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嗯一声:“所以我不能不陪你一起。” “孙妍会陪我的。” “你是不喜欢我跟着吗?”言维叶问。 岑绵舀粥的动作倏顿,放下勺子急忙说,不是的。 “可是你身体不舒服。”岑绵向他解释,情绪激动下身子无意识地凑近,为他曲解自己意思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小委屈。 “哈喽哈喽。”孙妍过来把岑绵压回椅背上,站在两人中间盘问,“怎么着,说什么呢也给我听听。” 岑绵说没什么,拉她坐在身边给她推荐好几种自己觉得味道不错的当地早餐。 他们的车在离湖不远处停下,向导说这里自己走走比较好,沿途有不少值得看的地方。 凛冽的风卷起几人的衣摆和围巾,吹乱他们的发丝。孙妍带来相机,这会公路上没车很适合拍。 她抬起单反,在这片纯白世界下,为抬手遮蔽阳光远眺的岑绵拍了张照片。 岑绵面向太阳阖眸仰起头深深吸气,潮湿清透的空气充斥肺腑,但是太凉了,她被冻得咳了几声。 前面没多远的冰湖下就是网络上热度很高的冰泡泡,她兴奋跑去,蹲下来敲一敲冰面。工作人员提醒最近是化冰期,要小心。岑绵把相机镜头怼在冰上找角度拍照,蹲下时间太久了,再站起来脚下好似过电一样麻。 言维叶向她伸出手,接住她摇晃的身体,成为短暂依靠。 她的脸已经被冻得太红,令他不自觉抚了上去指腹轻轻摩挲,从眼尾到面颊,再是唇角。 “很冷吧。” “还好。”岑绵挑起眼睫去看他。 几缕雾气在她说话时缥缈而出,这样看好像眼底都被冷到有些红了。 言维叶的手指还在她脸侧抚弄,眼里就像那片结冰的克勒涌珠,深不见底。 他的呼吸愈来愈进,扫过岑绵眼睫。属于他的体温与清香拢了上来,岑绵从他的影中移开,双手拎起围巾捂住自己下半张脸,闪烁眼眸,提醒他:“我们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说完就去找孙妍去拍照去了。 而他孑立在冰湖边,被风吹湿了眼角。 顺着这条路再往前就是天鹅湖,层层递进的湖水将冰碎推向岸边,桀骜的天鹅在湖中昂首振翅。 即将日落时天边渲染成粉调,与远方的日照金山和飞鸟,近处的天鹅绘出无边画卷。 岑绵在这里拍下很多照片,说要写一部公路主题的剧本,但又怕没有市场,忧虑自己太久没在圈子里活动。 言维叶说,不如先把微博解锁试试。 “对欸,微博恢复后也算是提醒他们我又复工了,说不定以前的公司还吃我这个风格呢。”岑绵笑起来的酒窝好似萃进蜜。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风把地上的雪沫和枯枝吹到空中乱飞,肃萧的风如刀子般削过面颊,岑绵痛到躬起身子,恨不得抱紧自己取暖。言维叶猛地将她拉近,压着她脑后护进自己怀里,直到这场风彻底离开。 - 傍晚饭后,岑绵在一楼壁炉旁坐下看风景,回想起言维叶在起风时有力又温暖的拥抱,皮质手套与发丝磋磨在耳边的声音好像历历在目。这种温暖还有在湖边,言维叶干燥的手指含情脉脉抚摸她的脸时。 好熟悉。 她咬着手指,顺着那种感觉继续更深的回忆。 “来点吗?”记忆里的声音出现。 言维叶带来一瓶酒,和她一块在壁炉这里烤火。 “好呀。”她说。 但是他只倒了很少一点给她,真的很少,不仔细看可能会觉得是谁没喝干净。 岑绵摇晃几下自己那杯:“哈喽,这是什么意思?” 言维叶被她逗笑:“喝一点可以暖身子,喝多了就要头疼了。” “我的酒量才没有那么差呢。”她小声嗔怪。 话是这么说,她也没再要更多,小口抿了些问他。 “你对谁都这么好么?” 言维叶动作稍滞:“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壁炉里新添的柴火被烧得噼啪响,岑绵在这会儿说:“对于不认识自己的人来说,算好吧。” “我没时间对每个人都好。”言维叶伸出手向她要喝完的酒杯,他那只手上已经不再戴戒指了。 火光映进他眼里,眼仁中一切的光只是转瞬即逝。 他的身上似乎有摸不透的故事和解不开的谜,让她完全看不透。 岑绵说要回去休息了,走前言维叶又叫住她,问她今天的事情记好了么。 她回答已经写完了,言维叶点点头不再言语。 “你今天有不舒服吗?”她想了想还是问一下吧。 坐在那里的男人笑了,说已经没事了。 孙妍跑下来问她怎么还不上去洗澡,催促她赶紧去。岑绵听不得她的唠叨,急忙上了楼。 孙妍留下来坐在刚才岑绵的位置。 “你到底什么意思?”再见面,语气丝毫没有曾经学生时期的客气。 “什么?” “她都把你忘了,你把她关起来是要干吗!” “那儿本来就是她的家。”言维叶顺下一口酒,声线不急不缓。 “她记得起所有人,唯独不记得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孙妍双手环胸懒得看他,“这次回去我就会带她走,从一开始你们就不是一路人,放过她吧。” 言维 叶像是听了个笑话,浅浅一笑。 “你可以试试。” 他望向那片岑绵走后就烧得不太旺的炉火,“就算她一辈子想不起来我,也是我该受着的,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谢谢你对她的照顾,但我们的事还是不劳您操心了。” 孙妍走后他又去换了瓶更烈的酒,顺便从外衣内侧口袋拿给服务生一个丝绒盒子,让他明早送去岑绵房间。 每个静谧的夜过去都是他们新的开始。 他只是想在她日记本里占据更多的位置,多到再也无法被忽视,记不住也没有关系。 第47章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日记里的信息有限,岑绵只能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去认识他。 或许他们交情不浅,但曾经的自己留下来的有关他的描述,仅寥寥几笔。 那几日服务生送来的金箔玉兰花书签此刻正夹在日记本中,有关他的那页。 岑绵靠着流理台望向窗外出神,从新疆回来后,北京阴翳的天令她尤为不适。听说下半年就要开始单双号限行,不知道对当下环境改善能不能起到帮助。 她转回身发现杯子里的水已经溢出很多,急忙关掉开关,挪开杯子擦水。可是淋到热水的杯身太烫了,岑绵短促地叫了一声,跑去水龙头下用冷水冲被烫到的位置。 言维叶从楼上跨步而来,就好像从噩梦惊醒似的慌张,拿来药箱为她上好烫伤药。 现在是凌晨,他应该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可刚才岑绵觉得自己真的没闹出多大动静。 她看着他为自己上药,不顾自己发型翘起边角。她抬手撩起那处刚拆线的伤口看到一小块疤。 让她想起自己帮言维叶洗头发那次。是她主动的,一早醒来看到日记上写自己砸伤了隔壁室友,从屋里出来又正巧听到他在洗澡,房门半掩,她走进去敲响卫生间的门。 里面的人听到她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回应,只有关掉水后水珠零星滴落的声音。 她轻声叫他名字,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里面终于有了动静,他们之间隔着长虹玻璃,门里人影闪动,再一会推开门他只围了一条浴巾。 热气像是泄压后的气球,从缝隙中任意挤出蒸红了她的脸。 水珠从他每一块肌肉上流经,最后汇聚在人鱼线下的沟壑。 “有事?”他问。 岑绵抬起头正视他的眼,“想问你需不需要帮助。” 指着他的头发说:“好像还没湿到那里,我可以帮你洗?” 言维叶挑了挑单侧眉毛,岑绵在空中乱指一通:“前提是你要穿好衣服。” 他笑了笑回去把浴巾换成浴袍问她现在可不可以。 岑绵咬住下唇上下打量,浴袍系得松松垮垮。也行吧。 言维叶按她指令躺进浴缸,岑绵拿花洒帮他打湿头发,问水温合不合适,他的睫毛沾上很多水珠,灯下不停颤的样子像碎钻,再打出泡泡揉到他头发上。 他忽然攥住她胳膊,有些用力。岑绵被吓到了,问他哪里不适。 “泡沫进眼睛里了。”他虽然这样说,但好像一点不急,紧紧握住她不放。 “你、你松手我才能给你拿毛巾呀!” 他这才放开她。 …… 言维叶的手秃然抖了一下,岑绵感觉到棉签用力戳到自己。 他说抱歉,问是不是弄疼她了。 她说没有,“你不用这么小心,我哪有那么脆弱,从雪道上摔下来现在不也好好的。” 言维叶扔掉棉签,因为她这句活跃气氛的话倏然掀起眼皮,看向她的眼里比以往暗淡。 “能不能多爱护自己身体。”他揉了揉岑绵头发,“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被渴醒了。”岑绵笑笑。 自从他被她的杯子砸伤后,岑绵就没再向之前那样醒来会对他发脾气,言维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岑绵看看自己那几根被烫伤的手指,其实还在隐隐作痛。 她坐在这感觉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说自己要回房间继续睡了。 言维叶叫住她,递给她杯子。 “谢谢你。”她捧着杯子钻进电梯快速上楼。 不久后楼上传出关门声,言维叶在流理台坐下冲了杯咖啡,揉按着太阳穴缓解头痛。 他是被岑绵轻声唤痛的声音从梦中叫醒的,梦里原本指向自己的枪抵在了岑绵头上。 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燕正珺问他身边的女孩是不是某人私生女。 “家庭倒也配得上,如果你认准就她了,什么时候带来家里看看?” 言维叶腮颊绷紧:“一个男人在未婚情况两边播种,最后选择其中一方结婚。说是私生子,倒也符合你的逻辑,毕竟你不止有一位私生子。怎么样,现在这个玩腻了吗用不用我帮你找个小男生试试?” “言维叶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燕正珺被气得连连咳嗽,“满口污言秽语,真是有损祖辈颜面。” “带私生子进家就是光宗耀祖吗?”他笑出了声。 “我跟她是正经婚姻关系!”燕正珺敲着桌子发出震响。 没听他后面在说什么。言维叶直接挂断电话。 接着助理打来电话向他再一次确认今天与医生会诊的时间。她不愿意去,那就只好把医生请来。 天再亮一些,岑绵的房间开始有动静,他敲开门说想跟她打个商量。 “今天复诊跟我去,你看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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