腔调”。 听到黎安进来后,他停下装忙的动作缓缓抬起眼睛,朝黎安莞尔一笑:“终于想通要做老板娘了?” 黎安的手背在身后,她犹犹豫豫:“不是。” 红色的请帖被推到老板面前:“我的请帖。” “这什么?”老板拆开红色的信封拿出请帖,在看见上面内容后愣了一下。 烫金的字在红纸上无比碍眼,他捏紧了请帖的边缘:“你要结婚了?” 黎安:“对,如果你有空的话,能来参加吗?” 她在进来之前没想好要不要请老板,但她已经给所有同事都发了请帖,不请老板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再说,酒席也不是坐不下他一个人。 老板收拢请帖随意地丢进抽屉里,“请帖我收到了,有空一定去。我很好奇,新郎官究竟什么样。” “嗯,那你来了说一声,我找人去接你。”黎安没什么话要跟老板说的,连寒暄都觉得多余。 她送完请帖就准备出去了,手刚放上门把手,被身后的老板叫住:“方便问一下,你那个新郎官我认识吗?” 黎安顿住脚步,回头:“应该不认识吧,他不是我们圈子的。” “哦。” 黎安等了会,以为老板没什么问题了,她才踏出门口,身后又传来:“你们怎么认识的?” 黎安:“同学。” “哦,这样啊。” 黎安终于逃一般地离开老板的办公室,原本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因为老板的一次突发奇想开始变得尴尬。 以前的她在老板一而再再而三的时候,早就跟他杠起来了,可刚刚,她居然勉强自己心平气和地回答他的问题。 晚间,黎安和秦深对账发了多少请帖。从同事到朋友都已经发了个遍,如果再加上两边的亲戚,估计能有个上百桌。 婚宴的礼服、流程和一应用度都已经由双方家长在百忙之中全都安排好了,作为主角的他们只负责出场。 黎安对完最后一遍名单,往后一靠正好靠进秦深怀里。 她悄悄伸了个懒腰:“结婚好麻烦啊。” 她偏着头问秦深:“我们领证的话只在国内领吗?我户口在国内。” 秦深状似无意:“B国也一起领了吧,你在那边能领吗?” “应该可以。”黎安突然心生惆怅,“时间真快,这就要结婚了。” 秦深在她戴着戒指的手指上描摹:“都是必经的。” 黎安的手指上落下一个吻,秦深锁住她的肩:“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
第81章 婚宴的宾客占满了整个荒岛,海岛中央有一座上世纪的教堂,典礼就在那里举行。 不久之前,黎安家派了几千人将荒岛上的教堂和酒店全都修缮好。 久未有人居的地方擦洗得一尘不染,银酒壶和银盘亮得能当镜子照,所有的摆件都是从大宅空运过来的。平常有不少客人来住的酒店已经提前清退了散客,所有的房间都只开放给婚宴的宾客。 教堂边上是黎安一家人过来会住的度假别墅,大厅的正中央是新画的全家福。 一家三口,不,已经是一家四口了。 画上黎安爸妈坐在前面的沙发上,黎安和秦深站在沙发后面,谁路过都要说一声很登对。 黎安坐在梳妆镜前,房间的窗口正好对着外面的海岸,能看到已经停了很多快艇。 “客人都来了吗?”黎安问。 Fiona看了眼外面:“都来了,公司的同事都已经到了。” 盛青蚨也笑着说:“我们以前的老师也都来了。” 黎安的婚宴诚意十足,免费度假,车接车送,客人可以在岛上想住多久住多久。接到请帖的,只要有空的都来了。 Chadesiel和Michael两兄弟难得见面,但忙得没聊上几句,两兄弟穿着统一的制服,在宾客间蝴蝶般翻飞。 盛青蚨已经换好了衣服帮黎安整理裙摆,黎安像个玩偶一样让她摆弄。 “好了,真好看。”盛青蚨贴着黎安的脸。镜子里黎安比往日更容光焕发,加上清淡的妆容和恰到好处的高光粉,有种整张脸真的天使般发光的错觉。 盛青蚨:“终于等到你结婚这一天了,我还以为你和秦深不会和好了。” 黎安扯了扯嘴角:“我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 她不知道自己和秦深什么时候和好的,甚至不记得现实里他们是不是已经和好了。 她的记忆像个 损坏的硬盘,每次一读到缺页的地方,系统就开始卡顿甚至隐隐有崩盘的迹象。 黎安强迫自己尽量不要去深想,当下的每一刻才是重要的。但越是强迫自己,越是容易会想到过去的一些细节。 记忆零零碎碎,拼凑不起来。 梳妆齐整后,黎安拖着十五米长的裙摆艰难地挪移到不远处的教堂。如果没有盛青蚨和Fiona同时在后面帮忙拿裙摆,她恐怕会因为裙子的重量往后栽倒。 可能这就是婚姻的沉重吧。 黎安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兴,更多的是紧张。明知醒来什么都会消失,但还是担心一会儿婚礼上表现不好会留下遗憾。 “呼——”她在门口吐了口气,心跳平缓了很多。 盛青蚨在后面为她打气:“放轻松,按照彩排过的来就行。” “嗯嗯,我知道。” 百年历史的大门缓缓打开,黎安已经无法注意门上繁复好看的花纹或者千钧重的大门拉开时喑哑的声响,她的眼前只有那一点越来越宽的缝隙。 缝隙的那一头,秦深站在光里。 教堂可同时容纳二百人,能站进来的都是亲戚和关系亲近的朋友,其他人都满满当当地分立在门口。 音乐声渐渐响起,在教堂天然的回音下空灵优雅,仿佛深空处有布道者传音。黎安跟着节奏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走近秦深,脚下如同踩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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