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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许知钦长得有五六分像。 五脏六腑像被绳子捆绑抽紧，许安繁顿时透不过气来了。 真的是许知钦。 是从小陪她长大，对她无比呵护的许知钦。 许知钦从来不跟她说任何关于女朋友的事情，原来是因为他从未真心喜欢过谁，他把每一个人都当做工具。 许安繁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黎群英家的，只记得过了好几天，她才终于鼓起勇气打电话给沈执，告诉他林瑶的那个前男友应该就是许知钦。 “我想起来之前我念大学的时候，有一次一个女生给他打电话，他说是公司的人，没有当着我接，回去之后才回的，我觉得有可能就是那些女孩儿中的一个。”许安繁努力地从记忆中搜寻有关的细节。 她还告诉沈执，许知钦似乎对岳照的案子格外注意，一直不希望她继续参与下去，现在想想，也许不只是担心她的安危。 沈执耐心地听着，到最后，他说了个“你”字，却又把接下来的话都咽回去了。 许安繁知道他想说什么：“我没关系，就算我哥哥真的是嫌疑人，我还是希望能给岳照一个交代。” 沈执沉吟片刻，说：“下周我会叫他来询问。” 许知钦去市局那天晚上下了大雨，比五年前把许安繁困在庄启家那场雨还要大，时值深秋，冷得淋漓。 许安繁手机上有许知钦下午发来的消息，说沈执让他尽快去市局一趟，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为什么没告诉他。 即便是这种时候，许知钦也仍然没有对她发火，还是无比地耐心：“小繁，你是不是跟沈队说什么了？我觉得你对哥哥有误会。” 许安繁通通都没有回复。 她独自待在家里，大颗的雨水打在玻璃上，留下透明斑驳的痕迹。 空气实在安静得令人窒息，许安繁起身披上件大衣，拿了车钥匙，在这样下着大雨的天气出了门，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这座城市里游荡。 她在北市待了六年，在这里失去岳照，和庄启分开又重逢，认识了许多朋友，到如今也在这里发现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哥哥原来还有另一面。 雨越下越大，雨刷都来不及刮干玻璃，隔着一层水幕窗外霓虹灯光闪烁，许安繁看附近正好有家清吧，便把车停在路边，拿起把伞匆匆走了进去。 清吧里人很少，她选了靠窗的座位，店员殷勤地递上一份酒水单。 许安繁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其中一行：“要这个。” 是一款叫see you tomorrow的酒，她没有喝过，只是觉得这么冷这么黑的夜，这个名字还隐约显得温暖一点。 调酒师很快给她把酒调好了，玻璃杯里是蓝色的液体，杯口的柠檬发出清新的气味。 许安繁拍了张照，发了一条动态。 她想自己需要记住这一天。 过了会儿，陈晚给她发了消息：“你怎么这么晚了在外头喝酒。” 许安繁说：“我哥被沈队叫去询问了。” 陈晚：“你哥？是岳照的案子？怎么会叫他？” 许安繁没回复，陈晚明白了：“不会吧，你哥是嫌疑人？” 她能猜到许安繁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因此非常仗义地道：“你在哪儿，我过去陪你。” 许安繁拒绝了：“这么大雨，你别过来了，不安全。” 陈晚再怎么坚持，她也没有告诉对方地址。 最后陈晚也没办法了，只得叮嘱她早点儿回去。 许安繁握着冰凉的杯子喝了口酒，刚刚入口她就发现度数很高，一股热横冲直撞地从喉间升上来，反倒给了她一点可感的暖意。 她慢慢地喝着，耳朵里是窗外密密的雨声。 这些天里，她想明白了许多东西。 比如五年前岳照到底在天台上跟庄启说了什么。 一定就是和许知钦的事情。 庄启不告诉她不是因为心虚，而是怕她崩溃。 毕竟她曾经跟他交心，说岳照和许知钦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他不愿意同她解释，就像他面对母亲的指责和外人的猜测时，也什么也不肯说。 而那次在泳池，岳照凝望着的并不是光下灿若神祇的庄启，而是旁边正跟他交谈的许知钦。她和岳照最后一次见面时，她顿时失落的情绪不是因为庄启，而是因为许知钦有了女友。 雨下得愈发大了，许安繁趴在桌上，思绪混着酒意如同海浪翻涌，很多很多画面如同万花筒里的碎片斑驳发光，她想起小时候跟岳照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想起许知钦高中的时候总翘课偷跑去看她，想起十九岁剑桥的夏天，也想起沈执坐在她对面，神情严肃的脸…… “小繁。” 昏昏沉沉之间，她听见一声低低的呼唤。 是许知钦吗，好像不是。 还有谁会这么叫她呢。 庄启俯下身，指尖撩起许安繁耳边的碎发：“小繁，是我，我送你回去。” 他一只手扶着许安繁肩膀，小心地带她从椅子上下来。 许安繁懵懵懂懂地跟着他走到门口，庄启撑开一把黑色的折叠伞，迟疑一下，牵住了她的手。 “车在对面。”他说。 街上阒寂无人，马路上也少有车辆通行，交通灯在雨夜里闪烁，世界上好像只剩他们两个，行走在这颗寂静的星球。 许安繁突然哭了。 一开始只是眼圈泛红，到后来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发出小声的呜咽，庄启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慌乱，低颈问她怎么了。 越是有人关心，她越是压抑不住哭声。 走到马路对面，庄启单手打着伞，另一只手替她抹眼泪，哄着她道：“别哭了。” “庄启，”许安繁已经泣不成声，“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岳照和我哥的事情，你觉得瞒着我很伟大是吗？” 他宁肯就这样跟她错过很多年。 她哭得满脸都是泪，上气不接下气，庄启只是默然，半晌，抬手把她抱进怀里。 他只是觉得在许安繁的生活里，哥哥和朋友都比他重要。 如果她的故事里必须要有一个反派角色，那他愿意当坏人。 第46章 新夏 “本书共同作者岳照”…… “那天岳照说有关于你的事情要告诉我, 我去了之后她把我带到那栋楼的天台上，对我说她跟……你哥哥在谈恋爱，但是许总说只是和她玩玩而已, 她还问我对你是不是认真的, 要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庄启低下头, 下巴抵在许安繁发顶，感受着她扑在自己胸口温热的呼吸，一五一十地向她讲述一切。 “……她说她和许总第一次发生关系就是在我们去看花火大会那天, 你告诉她不回哥哥家的时候其实她已经到了, 她说如果不是我, 那天你就会跟她待在一起，所以我猜她之所以在遗书上写那个缩写，就是为了把我也牵连进去。”庄启说。 这些也都是他跟许安繁分开后才想明白的, 在漫长的时间里，他也私下找人调查了相关的信息，知道林瑶报道过岳照的事情不久后就跟许知钦在一起了, 后来辞职和被分手的一切，都不难猜到是为什么。 他不清楚林瑶有没有告诉黎群英这些, 所以在得知许安繁要去找黎群英的时候十分担心，这才跟着她一起去了，并且警告许安繁不要再参与下去。 因为她会得到她不想要的结果。 许安繁还是一直在哭, 庄启束手无策，只得哄着她道：“先上车行不行？要淋湿了。” 虽然没有应声, 但许安繁还是上了车。 庄启从驾驶位上来的时候, 她看到他的发梢和肩头都湿透了。 刚才一直是他站在风把雨刮来的位置。 庄启随手开了车内的暖风，许安繁喝了酒，又哭得累了, 倚在靠背上，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许安繁在陌生的卧室里醒过来，窗帘很遮光，她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现在是早上。 迷迷糊糊地起来拉窗帘，她看到自己身上还是昨天出门时的衣服，只是外套被挂起来了。 庄启听到她的动静，在外面敲了敲门，问她是不是醒了，又告诉她洗手间的位置。 许安繁洗漱好以后，跟庄启一起吃了早餐。 她想起昨天忘记问的事情：“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拍的照片。”庄启说。 照片里有酒吧的桌子和窗外模糊的景色，在北市找到她，不算太难的事情。 庄启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向桌角：“手机帮你充好电了。” 许安繁说谢谢，把手机拿过来，恰好这时有一通来电。 是许知钦打过来的。 到底还是想知道沈执询问的结果，她按了接听。 许知钦像是没想到她会接，停了下才开口：“小繁，哥哥回家了，昨天在市局待了通宵。” 他的嗓音透露着沙哑的疲惫。 “是沈队放你走的吗？”许安繁问。 许知钦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和气氛：“不然呢，真觉得你哥成杀人犯了？” 而后他语重心长道：“小繁，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许安繁直接问：“岳照的孩子是你的吗？” 这次许知钦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道：“岳照当时已经成年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许安繁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微微泛白：“你真让我恶心。” 她把电话挂断了。 许安繁没有吃饭的胃口了，坐在桌边发了会儿愣，直到庄启说：“如果你不想回去，可以在这儿多住几天。” 她怔了怔，然后说，好。 白天庄启去了京云上班，许安繁一个人留在了他家里。 这不是当时庄家那栋老宅，是庄启为了上班方便买的一套复式公寓，设计得很简洁，但还是放了很多他喜欢的东西，游戏机、摇滚专辑，还有赛车模型。 许安繁进了庄启的书房，他把家里电脑的密码也告诉了她，说如果需要可以用。 她没有开他的电脑，却在他的书架前停下了。 许安繁看到那上面整整一排都摆着自己的书，不仅是长篇的小说，还有每一期收录了她短篇的杂志，每一本都买了两册，一册看起来时常被拿起来翻阅，另一份则干净崭新。 难怪她一提起，庄启就知道她写的内容。 他都看了。 那些她用痛苦吐丝作茧的日子，他都没有错过。 她其实应该问他的，但眼下岳照的案子还没破，她也只是盯着那些书看了一会儿，而后就走出了书房。 许安繁在庄启家待了大半天，到中午的时候陈晚给她发了消息，问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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